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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个大包——鸭绒被。
于胜宇从被子的包装里掏出一件大浴袍。“来,披着。你这房间里冷。”他不由分说把我的被子掀起来,“这么湿漉漉的,不能盖了。”他说。
我趴在床上等着他把柔软的浴袍披在我身上,然后再把那暖和的鸭绒被盖下来,但是,他却没有。
潮湿的背上因为接触到冷空气起了鸡皮疙瘩。“嗯?”我询问了一声。
于胜宇不回答。但是两根比我的体温稍低,但却不冷的东西轻轻的在背上划过,带了些微的痛楚。我知道那是他的手指画过某一条伤痕。
一颗水滴落下来,砸在我的背上,有点凉;很快,又是两滴,温热的。流过渗着血丝的地方,丝丝的刺痛。
“于胜宇?”我轻轻的叫他,想要回头去看。正在这时,他已经整个俯下身,把脸埋在我仍然潮湿的头发里,声音破碎的艰难的吞咽下唾液。好像他为了压下哽咽而在着力屏住呼吸。
“于胜宇?”
“我怎么能把你照顾成这样啊……我怎么能呢?”他喃喃地说。“我怎么能把你照顾成这幅样子!”
“不要哭,我很好。”我说,把手探到脑后去抚摸他的头发。“只是皮外伤,几天就好。”
“哲,我不让你跟妈妈对垒,我以为我在保护着你……只是没想到会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他紧紧的握住我的那只手,压在他的脸上,“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瞬间我象是被海水包围着,忽起忽浮;又象是在云端,全身轻飘飘的。一颗心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张弛,所以呼吸有点困难。手抖抖的连要反手握住于胜宇也不行。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再也逃不了躲不开,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中午,他向我伸出手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注定要失陷。这场战争的敌对双方不是我和于胜宇,而是我谭喆自己跟自己。一个要全力保护自己的谭喆输了,本性占了上风。结果就是再一次让自己粉身碎骨!这样的结局,本应该在意料之中。
我害怕爱情。因为从上一次我就发现自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只要投入了,就决难自拔。从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度沦陷。从这一刻起我就决定只记住他的好,爱上了他,就只有做好为他死的准备,因为我明白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长相厮守。无论出身,背景,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昭示着我们两个之间的鸿沟。这鸿沟甚至远胜于我与小岩之间。我没有勇气逾越;于胜宇也许有勇气,但我不能肯定他会不会有逾越的意愿,我甚至不能肯定他到底爱不爱我,或者爱我有几分。
我想我会死在他的手里。不过我认了。我愿意。
我分不清是甜蜜里带着苦涩还是苦涩里融着甜蜜。这就是我的爱情。
于胜宇不太像个好医生,当然也不会是好厨师。但是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做的:帮我敷药,给我煮粥。粥很稠,米粒都是烂烂的,入口就化的那种,生长在北方的我从没喝过这样的粥。
“好不好吃?”于胜宇一脸的邀功似的迫切表情。
我点了点头。“煮得很好啊。跟我家里做的不一样。”
“谢荣教我的。他是南方人。他说咱北方的那种叫做稀饭,粥就是这样烂烂的。他都吃不惯北方的粥。”于胜宇蹲在我床前,还是切切的看着我,好像我刚刚的夸奖还不够让他满足。“我煮得很用心呦!”
“嗯。吃的出来。”我的表情有点呆滞。“你要不要吃点?”我问得仿佛这东西是我做的一样。
“好啊!”他站起身来,疾步走进厨房,里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做事总是不够耐心。这本是很正常的事,很正常的情节,很正常的对白。只是没来由的我的心一酸。谢荣那么好,换我我也不会不爱。这是我自卑嘛?可是我有什么资格不去自卑?有嘛?
平生头一次我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小岩个性豪爽但是心细如发,对于西枝末节的东西他从来都很当心。跟他在一起时,我不懂嫉妒。
钥匙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接着,西敏拖拖沓沓的走了进来。
“哎?咦?小哲!你怎么回来了?”他又惊又喜,快步走到我的床边。“干吗这么早就睡?莫非昨晚……”他笑得很暧昧,然后,又表情一端,“为什么回来了?不是说那家伙不错嘛?怎么?出什么问题了?”
