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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好,凤飞九重宫阙,富贵登极顶;叹无常,奈何今生无寿,不过四十七。”
八
第章
来人有几分面善,又觉得陌生。
他是父亲的座上宾,经常往来于我家,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仔细瞧过这个人。
他不爱出现在众人之前,也总是避着我,就象暗夜中行走的人,他只是无声的隐在父亲的身后。今日,他却与往常不同。
而他的言语,又是什么意思呢?
话音有如梵唱,于我看来,低幽的声音更象是一种飘渺的诅咒。
诅咒的人似乎是叔父,却奇异的不讨人厌,这人的声音幽微如来自冥府的深处,似乎天生,就不该是为报喜而来。在那淡然的话出口之后,唯一拂袖而去的人是大哥。裴元度只是忧心忡忡地,低垂下了头,而吴大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若有所思。父亲,神色似乎如常,但我见他朝那人使了几个眼色,就离去了。
水月朦胧,我不知我所见中,有几分的真实。
抬头,便瞧见他的脸,于阳光下的,如玉的面孔。这人长得很俊,斜飞入鬓的剑眉英武,而他的眼,象狐眼一般的狭长。更重要的是他的天庭饱满,印堂之中隐隐紫气东升,正是相书所云,王者之相。
开始我以为我眼花,陛下的相格,是毫无疑问的真命天子之相。在中略的土地之上,除了他的儿子,将来继承帝位的儿子,不会有第二人再有这样的命格。
很少有人知道,月阁教书的聂夫子,同时也是位一流的相士,而我传承了他的技艺。
叔父的面相圆雅而风流,宁静之中虽透着几分安然,却也苦难无数,为入相损命格;御史大夫吴肃,他的脸却是孤寒之相,有贵也无富;裴元度有富贵之命,却注定波折重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者,命运多坎坷。
而眼前人的相貌很奇异,对相者而言,这样的面相很让人着迷。让我不由得一看再看,猛看去,这人还是王者之相,复看,却又是常人面。
看得我心跳也不禁加速,如我没猜错,这该是“隐帝”之格。
相书上云,这样的相格,千百年不出。自古草莽之中多盗匪,却少豪雄,拥有隐帝之格的人在朝中也少有。
隐帝者,谋国之大逆者也。治世则为权臣,乱世则为奸雄,惜终究不为真命之龙,天子位不登,起兵则必败。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心下犹疑,可他见我瞧他,只是朝我微笑,笑容那样诚挚而又无害。
突然之间我松了口气,我想他终究会于草莽之中湮没一世。这人似乎没有大志,而最为重要的是,他是神算骆和的徒弟。神算子骆氏一族,向来为谢家尽心竭力,探天命之所归,测族人之吉凶祸福。骆和无子,一身技艺由这人继承,凡为神算者必通相人之术。
我想他该知道自己的命格,我想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吴大人的声音。
“你在诅咒朝廷命官吗?”
话说的是不错,却稍嫌太直白,看起来吴大人的个性非常耿直。奇异的是我面前的人一点也不显得惊慌,口气谦卑又有礼,与我所想不同。身为神算子骆和的徒弟,他本不必如此。
“非也,这是家师骆神算在谢郎出生时卜的一卦。在下只是在验证家师的卜卦而已。”
“你是神算子骆无庸的徒弟,本官怎么没听过你?”
“在下姓龙名劲,为家师关门弟子。大人既与谢郎交好,又怎不知神算骆氏一族世代为谢家人服务,家师外出云游,一直由在下担任云阳谢家的卜算师。我不常出门走动,大人又怎么知道我呢?”
吴大人垂下了眼,我不清楚他现在在想什么,但他下一句话却让我吓了一跳。
“你姓龙,这姓倒少见。记得被我大宁所灭平朝的皇族,就姓龙,你莫非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平朝龙家的人,早在独孤氏建立新朝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怎么吴大人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收留前朝皇家的子孙,为重罪,这位大人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懂。
“如在下真是前朝的孽子遗孙,早就改姓换名了,还会站在这里任凭大人摆布吗?况且孔雀虽有孔字,却非圣人孔子的家禽。在下姓龙,也不代表,在下与那已消亡的前朝,就有必然的联系。”
同样是眼帘低垂,我见了多次,今天却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的人--龙劲面容之上,即无惊也无恼,话语平淡。如此反应勾来吴大人一笑。
“说得也是,不过云阳谢家与平朝皇室的关系一向密切。平朝立国始,谢家人便世代累任三公,居庙堂高位,如有包庇余孽之举,本官也不以为奇。元度,你说呢?”
