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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应该很安全吧？不会被任何八卦男看到，但是自从跟某个男人有了亲密接触以后，跟其他男人独处的机会从来没有过，而现在面对着白夜，他有种尴尬的感觉，尤其是他对某些方面的了解甚至超越了自己，他讨厌除了修岚以外任何人给予的那种被掌握的感觉。
“想谈什么？”白夜在陈曦身旁坐下来，破天荒地主动靠近别人，而且他还曾经承认对陈曦有超过对其他人的兴趣。其实，他知道陈曦想说什么。
“关于……我的病。”他嗫嚅着，想说关于自己的身体，但是又担心这样暧昧的话题会引起对方的有色联想。
“那不是病。”白夜斩钉截铁地说。
“？”
“那是你的命！”
白夜的冰冷迅速击溃了陈曦，也让他的尴尬、不安全部都被恐惧取代。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他颤抖着。身下被阳光晒得温暖的绿色小苗突然渗透出刺骨的寒意，那冷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深刻了。
“我认识一个人，他和你一样。”白夜的声音中充满哀伤。
“一样？”
“家族遗传，先天的异常衰弱。”
“那，他……他……”他想问，那人是谁？但是他害怕白夜给的结果是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而他的表情也正在让他那样以为。
“他死了。”白夜冷酷地将陈曦推向恐惧的顶点。他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来见他，这样的结果不但让陈曦痛苦，他自己也再度跌进回忆的深渊。
“死了？”意料中的答案还是将他的一点点希望粉碎，他觉得身体瘫软，那种体力消耗过度一般的感觉又开始蔓延。
“你从小习武，又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活到现在，你还不知足吗？”白夜突然大声呵斥起来，仿佛眼前这个是导致他痛苦的罪魁祸首，他的身影与眼前的陈曦重叠，让他的精神也受到相当大的刺激。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个人，最好永远都不要见，他们有同样的眼神，这会让他崩溃的。
“有没有让我活得久一点的方法？”陈曦扑过去，抱住白夜的腿，他不能离开，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很少有医生在短时间内就能确定他身体的状况，他不能失去任何一点可以延长幸福的机会。
“他死的时候还不到15岁！”愤然地甩掉羁绊，白夜跌跌撞撞地逃到没人经过的角落，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比想象中伤得还要严重，而这伤，此刻又如双刃剑一样同时再次插入两人的心脏。
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他刚刚才触碰到的幸福就永远建筑在随时都会死亡的阴霾下。修岚还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么不公平，但是自己知道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害人呢？
妈妈说过，最好早点死，那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如果在遇到修岚之前就死掉，是不是对大家会更好？
开始有临近死亡的幻觉。身体，渐渐失去温度，即使阳光怎样照射也不能减缓热量的消耗。体力也弥漫在空气中……如果能够带给修岚任何一点消息，他都愿意用所有代价来换，他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修岚会找不到他，他会担心，他会很伤心……他更不愿意连修岚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太阳在哪里？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
身体逐渐僵硬了，除了潮湿冰冷的呼吸与微弱的心跳，他没有其它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迹象。
已经连呼吸都不能了吗？
是小苦吗？
为什么他又倒下来了？
不是在很多年以前他就抛弃了他们的誓言，只留下他一个人的吗？
“陈曦……”白夜抱起僵硬的身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让自己宝贝死在面前，而陈曦，也是修岚的宝贝啊！
“修岚……”看来他的急救措施还算得当，陈曦总算没有死在自己的面前。这让他起码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兄弟？修岚，应该算是他的兄弟吧？
如果自己的宝贝醒来时，是不是也会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白夜笑了，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如果陈曦因为自己而可以活得更久，是不是他会觉得对死去的人多少做了一点补偿？
