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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一听,急著就说:「总办,这可不成。」
段褀瑞本来说的正高兴,一听李顺这句话,一下就火起来说:「遗山,你看不上我这女儿吗·」
李顺心底下想,他要是真的能娶段云漪,还用等五年吗·况且温庭玉要知道他娶妻……他想起温庭玉,心底下一痛,咬牙开口说:「总办,我怎么会看不上二小姐,只是遗山一介武夫,又身有残疾,怎么能配得上二小姐这样的人·何况如今南方战乱未平,朝廷四面楚歌,我身为镇统,以後必然难免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如此今日不知明日事,怎么是二小姐的良人·况且……」李顺一时想不起应该况且什么,只听段棋瑞哼了一声问:「况且什么·」
李顺吸了一口气说:「况且自徐营统力战捐躯後,我便在夺镇那夜向他的尸身发誓,有国先至有家,一日不将洋人赶出我大清国上,我李顺就绝不算立业!总办,既然遗山尚未立业,成家又从何谈起门」
李顺这句话说的段褀瑞也是一阵气血翻涌,猛的一拍桌子说:「说的好!我等堂堂大清子民,炎黄子孙,如何能做亡国奴!如何能任杂毛鬼子欺负!遗山,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是良将忠臣。」
李顺暗呼了口气,起身拱手说:「多谢总办夸奖,在下对二小姐,绝无任何儿女私情。况且遗山一心报国,又有誓言缠身,事关二小姐终身,不敢随便敷衍总办,望总办体谅遗山的苦衷。」
段褀瑞满意的点点头说:「吃饭,吃饭,今日我虽嫁女不成,不过总算是听到了这几日最有骨气的话。遗山,我敬你一杯,以後这陆军一镇,你还要尽心训练,若北洋陆军人人如你,何愁不却外敌·」
李顺举起酒杯,仰脖饮下,却觉得自己後背的亵衣都湿了一片。段棋瑞虽然足智多谋,但仍然是武将出身,为人暴躁,刚才自己情急之下生硬拒绝婚事,几乎是差点把自己的前程全毁了。李顺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顿饭,又和段褀瑞说了一镇的训练情况,讨论了几个公文。他远远的听见敲更的声音,心下惦记温庭玉,寻了个理由就离开了总办府。
那边李顺和段褀瑞离开花厅去书房的时候,段云漪从花厅後面转了出来。段夫人摸了摸段云漪的头说:「我看这李遗山,心全不在你身上。这北京城,天津城,到咱们总办府求亲的人多了,你又何必非执著於他一人·」
段云漪绞著帕子看了门外一会,又转头看著她娘说:「娘,你和爹常说我是美人,自古美人配英雄,你听李遗山刚才那番话,无国便无家,外敌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算立业,如此人物,你叫女儿如何不心折·娘,女儿一心系他,非他不嫁,他不成家,女儿便一天不出阁。」
段夫人皱著眉头说:「云漪,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如今已经二十,再拖下去,就真的出不了阁了。你爹最疼你,怎么会看著你不嫁人·」
段云漪笑起来说:「娘,你若肯放女儿出门,我一定有方法叫那李遗山的心转到女儿身上的。你放心,女儿好歹学了那么多年的武艺,又有护院武师暗中保护著,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段夫人知道这女儿自小任性,段褀瑞又拿她当个男孩子来疼,连脚都没缠,还是个从小女扮男装在外横行霸道惯了的。只是这个李遗山,她看著虽然是个人物,但瘸腿不说,自己女儿暗地纠缠了五年仍能不动心,必定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是段云漪如今看不开,她怎么劝也是没有用的,只能等段云漪自己碰了墙才好化解。
段夫人叹了口气说:「你被关在这府里,也是闷坏了,出去的时候,不要惹是生非,每日晚饭前一定要回来,不然被你爹发现,我们两个都要受罚。」
段云漪吐了吐舌头,知道段褀瑞的厉害,连声应了,转身就去计画自己的事情去了。
