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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卷起袖子我才发现,那上面早已经有不止一道的伤痕跟淤痕,令我的怒火腾然冒起,几乎要脱口去质问他,这些都是哪个混蛋留下的。
非雅苦笑着,把袖口卷下来,对我说:“纪非雅这名字已经不能够保护我不受伤害。”
我怜惜,同时恨极了他,不禁讥讽他:“李杰总舍不得让你去种橡胶树。”
非雅被我满口醋意逗乐,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象病痛时的咳嗽那么痛苦。
我说:“你比李杰更应该进医院。”
非雅摇头,说:“李杰已经出院,他来了香港。”
我挑眉,呵一声道:“难怪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只是你不来。”
我向妻子确定,她说是,在她知晓这家孤儿院前,非雅就已经在这里做义工了。
这令我忧心忡忡。
* * *
仁心孤儿院建于十九世纪中叶,算是香港资格最老的一家孤儿院,围槛破旧,漏洞无数,时常有孩子从这里钻出偷跑去玩。
我开始瞄准一棵老槐树踢石子,如果我没料错,那上面定有鸟儿筑巢,因为树的枝干很宽阔,足可以让一个小男孩在上面睡个饱饱的午觉。
妻子跟那些孤儿抱在一起,哭哭啼啼恋恋不舍,对这些孩子来说,再多的玩具礼物也不及一个温暖的怀抱。
妻子是不可能成为这个怀抱的,她虽然善良,纪非雅也不可能成为这个怀抱,他连善良都没有。
他只有目的。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亲切的笑脸,后背渐渐生寒。
我点燃一根烟,紧攥在指尖,烟灰抖落一地,清烟将他的背影蒙胧。
妻子闻到烟味,不太开心,把我烟头掐掉,嗔道:“你不是不抽烟的嘛。”
我笑笑,烟不可以解愁,却足以镇痛。
* * *
妻子问非雅要不要一起走,有车方便一些,非雅摇头,说还有些事情未做。我把车子驶离,山路崎岖难行,再好的车子也枉然,一路颠簸,妻子在后座如同腾云驾雾,渐渐支持不住,奔出车去吐起来。
我也急忙跳下车去,扶住她的背轻拍着,她脸色苍白连指尖都是冰冷的,我很担心,这不仅仅是普通的晕车。
我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草地让她坐下,搂在怀里,想她休息一下应该会好些。
妻子半眯着眼,嗯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下。
我道:“怎么样了?”
她点点头,说:“好些了,我们回家吧。”
我正欲将她扶起来,眼前却是一股烈浪扑面而来,将我们向后掀翻,轰天的巨响,离我们不远处的车子爆炸化为一个大火球。
我愕然,妻子却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我连忙去扶起她,她捂住腹部表情扭曲,下身血流不止。
刚刚的爆炸虽然可怕,我们却都毫发无伤,她这是……
我打电话到公司让助手开来直升机送妻子去医院,坐在洁白安静的走廊间,还是惊魂未定。
如果我们再晚一点走出车子,如果我们再早一点回到车子里--
死的就不止是一个孩子。
妻子流产了,她难过得要命,因为还来不及将这个惊喜告诉孩子的父亲,我就要承受“丧子之痛”。
其实我幷不是很在乎这个,对于每时每刻都要新生的婴儿,我全无感动,因为这其中大部分生下来就注定要受苦,明知是悲剧,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父母要义无反顾。
他们幷不在意孩子想不想出生。
* * *
有人在我的车子里安装了定时炸弹,虽然我不想承认,可这个人想我死。
他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如果不是妻子感到不舒服到车外去吐,我早被炸得灰飞烟灭。
连老天都不想我段祺瑞死于非命,你还能怎样?
