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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玉璃问道。
「一个重要的客人。」玉璃喊饿时笙才想起自他入宰相府以来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但屋内的人在等著,笙只得道:「饿的话,先去找喜媚吧,我与客人谈完话马上就过去找你!」
「谈什么?」玉璃问道。
「……」笙又是一阵言语困顿。
「不用了,我吃饱了就要回宫。」玉璃说完转身就走。重要的客人……重要这二字听在他耳里,实感不悦。
但,这些话听得笙一脸愕然,急忙又拉住了他。「不行,完膳後等我,我这边的事办妥了马上去找你。」
「好啊!」玉璃口头上答允,却又暗念了句:「如果你动作比我快的话。」
他甩开笙的手往翠闺房处走去,笙也无奈,快步进了屋里。
就在玉璃无愿窃听离去之刻,偏偏有声音传进了他耳里。是屋内的那两人私语之声,低沈磁鸣,嗡嗡而来:「西岐的人民皆希冀著我父亲能尽快回到他的领地,他受纣王囚困里多年,年迈的身体饱受折磨,又有传言纣王欲痛下杀手除患,今日前来,还请相爷助我营救我父。若是成事,西岐上下都将感激你的义行。」
「纣王已多月未曾上朝,如今朝正荒废,大臣们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我若要上奏为姬昌平反,只怕也不得其门而入。你方才入抵朝歌,不如休息片刻,这些事留待明日再做深想。」
「我父如今命在旦夕,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想当初纣王甫登基之时也是仁德明君,现下却成了杀人不眨眼、罔顾人民生死的暴君……」
玉璃浅闻半晌,却已可由此番对话中得知那来人身分──西岐伯邑考。但转出长廊後声音不复听见,他也无谓了。毕竟在他而言,那人对寿的辱骂之於他是显无关紧要,他在乎的只有肚子是空是满的感觉,只要不犯到他,其余的闲事他也懒得去管。
再走几步,他止於翠的房门之前。
木门後有著寂静无声的味道,火光熄灭,人儿已睡;木门外虫鸣吟唱微微叫著,伴著他空腹咕噜噜作响,让饥饿的感觉冲昏了他的思绪。
於是他悄悄地推开了门,缓步走入,厢房内有股女儿家的馨香气味,柔和甜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显他那眼神在饥迫下有著的垂涎,寒光乍放,让他银色的眸子透露瑰丽却又骇人的色彩。
他来到床边,凝望著沈睡中的翠。她如朝歌女子般的似水肌肤,看起来软绵无骨、秀色可餐。
笙让他来找翠,是要把翠给他吧!可他也挺喜欢翠,这么吃了又觉得有些可惜。但……乍闻空腹作响,肚子都快瘪了,哪顾得其他呢!
擒起她一条玉臂,玉璃先是嗅了嗅。床上人儿睡到正熟时分,他这般举动似乎将要扰醒她,翠喃喃呓语了声,梦里也下意识地想将手臂收回来。玉璃又看了她一眼,就是不让她缩回手去。接著他便张大了口,露出一排利齿,往那柔细藕肤咬下。
瞬时鲜美血味盈出,落入他的喉际。
床第上的人儿因剧痛而跳了起来,她一双惊恐的眼带著初醒的迷蒙与恐惧,与玉璃幽邃深长的目光相交而视。
忽地。
「哇啊、哇啊哇啊──救人啊──」
玉璃一楞,这漫天巨响刺进了他耳里,让他不得不忆起多年前那只吵死人的兔子,他唯一贯彻心力去疼惜,却狠狠地被人由他生命里夺走的小东西。
尖锐的叫声响彻了宰相府邸,透过屋脊灌入重重云霄;继而唤醒所有的人,也引来天际繁星的睽睽注视。
夜里,长廊上的木板为急促的脚步声踏得嘎吱作响。
玉璃咬著猎物不放,将注意力放在翠身上的他察觉有人匆促地闯入厢房中来,但未及防备,低嘎的剑刃夺鞘声乍响。他只感背後冷风飕至,瞬时剑锋忽闪没入了他的肩岬。
「不得伤他!」
玉璃感到一股皮肉被撕裂般的痛,笙的隐怒在星火灼灼的夜里,如凉风徐徐吹来。他疼得松开紧咬著的翠,身後那举剑刺他之人并未因笙的震怒而抽回手。
伯邑考道:「此妖孽想必是夜闯丞相府食人,且让我替天行道除此祸害。」
