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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董贤为大司马的诏书,伴随著鸡犬升天的封赏,董宽信接任驸马都尉,董恭则担任光禄大夫。
当董贤亲写的委任令下达,命朱诩为大司马长史之刻,董宽信不明白董贤的想法,愤怒地想入宫问清,朱诩却已坦然接受了此职。
刺耳粗嘎的鸟鸣,自屋檐飞冲上天,一大群黑色的鸟彷佛遮蔽了残存的夕阳。羽絮在骚乱之後,缓然优美地飘坠而下。
朱诩伸手接住羽絮,群鸟振翅,竟不似还巢的姿影,倒像飞扑向地狱。
「长史大人!都尉有急事,请您到偏堂相商。」
朱诩「嗯」了一声,随婢女走在宽阔漫长的巨廊上,两侧的朱红柱子都已挂上优美的铜灯,映得亮堂如昼。
接受了大司马长史之职,只为了再替董贤做一些事。董贤虽不能出宫,当董宽信的婚事被萧家无礼地退回之後,董贤却亲自写了封短笺,要求父亲不要运用御史之权报复萧家。看著董贤的手书,朱诩可以感受到他那如昔的心灵。他是不得已才入宫,这逼人的富贵,终会散去,那时,就算一切都失去了,还有我在这里等你。
「朱大哥,」董宽信身著正式官服,亲迎上前,「我能不能不去?我不想看见那些人!」
朱诩摇头,道:「皇上设宴麒麟殿,不能不去。」
「可是……」
「快准备一下,车马仪队都在等候了。」朱诩耐性地道,「我陪你到宫门吧!」
「嗯,你等我,能早离开我就早离开。」董宽信欲言又止,片刻才低声道:「对不起,朱大哥。」
「什麽?」
「大哥他命你当长史的事,你的立场……很为难吧?」
朱诩浅笑了一下,走出去之前,才回头道:
「立场最为难的,是你哥。」
「呃?」董宽信怔然,心里一直有点怨恨大哥任凭一切如此发展下去,要不是大哥,董家怎会成为公众的仇人?要不是大哥以色事人,怎会全族蒙羞?谁希罕皇家恩宠?可是,局外人的朱大哥却这麽说?
殿堂中的箫鼓,是刘欣一向不喜欢的律吕,耐性地微笑著,看董贤坐在董宽信身旁,两人交谈的样子。董家的远亲都到了,一一拜见皇上,为了圣卿的血统,要封赏这些人,这不是朕的天下,是圣卿的天下。
侍中、中常侍们都列於席中,宋弘侍立一侧,偷偷命宫女斟皇上的酒时只斟一半。皇上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居然还设宴!上次猛流鼻血,就是服了春药之故。先帝服那种药过量而死,据说药性之强,一丸能引沸十缸水,皇上也敢服?这种事,绝不允许有下次!