从刚才起就一直不说话的少年官员,这时抬头。
“御史大夫,虽然您的职责是监察朝廷百僚,可这毕竟不是在朝堂之上,这是在谢令的家中,大人这样的说法,对谢令似乎不太尊重。”
中书令谢默君阳,民间出于对他的景仰,亲切地唤他“谢郎”,抑或称官名之别号“谢紫薇”,姓之别称“谢芝兰”,而朝中,人家出于对他的尊重,称呼他为“谢令”或者“谢相”。裴元度此时这样的说法,以朝官对朝官的身份,公式化的言语与他对话,显然是生气了,看来叔父的属僚对他忠心耿耿。而嗓门大如雷,听起来总好象在生气的吴御史,听了他的话,却仅仅只是,微笑而已。
临走之时,他又再度凝视龙劲半晌。这时我不由觉得,这人在我家,似乎有些危险。
即使是神算子骆和,也不常在我家中公开露面,龙劲这样敏感的人物,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呢?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是谢家人,云阳谢家所发生的事,我总办法可以打听的到。
很快的我知道,龙劲此行,是为了叔父而来。而叔父这次回乡的目的,我知道是为了认祖归宗。先前叔父在雪夜之中跪到昏迷,生了一场病也是因为这事。
我以为这事已是板上钉钉,家中之事父亲说了算,现在看来,却好象没有这般容易。
午夜梦回,一夜我无眠。睡不着的时候我喜欢到到庭院信步,看看晚空中粲然的星子,那夜也是如此。
只是没料到那晚在后园之中我会碰到同样睡不着的父亲。
父亲那时正在眺望着远处,冷湖之上的飘摇楼阁。日间灿烂的绿琉璃瓦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只有微微的光芒闪动,听雨榭的灯火已熄,里面的人想来也已经睡了。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巡夜兵士手上明灭的提灯,若隐若现。
今夜月色很好,父亲严峻的脸色在月光下也显得柔和许多,让我对他的畏惧,也似乎减少了几分。
“父亲。”
父亲见我,眉头一皱。
“旭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睡吧,天色很晚了。”
“我睡不着,父亲眉宇紧锁,可有烦心事?”
我以为父亲不会回答我,平时我问他这类问题,他总是含糊地岔开话题。只有今夜,父亲好象有些不同。
“也没什么,头一次觉得,那帮山东高门的面目,有点可憎。”
父亲话中的山东高门,指的是“山东五姓”之中,与我谢家有血缘关系的郑、卢两家。我谢家虽也是士族,最重士庶之别,宗的却是晋风,两晋风俗重洒脱,世俗之见于我家倒不甚介意。
与我家相反,宗唐士族之风的山东高门却是极重规矩与俗世之见。谢家人不爱这一套,但我的祖母却是山东高门的郑家人,我母亲是卢家女,父亲行事,多少要受他们两家的制约。
对此,以前父亲从来没有过抱怨,如今父亲如此说法,看来事情有些严重。
“是为了叔父的事吗?”
我低声问。
“是啊,阿奴归宗,说白了是我们谢家人自家的事,与他们何干。偏偏我要认我弟弟回家,他们两家东也阻挠西也阻挠……”
“父亲,既然您都说了,这是谢家的事,又何必为他们的言语而烦恼。谢家人的事,由我们自己做主。”
我实是不懂,父亲为何为这点小事烦恼地连觉都睡不着。
“旭儿,你不懂。我们谢家是江左士族的领袖,一举一动,自为他家表率,又岂可自行其事?虽然那两家的话实在听不得,也不能不听。”
我大惊,听父亲言下之意,难道--
“父亲,您的意思该不是,不打算认叔父?天气那么冷,那夜叔父他跪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