“西敏……”
“你脸色不怎么好啊?怎么了?怎么满地是钱?”他不容我把话说完,就一边质问,一边掀起我的浴衣。
“小哲,他是谁?”就在这个当口,于胜宇端着粥碗走进来。
“你大爷!你个死BT!”西敏一个箭步窜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当啷”!粥碗跌在地上。
“别动手!”我忙叫道,生怕他们两个动手。
谁知于胜宇默默的挨了这一巴掌,垂下头一声不响。西敏气尤未消,揪着他的衣领叫道:“他也是爹生妈养的,他也会疼你知不知道?”
“西敏,不是他干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把西敏拉开。“昨晚在公园遇到……”
“是不是就是那个胖子?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当心当心!你猪脑袋啊?”西敏暴跳如雷。“想钱想疯了?”
“……”
“你丫……”西敏话未说完,已被于胜宇一把拉开。“好了。现在不是教训的时候!”他说。
西敏一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于胜宇,随后笑了起来。“我回来取东西,这就走。你们两个折腾完自己收拾了啊。”他从自己的衣服堆里刨出手机,风一样的走了。临走对我眨了眨眼。
“那个人什么样?”于胜宇一边打扫着地上散落的米粒碎片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问。
“嗯?”
“那个人。”于胜宇咬牙切齿地说。
“我忘记了。”
“……”
他不再追问,只是安安静静的打扫,然后仔细把被我打落在地钞票拣了起来,确认一张不落。
“你打算住这里?”他问我,把那钱用我换下来的衬衣包好。
“是。”
“这样吧,我在密云有幢房子。那儿的条件比这里好点。我送你去。”他说,然后不由分说把我塞到鸭绒被里一股脑卷了起来。
“你干嘛?”我怒道。
“我抱你下楼。”他说,然后把我的钱包塞进被卷儿,双手托着被卷儿下方抱了起来。
“你丫疯了!”我咬牙道。
他笑嘻嘻的不说话,把我抱出门去,用脚带上大门,不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鸭绒被里很温暖,所以我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怪,但却仍然躺得很安逸。
他已经停下来很久了,我虽然没睁眼睛但完全能感觉得到。“怎么不走了?”我问。
“我们到了。”他回答,热气就呵在我的脸上,足见他的脸与我的距离有多近。
“到了?”我有些惊讶,平日里觉得五楼是不短的距离啊,怎么今天感觉这样快?慢慢睁开眼,可不就是站在楼门口嘛!
于胜宇又将胳膊向上掂了一掂,这样他的下巴就完完全全的贴在我的额头上了。楼门口走过一位大妈,神情怪异的看着我们。
“走吧,为什么不上车?”我催促道。
“外面冷,等你清醒一点再出去。”他说,下巴不停的摩擦著我。
“我清醒了。”我忙道。
于胜宇把我放在引擎盖上,打开车门。我看到他把一直攥在手里,用我的衬衣包裹着的那叠人民币跟唱片混在一起,应该说他将那叠东西埋在唱片堆里,然后放倒副驾驶位,最后把我平放在座位上。位子不够长,我卷着腿,看他绕过车前面要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我坐起身想把钱从唱片中抽出来。
“别动那个。那不是你的东西。我们要还的。”于胜宇厉声道,停了一停,又说:“需要什么跟我说。”
“胜宇……”我半是商量,另外一半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好了,我们不要讨论这个了。”他说,声音很硬,全无一点回旋余地。
“他只是个虐恋者而已。他没有恶意。”
“那你也是吗?!”他冷冷的问。
“……”我一下子噎住了,事实上大部分过程应该算是强迫,不过我仍觉得那人很可怜,最起码他很孤独,身边不会有一个像是于胜宇这样的人陪伴他,照顾他。想到这点,我觉得心中暖暖的,也正因为如此,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我不能原谅的。“过去了,胜宇。”我轻声说。
“咳,你呀。你!”他叹道,脸上紧绷绷的线条柔和了下来,习惯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