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环视这幢古老的房舍;的确修缮得很细致。天花板的梁柱是四段组和的沉稳构造;虽然全部采用古木;却绝非使用废材;而是上等桧木。听说连放置坑炉的起居间都是当初从一户被千叶县有钱地主卖掉;即将解体之古老房舍中选中而整个买回来的。
其他种种皆然;身为收藏家的祖父所相中的物品;就算是衣橱或者保险柜之类的家具;都具有相当的价值。
就连眼前不单由一块天然的木材形成、雕琢出来的形状及木纹亦非常生动漂亮的榉木矮桌;都绝不是便宜的东西;村山谈起断言道:
〃就连奉茶的杯子也决不是便宜货;我虽然对陶瓷器一知半解;但就算是门外汉也感觉得出来它的价值。〃
〃是这样吗?这东西很贵…?〃
蓝吃惊地看着放在村山面前的茶盘上头、形状适中的灰釉唐津烧茶碗。这个茶杯上头印着一点都不显眼的朴素花草图案;而且颇为坚固耐用;所以蓝还挺中意的。
颇具美学意识的清岚;确实非常挑剔生活用品;自然所有的物品都不单单是以〃日常必需品〃为前提才搜集买下的。
〃总而言之…光举目所见;贵舍已宛若一处宝山。例如这块桌巾的料子;名为〃古裂〃(注:江户时代前期;从国外进口的金线织花锦缎);就似乎价值不菲。不但质料上等;听说拿去拍卖也能喊到高价。换句话说;贵舍一切用品;全都具有相当程度的价值。〃
〃怎么会…〃
餐具也是;有田、古九谷、古伊万里…每一个读书大有来头的东西;其中甚至有人家国宝之称的作品;蓝听了脸色发青。
不过;这下蓝总算有些明白;之前祖父曾经卖掉画作所交换取得的金钱是花用到哪儿去了。毫无所觉地随意使用的种种物品;居然一口气化为财富压在纤细的肩膀上头;让蓝不由得吓傻。村山寄予无限同情地看着他: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般而言都会寻找税务代理人研拟税金如何缴纳的对策…不过;一之宫先生似乎没有采取这种手段…〃
〃祖父他…不太与人来往;所以不擅长那方面的事…〃
性格怪僻;除了创作以外一律不感兴趣的祖父;用自我中心的美学意识排除一切不必要的东西。蓝的双亲恐怕也是其排除的对象;这点从蓝每次向祖父询问有关父母的事情时;总是一径沉默的祖父严峻侧脸中;或可窥知一二。
名气不如清岚响亮的父亲;因两人在创作方面的见解全然相反;故与祖父彻底决裂。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一之宫清岚和一之宫卫的父子关系;并没有特别公诸于世。
对已然往生的双亲仍如此严厉;更别提其他活生生的人类了。光是寻常的交际应酬;清岚亦拙于应对。
〃而且;他也常告诉我;他不喜欢世俗的一切…〃
听着蓝的回答;村山边擦汗边露出一脸同情:
〃若在生前至少有做过这些商讨的话…〃村山神色懊恼地低喃。但事到如今;对蓝来说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呃;既然如此…是有一个未成年者可减税的机制存在…〃
对着陷入沉默中的蓝;村山边叹气边翻阅手边的文件资料;似乎在努力思索如何带给眼前的纤细青年一丝希望。
〃大概还可以减免多少税金呢?〃
〃税金减免对象之未成年者;可计算到达成年之前的年纪岁数;一年乘以六万之免税额。〃村山喃喃念着。蓝目前是十九岁;也就是说可扣除金额只有六万元。
与数亿的税金相较之下;六万…连杯水车薪的程度都够不上。
骤然消逝的希望;让蓝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蓝先生目前似乎没上学吧;不知是否有什么工作?〃
〃没有;我只负责照顾祖父的生活而已…〃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失业。清岚虽然以蓝的名义多少存了一些钱;却远远不足以支付这次的遗产继承税。
蓝双眸直盯着眼前的文件资料;紧咬唇瓣。村山再度叹了口气说道:
〃是还有用抵押物品来缴纳税金的最后一个方法;但光交出这房子及土地恐怕还远远不够偿付;到时候或许…作品也得全数缴纳出去了。〃
〃连作品也得…是吗?〃
在土地神话泡沫化的这个时代;广大的土地根本毫无资产价值。
结果;无论是放弃继承权或是抵押物品纳税;仍旧没有一样东西可留在蓝的身边。村山所做出的结论;令蓝感到一阵绝望…
〃总之;还有三个月时间能好好考虑一下…你怎么打算呢?〃