若是我这已经死了的家伙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岂不是很有趣。
我让助手在香港找寻非雅,他一定奇怪我为何对一个男人穷追不舍,他看我的眼光越来越象看一个变态。
李杰去了码头钓鱼,非雅坐在一旁,在鱼钩上面穿著鱼饵。
我的脚步声大概吓跑了鱼儿,李杰很烦躁地转过头来,他的脸上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怎么不去死呀。
我失笑,摊摊手表示我的无辜。
李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委屈了他高大的身材,他苍老了许多,以他的这个年纪,保养有方的,会比现在帅多了。
他这样子,倒象非雅的爷爷。
李杰当然猜不到我在想什么,不然以他的脾气,那鱼杆恐怕会向我当头甩来。
再看非雅,他动作娴熟,而且非常专注,完全没看到我。
李杰回头对非雅道:“你的朋友来了。”
非雅这才抬眼看我,却也只轻描淡写地一瞥。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把他从座位上带起来,非雅愤怒地将我甩开,身后几个保镖已经警惕地向我靠近。
我呵呵笑起,对李杰说:“李先生,我们朋友叙旧,您不反对吧。”
李杰回头看看非雅,再看看我,像是开玩笑的说:“完璧要归赵。”
我道声是。
李杰恨我,恨不得将我杀了填海,可他很冷静,因为他知道时机未到。
纪非雅也恨我,恨得毫无理由,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我搂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非雅,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呢?”
他想赏我个拳头吃,两个手臂都被我箍着。
我用牙齿轻轻咬着非雅的耳垂,他厌恶地把头别过一边,奋力地在我怀里挣扎。
我在心底叹口气,最后还是放弃,松开手。
非雅一脸愤怒,转头便要走,可我牵住他的手,一字一句:
“我在遗嘱上写了你的名字,非雅,如果我死,你就可以得到一切。”
纪非雅惊异地转过脸来,问我:“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这个词,最近在我们俩之间流通得特别频繁。
“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吗?”我问。
非雅冷哼一声。
我笑笑:“我只是来告诉你,我还没死。”
他的眼中划过怨恨。
“你还记得纪家那所房子吗,我现在住那里。”我说:“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那里还是纪家吗?”非雅问。
我沉吟,道:“是,永远是的。”
非雅呵一声:“那好,段先生不嫌弃,我即日就搬回‘纪’家去住。”
我以为纪非雅只是说说而已,他一定认为那里很脏,很脏。
* * *
自从李杰回到香港,我的周遭四面埋伏。妻子刚刚出院,陷入了极度抑郁的状态,我把她送回欧洲的娘家去,我已经不能够再欠她什么了。
回到家的时候,阿纯正在门口踮着脚尖张望,看到我的车子露出脑袋,急不可耐地扑了上来。
阿纯今天不同寻常地热情。
他死死搂着我的脖子不放,仿佛稍一松手,我就会飞起来,象一只大气球,在空中爆破。
只剩一堆破橡胶,这样他什么也得不到。
我最近的经历是惊险了一些,即使身边保镖环伺,还是有很多次九死一生。我的办公室玻璃布满弹孔,这百层高的大楼,四面没有匹敌的建筑,我怀疑他们是否从直升机上对我阻击。
我的座驾一辆接一辆的爆炸,奢侈得我恨不得乘坐公共汽车上下班,可又怕那一车无辜民众因我而丧生,罪孽深重。
我吃的饭,喝的水都要经过几十层净化。
连正午的太阳过毒了些,都会被怀疑是威胁我的生化武器。
特首都要嫉妒我的重要地位,千万市民,每天晚上都要看新闻确定“段祺瑞还活着”方肯入梦。
看身边的人紧张到肌肉抽筋,是件很爽的事情,他们有时候看我一脸笑容,佩服又吃惊,助手问:“段先生您不怕吗?”
怕?怕什么,怕死?
助手点头。
我将手向四周划过一圈,对他道:“有这么多人的命运与我紧密相连,上帝他老人家不会舍得我死。”
利益是最有效的处方,多年故交也可以翻脸无情,仇深似海也可以锦帛相见。
利益大到一定程度,即使现在声称要将我碎尸万段的李杰,某一天也会绻在我膝下,温顺如家养小猫。
我才不想要这只老猫。
* * *
阿纯一见到我,就扑上来,不停地亲吻我的嘴唇,令我没有办法张口说话,感觉到他周身都在颤抖,我扯过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纯抿着嘴,狠狠摇头,说:“你回家去看看吧。”
我重重舒口气,还以为李杰用导弹轰掉了我的房子,结果一切如往常。
纪非雅坐在餐桌前,轻啜一杯咖啡,面前一份报纸,优雅一如往常。
每天当我从卧室走出来,在暖暖的朝阳下看到这一景,都会感叹生命的美好。
我想,如果这美好是属于我的,那该有多好。
可纪非雅时时敲醒我的美梦。
“你回来了。”他道,幷不抬头看我。
阿纯在身后轻摇我的肩膀,神情有些畏缩。
以阿纯的聪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