「他非妖孽!」笙徒手握住剑身锋口,阻止伯邑考继续使力没入。
「相爷!」没料笙会有维护此妖的举动,伯邑考大惊。他连忙收剑泄劲,但剑锋却也无意划过笙掌中血肉,令他双手裂绽,鲜血直流。
玉璃忍痛转过身来,伯邑考的剑上沾染著笙殷红的血渍,他那张俊朗的脸有些慌,但神情却仍刻意保持镇定,往他这里直视而来。
笙也往他这儿凝望著,但笙的那双眸却在片刻过後又朝他身後滑去,落在翠恐惧得颤抖不已的身上。
玉璃听闻他道:「痛吗?」
翠呜咽出了声,笙这才将目光挪回他身上,却掺染著些许对翠的怜惜与对他的谴责。他知道笙是想开口骂他的,但是那些言语却哽在喉际吐不出口,只有脸上惋叹的神色显出了他的想法。
笙半句话也不肯对他说,就已是在责罚著他。
「是啊,我是狐妖没错。」玉璃推开了笙,眸里银光流转,掀起一抹妖惑冶艳的佞笑。
他到如今仍不解笙护他动机为何,也不懂自己在笙心中占何地位。似乎,所有人都比他重要万分,包括翠,包括朝歌殷人,甚或眼前初相识的陌生男子都比他来得有份量多。
语气凛冽,某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傲蔓延开来,依附上他的眉他的眼,在他足以目空一切的气度中展现流露无疑。
魔魅骇人。单是这抹笑,便让伯邑考打了个寒颤。
「你为何不刺准一点?」玉璃指著自己的胸口,缓步朝伯邑考而去。「来,刺这里,看看你能否一剑结束我命。」
「妖孽!」伯邑考感到一股强大的胁迫感窒扼了他的呼吸,玉璃幽远深长的银眸和著笑,就要勾去他的神魂。他猛然一震举起剑来,为脱离那夺人心魄的笑靥,想也不想便朝著不断逼近的玉璃刺去。
玉璃轻蔑无谓地笑出声来,瞬时他五指成爪断了伯邑考青铜铸制的长剑,侧身轻挪,就要擒住他的咽喉,断了他的性命。只因一贯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则万死不得除其罪。
怎知,一个身影却在此时挡住伯邑考,而玉璃皙白修长的手指也落在那人喉际。
伯邑考连退几步,面色苍白。他愕然望著手上断得仅剩剑柄的贴身兵器,人全傻了。
玉璃眯起双眸,点点银光自他眸中流曳而出。他的怒意并未随著外力阻挡缓和,反而愈益加剧。
「杀了他对你并没有好处。」笙的声音,平静中带著对玉璃深深的眷恋。他早不知如何将玉璃导向正途,魔都朝歌,让玉璃学会了疑嗔欲念,他行事毫无圭臬矩范,为喜好而已。
「那我杀了你!」玉璃愤然地道。
「不行,我还舍不得离开你。」笙语调平缓地说著。尔後一丝爱恋不经意地爬上他的眼眉,散成浅浅微笑,化作浓情一片。
「舍不得离开我?」玉璃冷冷地道:「但你好像忘了说一件事,你可是凡人,至多百年,你还是会离开我的。」
「那之前我会守在你身边。」
「在那之後呢?」玉璃恨恨地说:「又是舍我千年,弃之不顾吗?笙,你可真自私,想爱便爱,我也是有感觉的。如果你无法永永远远地留在我身边,当初就不应该救我,我情愿受雷击烟消云灭,也好过这般痛苦千年。」
玉璃不爱反憎,是笙的出现让他的心再起波涛,是笙一味的自私爱恋唤起他早已不复想念的记忆。他让他该爱,却无端兴起恨意,他让他失去平静,思绪纠结沈重不已。
玉璃愤然拂袖,放开对笙的箝制。他转过身去,怒视紧缩床沿瑟缩不已的翠,一向以来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没人可夺走过,别人越是阻止他,他便越是要拿到手。
於是,他获住了翠。
「星君……」翠瞠著眼,泪水如珠不断掉落。她惶恐地望著笙,但笙的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却染著氤氲雾气,紧锁著玉璃的背影,无视於他人存在。
「你是我的!」
听得玉璃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翠吓得张大了嘴,望了望四周,怎么救没人要来救她?
「别伤了她!」笙说。
「你管不著!」
玉璃捉著翠揽入怀中,犹如当初对小璃的珍视般收纳入怀。他不顾笙的殷殷切盼,往窗边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