温庭玉这天晚上果然是等到了李顺回来还没有睡,只裹著被子靠在炕边看书。李顺快二更天的时分才回来,看著温庭玉就著烛火读书的样子,心底下一阵的怜惜,走进去说:「庭玉,你怎么还没休息。」
温庭玉翻了一页书说:「我说了,你不回来,我睡也睡不好。你愿意呆在那个总办府,我也只能看书等著。」
李顺嘿嘿笑了一下,脱掉衣服,上床抱著温庭玉说:「说了些公事才耽搁了,都五月了,你怎么还那么凉,裹著被子都热不起来,回头我叫四儿去做些补身的药喝。」
温庭玉靠在李顺的怀里说:「补身的药,我喝了那么多年,不还是一个样子,白浪费银子。如今不比过去,等我储的那些喝完了,自然会找二爷开些一般方子。」
李顺从旁边拿过药酒,把温庭玉放床上,倒了些药酒在手里,撩开温庭玉的亵衣,心疼的揉著说:「我好歹是个镇统,何必替我省钱·你身子重要,我回头去找二爷,让他什么管用开什么。」
温庭玉点了点头,也不愿说那些药材大多是林玉堂替他从各地搜来的异品,这不是有银子就能办到的。又觉得李顺的手在他的腰上揉著,敏感得让他开始浑身发热,又开始低低呻吟起来。
到了端午那日,温庭玉的腰已经好了,李顺虽然一早推了所有的请,还是要一大早上朝接凉糕,又转到兵营分粽,直到巳时才回来。他一到家,就见温庭玉已经穿好了一身银白绸袍,配了黑色的坎肩。他知道这是二人去上坟,温庭玉才穿这么一身,但还是看得入迷。温庭玉的身段俊俏,这衣服裁的又合身,虽是素白素黑,却更衬的他脸莹白如玉,别是一番风流滋味。
温庭玉见李顺看他,脸微微红起来,替李顺脱了官服,又拿衣服出来替他穿上说:「发什么呆·还不赶快换衣服·我叫四儿买了香烛纸钱,都预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李顺笑了一下,他倒是另有打算,开口说:「叫四儿把那些留著,咱们先去逛逛。咱俩娘的坟,我好几年前就给移到往西的山上了。对了,跟四儿说咱们这几天都不回来住了,那边的山上,我有个小院子,往年回北京上报的时候,我总抽上几日住过去陪娘的。纸钱什么的,前几日我叫人买了,应当是已经放过去了。」
温庭玉抿著嘴笑说:「你倒藏的好,有这么处院子也不给我知道,谁知道你是藏了什么在那边。」
李顺一边扣著扣子一边说:「胡说八道,我能藏什么·顶多以後跟人争起来,把你藏过去算了。」
温庭玉轻啐了一口说:「什么跟人争起来,以前的荒唐事儿,你就偏不放过我是不是·」说著扁起嘴就转过身去。
李顺呵呵笑著,扳过温庭玉的身子说:「瞎生什么气·我先去备车,今儿就咱们两个,你把我刚才的话告四儿去。」说著捏了温庭玉一个酸鼻,看他捂著鼻子作势要掐自己,笑呵呵的转身走出去备车。
温庭玉捂著鼻子,哭笑不得的站在屋子里。那天李顺跟他把事情说起了个头,这两日虽然在外面跑的多,但回来还是抽著空和他彻夜长谈,俩人把这七年的事情,都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什么段云漪、林玉堂、徐营统、天津知府,两个人虽说的尴尬,但总算是没了隔阂。温庭玉脑子里突然闪过十三贝勒的影子,头里突然刺了一下。他握了下拳头,这事天知地知,他知林玉堂知,不说也罢。再说那一夜已经飞灰湮灭,只要有李顺在身边,十三贝勒怎么还会来找他·
温庭玉下了决心,浑身也轻松起来,走到外面把四儿叫过来,跟他吩咐了几句,就见李顺差人叫他上车。
今天是端午,天桥里热闹非凡,买小吃的、卖艺的、卖玩意儿的,当然还有上街玩的。李顺拉著温庭玉一会儿在这边看看,一会儿在那边尝东西,玩的不亦乐乎。
李顺到了天桥,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他打八岁开始在这里打滚,足足到他十八岁那年离开北京,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但毕竟天桥还是天桥。李顺偶尔还能碰见几个熟人,兴致来了还下场跟人串上两段相声双簧。而温庭玉平日到了节日,必定是唱足一天,哪有时间来天桥,也是看著什么都新鲜,只跟著李顺到处的玩。
温庭玉见李顺刚说完双簧挤出人圈,笑著把他拉到一边的槐树下,替他擦脸上的白粉说:「我也是好些日子没来天桥了,不知道他们倒弄出了这么个妖蛾子。」
李顺嘿嘿笑著说:「这朝天辫和白粉,别说,真是绝。瞅你笑的,没见过我在前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