宴席才开始不久,刘欣沉默地笑看董贤,所有的董家新贵都眉开眼笑地巴结董贤的父亲,不管他们奏禀什麽贺语,刘欣都含笑点头,没有一点厌烦的样子。
才饮了几杯,已有点头重脚轻了。
刘欣斜撑著脸,他的圣卿周遭,彷佛有一圈柔和的晕茫,是尘世贬谪的仙人,何时会飘然远去呢?刘欣头一眩,身子也顿了一顿。
「皇上保重。」宋弘忙低声道,「是否返驾休息?」
刘欣摆摆手,重新坐稳,正举杯欲饮,宋弘又开口阻止:「酒性躁烈,乞皇上……」
「闭嘴。」刘欣冷然斥道。
董宽信言不及义地说了些事,董贤益显消瘦的容姿中,有几分皇上的影子。董贤欲言又止地看著他,董宽信知道哥哥想问些什麽,忍耐著不告诉他朱诩就在外面。
「娘的病好了一点,她很想见一见你。」
「嗯,」董贤轻道,「把娘接来宫中呀!」
「娘不肯,这不像话。」董宽信不悦地说,「哥,你连回来一趟都不行?」
「这……不是的。」董贤一阵委屈凄恻,「我很想回去看看……」话未说完,已先哽咽,忙掩袖饮酒,半晌不放下障袖。
董宽信慢慢拉下董贤掩面的手,两行泪痕未乾,宽信心中不忍,道:「他很好,哥不用担心。」
「他……」董贤努力克制鼻酸,周遭有不少皇上的眼线,强颜为笑:「我有意为他作媒,小堂妹不是还没许人吗?」
董宽信讪讪一笑:「恐怕他不要呢,到时候又多害了一个女孩子。」
「什麽意思?」董贤微怒道。
不提则罢,一提董宽信便难以忍受,冷笑道:「小堂弟也还没许人哪……」
董贤握紧了拳,强抑著怒火,颤声道:「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就要这麽整我?」
「你是我哥,我见你一面还要恩准,有什麽希罕!」
「嘘!」董贤忙捂住董宽信,阻止他胡说。
董宽信仍愤愤不平,道:「怕什麽?杀我好了。」
「宽信,听我说。」董贤按住他的手背,「凡事忍耐一点,好吗?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丢人的兄长,就当我死了,爹娘全靠你奉养,就当你是独嗣,不管家里大小的事,此後全由你作主,不用再想念我,我的东西全丢掉烧掉,不许再提起我这个人……」
「为什麽说这种话?」董宽信握紧他的手。
「这样,对大家比较好。」董贤凄然一笑,「我对不起你们,我不堪承担为人子、人夫的责任。所以,如果我没有这个身份,没有过去,没有家,只此一身,就不会影响到你们了,当我死了吧!我现在什麽都不要了,一切都……」
「不!」董宽信心痛无已,自己并不想逼哥哥如此,「他……他现在,人在外……」
音乐突然全静了下来,打断董宽信。
刘欣微推开宋弘的扶持,扶几微笑看著董贤,道:
「今日酒宴,嘉宾云集,朕心甚慰。新任三公,如国鼎之三足,折一不可,但愿三公合作无间,同心为国。」
孔光、彭宣、董贤同叩拜道:「遵旨。」
刘欣更加愉快,亲自斟了三杯酒,侍中端下。
刘欣举起金杯,笑道:「愿年年同此,朕敬了三公。」
三人同时谢恩饮毕,一时之间,殿堂上众臣齐声三呼万岁。
「三公皆为人中栋梁,朕此後清閒矣!」刘欣笑道,胸口似乎有什麽在冲撞,大概只是喝多了……「大司马董贤,年纪虽轻,却有不念旧恶之德,发掘奸邪之智,朕想效法尧禅位於舜……」
殿中空气突然凝止。
众人都呆在当地,刚刚皇上说什麽?董贤呆看皇上,刘欣仍微笑:
「圣卿,于意云何?」
董贤脑中空白一片,众人也觉得似乎听错了,皇上那安閒的表情又不由得他们不信。但……居然有这种事?只僵持了几秒,感觉何等漫长。
「启禀皇上!」王闳愤然出列跪奏,「天下乃高皇帝天下,非陛下一人之所有,大业至为神圣,怎可戏言?」
刘欣变色,坐正身子怒视王闳。董贤茫然随著大家看王闳清澈无惧的眼睛,王闳仰首,声音清晰:
「陛下统业至重,而臣属不堪奉职,已令有识者痛,今又布此戏语,令天下不安,宗庙之祀又何能久长?」
刘欣击案怒指王闳,正要开口,眼前一昏,振作道:「王闳!滚出去!」
「陛下,孝文孝武皇帝宠幸佞臣,没有像如今这种程度!这不是董贤之福,他的大司马印信不是印信,是危石;他的绶带不是绶带,是罪囚镣铐!」
「放肆!来人呀!把王……」刘欣往後一眩,胸口烦恶,突然呕出一大滩血,煞时几欲晕厥,下意识地掩口,血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