“我怎么了？我死了么？”陈曦问。他的气息仍然十分微弱，躺在白夜的腿上其实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讨厌，或许……他注定就是要爱上男人的，但是，他最先遇到了修岚。
“不是，只是晕倒了。”白夜没有动，安静地等陈曦的身体再恢复一点，现在移动他的身体是不智的行为。
“你刚才……不是走了么？”说话都有点吃力。
白夜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居然笑了。有时候觉得他跟修岚在某些地方也是很像的，比如面无表情。“修岚！现在几点了，修岚是不是下课了？”想到修岚，他有点担心，如果他看不到自己的话，一定会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身体……他该怎么说？
看看表，白夜摇头，大概还有20分钟修岚才下课，但是他不认为20分钟以后陈曦的身体状况会恢复多少。
“刚才的事，你能不能不对修岚说？”陈曦微微扭头，看着白夜的眼睛。
“早晚他都会知道的。”他有点心疼这个男孩，他有虚弱的身体与善良单纯的心灵，他值得人疼惜，但疼惜并不能救他的命。
“可是……我想以后再告诉他。”他小声地说，但其实，他希望到死的时候才让修岚知道，不然他会担心，他不想用自己的病折磨任何人，他更不想修岚用白夜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的罪孽更重。
妈妈说：“你去死，快去死！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死！陈家的人都去死！”她哭着捶打爸爸的棺材，弟弟被吓得哭起来。一个巴掌，弟弟晕过去，陈曦已经被吓呆了，管家把妈妈拉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做了很多错事，害得妈妈这么生气。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着弟弟离开，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问管家、问张妈，没有人告诉他，可是，他不敢去问妈妈。他想去送弟弟，管家说，弟弟会到一个很好的地方去。那地方究竟有多好？他不知道，可是他也很想到那个很好的地方去。他……害怕妈妈。弟弟去的地方，一定没有妈妈在，所以，那地方一定会真的很好。
但是后来，妈妈不见了，这是陈曦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事情。妈妈不见了他还会高兴，所以，妈妈会说他是怪物，对吗？
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在医院里看见妈妈。这么多年没有见了，妈妈还是能一眼认出他，还是能把他的头撞到墙上去，还是能把他吓哭……不管什么时候，妈妈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不管忘记了什么，都不会忘记她最憎恨的那张脸，以及，跟那张脸类似的容颜——流着她给的血液与眼泪，让她快乐过，也让她痛苦到现在的脸……
喘息着，从梦中惊醒，那张哭泣着的妈妈的脸和弟弟的脸仿佛同时出现在眼前。额角留有疤痕的地方隐隐地痛着，就好像在提醒他说：“妈妈来了，妈妈来了。你就要死了……”
倚在床头，无助地哭泣着。他对修岚说了谎话，他欺骗了他，这是对罪人的惩罚。如果修岚知道他的病，一定会像妈妈一样对待他，他一定会恨他……恨到永远不想看见他……
可是，他现在竟然还在渴望修岚的怀抱——他总是能轻易地觉察他几时需要他，需要他的拥抱和亲吻。在欺骗了别人以后，这样想是不是很卑鄙？
窗上突然响起沙沙声，好像开始下雨的样子，秋天，本来就是个适合下雨的季节吧？
颤抖着爬下床，拉开厚实得透不进一丝光线的窗帘，很怕那一瞬间闪电耀眼与巨大雷声夹杂着让他更加觉得自己的渺小。
没有下雨呢。反倒是窗台上有星点的沙。楼下，站着打算再下场沙雨的修岚……那一瞬间的安心让他的嘴角逸出了微笑。虚弱地倚在窗上，他没有动，生怕任何一点动作惊醒了这样的梦，他很少能梦见修岚呢。
修岚打着手势，让他下来。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楼下那个他爱上的男人，爱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的男人。
修岚打开手机，拨着陈曦的电话，希望窗口的他快点去床头接，但是朱丽叶并没有如罗密欧预想的一样快乐地打开窗户迎接他，而是安静地看着他的焦急。那表情平静得好像在看一幅绝美的画，而美丽的陈曦，也真的如画一样站在窗边。
修岚……走了……因为没有下楼去找他，因为没有接电话，因为他装做听不见他在楼下的呼喊，喊他的名字，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诗……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还总是贪心地奢望什么？
眼泪又不听话了。大概自己是世界上最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