不管怎么打算都是一场空罢了。放弃继承…凝视着文件上这条项目;蓝的双眸缓缓渗出自从祖父过世后从未流淌出的泪水。
那是对什么也办不到、无能为力的自己;所留下的悔恨及哀伤之泪。
但是;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蓝拼命地咬紧唇瓣。现在连流泪凭唁祖父的空闲都没有。反正结论迟早会出来;纵使再怎么懊恼;也筹措不到金钱。
(事情都变成这样子了…)
不管如何后悔莫及;除了卖掉所有一切以外;蓝已经没其它路可走了。充满回忆的家;以及祖父美丽的作品;全都被国家夺走了。
(我以前太天真了…什么也不明白。)
蓝自身有个小梦想;就是将祖父所有的作品搜集起来;建造一处可将作品向大众介绍的展览场所。祖父本身厌倦种种师傅情感及关系;完全拒绝将作品展示给世人观赏;蓝时常觉得这样真实太浪费了
所谓的画;并不是向世人故作卖弄的东西。只为了金钱而画出来的作品一点意义也没有;那不过是任意妄为罢了。
清岚就是这样默默地持续创作不为人知的画;当蓝向这样的清岚提出何不盖一座专属于自己的画廊时;清岚只是一径地笑。
那、那么…我来举办爷爷的画作展览会如何?
哈哈!等到我死之后随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蓝可是将清岚一点都不正经的话当真;表示将来一定会把祖父的话作全部搜集起来;然后公诸于世;让大众知晓。
不过;那终归是口头上说说;没有任何根据的想法罢了。
晓得那不过是根本不明白要实现有多么困难的梦想;对于这孩子气般的戏言;清岚也只能微笑以对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自己一个人该怎么生存下去呢?蓝一点头绪也没有。
(自己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可以拜托的人…)
葬礼时前来吊唁的客人、伸出援手的祖父熟识、以及葬礼社的人员…全都不在这个家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待在寂静无声的和式房内;和前来告知过于沉重事实的村山面对面;格外凸显无人可以伸出援手。蓝纤薄的肩膀无所依靠地垂下。
在清岚偏狭的朋友圈子中;勉勉强强被允许来往的;就只有也来帮忙处理葬礼事宜的画商及画廊老板们了。
若前去和他们商量这回面临的窘境;或许能多少得到一些好建议也说不定。但棘手的是;就因为他们是画商;所以对清岚的作品价格;可说是知之甚详。
我也帮不上忙;真是对不起。
画商大崎先生在上完香后;向蓝如此表示道。
蓝曾从祖父口中听闻;年迈的他所从事的画商工作;近几年来业绩并不怎么好。
清岚的作品;用过去实际的卖出价格来换算;动辄可能超过数千万元。如此高价的画作;姑且不论是一幅还是二幅;能买得下手的客人;可不是轻易就能寻找到的;这点不管是多么不懂人情世故的蓝都想象得出来。
另外;清岚的作品无法立即卖出的原因还有一个;这时出于他自身性格上的问题…
画坛多少都会有派阀性;没有成为知名艺术团体的会员;并获得相当地位;似乎不可能被认定是画家。
是以;金钱以及人脉就成了必要的东西。不向拥有委员长或会长这类〃头衔〃的老人们低头及赠礼;画便几乎卖不出去。再加上清岚过去曾因厌烦那种团体内部的F·B体制;在和周围的人大吵一架后;最后选择退出。
就这样;清岚静悄悄地隐居在深山之中。只不过;在他还是艺术团体的会员那时也就是经济泡沫化时期所卖掉的作品已有一定的行情;考虑到行情;价格不会轻易下滑。
也就是说;清岚的作品虽然艺术评价高;但对于和画坛有往来关系的画商而言;却是买卖相当困难的棘手作品。
所以不能便宜地卖给你啰?将错综复杂的事情讲述出来的大崎;在听到蓝如此孩子般天真的询问后;告知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做那种事;就等于变相逃漏税了…
故意压低原本的价值脱手卖掉;只会落人恶意逃漏税的口实。不但会被追征课税;搞不好还会遭受更严重的处罚也说不定呢!蓝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干脆将房子及土地卖掉好了。可惜;在长期经济泡沫化的现在;想卖出不动产谈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