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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翠衫轻薄,碧箫空灵,似乎随时都会羽化成仙。
官员忘了逃命,百姓忘了害怕,士兵忘了迫近的死亡。
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与战争无关的焦虑和惶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清看到这一幕。
“父皇,”我跪倒:“儿臣愿亲往湮水督战。”
“你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父皇急急从我身边走过,只顾着去叫回最心爱的儿子,可能根本没听到我的话。
湮水之畔,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再次相遇,又是在如此的情况下,我以为他会有些感动,没想到他只皱了眉,便当作没看见,继续和身边的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
“将军吩咐,大战在即,请王爷速速回城。”一个年轻的军士跑过来对我说。
我晃了晃马鞭:“本王奉旨有话同叶将军说。”
那个军士恭敬地行礼后跑开,我看他步履轻快,军容整齐,神态虽然严肃却没有战败的沮丧的悲凄,再看整齐的大营内,士兵们来来往往,安静而有序,忙碌而不张皇,我的心里有了底。
过了一会儿他大踏步走过来,比之三个多月前瘦了些,一身的尘土,满面的风霜,坚毅的脸上已褪去少年的青涩,而呈现出凛然的大将之风。
这几个月的艰险磨难,非但没有削减他的魅力,反而让他更加迷人。
我没等他开口先道:“你变黑了。”
他怔了一下,道:“请王爷宣旨。”
我摇头笑道:“我来看你有没有遵守承诺毫发无损。”
“请王爷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突然生起气来:“这是战场,是士兵们卖命的地方,不是你们请功邀宠、争权夺利的所在!”
袍袖一挥,他转身便走,挺直的背强硬如山,凛冽如风。
我被他的怒气惊住,好一会儿才醒过味儿来。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包括严肃的师傅和位尊九五的父皇。
自尊严重受伤却又不甘心这样离开,我一时之间僵在当地。
“靖王爷,将军让我护送您离开。”
是方才那个年轻的军士,见我不动,他又道:“王爷莫怪,这一仗实在关系重大,将军他已经几夜没合眼了。”
我点头,是啊,他的肩上不仅压着京师,压着朝廷,还压着他全家以及——莫怀远的性命。
这段日子掌管军需,让我看清了两个战场进退相顾的互动和两个主帅心照不宣的默契。综合以前的事,可以确定他和莫怀远必定有着深厚的感情。
正因为莫怀远败了,他才放弃坚守,要用自己的胜利为莫怀远争取一线希望。
看着站在礁石上向北遥望的他,我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为什么他对那么多人都好,除了我。
那天我还是离开了,为了不让他心烦。
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那个劝我走的军士松口气道:“可走了,再有一个王爷陷进去,这仗就真没法打了。”
那场仗他赢得非常漂亮,战报依然只有简单两行:歼敌六万于水上,三万于茂林,生擒一万三千人,滕王逃。
民间却已传开,到处有人绘声绘色地讲他如何算得湮水汛期早至,如何在上游阻断江水骗过敌军,如何诱敌渡江水掩七军,又如何在退路布阵截杀……
甚至有人说叶将军乃天神下凡,手中长剑一出,能召来天兵相助。
他听到这些,只微微一笑:“昔日诸葛孔明曾道,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庸才也。荐清虽不及先人,却非庸才。”
何止非庸才,他是真正的奇才、天才!
如果说14岁校场战胜莫怀远,15岁南越建功,只是让人们知道他,说起时夸赞几句“后起之秀、可造之才”什么的,那么经过这一战,不满18岁的他已成了天朝的希望和骄傲。
他终于震翅高飞,遥相呼应的是一年来战必胜、攻必克,所到之处群夷慑服的南越宗熙,我能否跟上呢?
第五章
不管什么人都有无法克服的弱点,只要对症下药,焉能不手到擒来?
张岱第一个软了,然后是徐士炜,连范承文也写下悔过书,自言时日无多,请求我念在往日情分放过他的家人和亲族。
就和我预料的一样,我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望。
哼,忠心不二,果然只是书简和戏文里的东西。
“废话连篇!”
我把供词扔在御案上,揉了揉眼睛,温公公适时递上热毛巾。
虽然满纸都是悔过之言,用词遣句情真意切,却也空泛得很,我想知道的他们的动机、原因、目的、如何运作,以及同谋,甚至幕后一句没有。
老家伙,这个时候还想打马虎眼。
就冲着他们这种服软不认帐的劲头儿,也知道背后有人怂恿或者——指挥?
“还有什么?”
我一边问杨衍之,一边把热毛巾敷在眼睛上以解除困扰许久的酸胀和干涩。
“还有范太辅病情加重,恐怕……嗯……那个……不太好,陛下看是放还是……”
“大臣们都怎么议论?”
“这……”他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陛下,臣委屈啊,”他苦着脸奏到:“他们把臣说成陷害忠良、祸国殃民的酷吏佞臣,要把臣陵迟了呢。”
“谁人陷害忠良朕最清楚,你不用怕。”
“陛下圣明,其实刑官哪有不被骂的,臣倒无所谓,可是他们不该暗地里骂叶将军,想想叶将军对我朝的功劳,想想他一身正气满怀忠义,却被他们说成……说成那样,臣真是觉得——”
“说成什么?”我猛地站起身逼问,毛巾啪地掉在脚边。
杨衍之吓了一跳,连连磕头:“陛下息怒,臣……臣实在说不出口。”
“好啊,”我一拍书案,咬牙问:“什么人说的?”
“这……”
“怎么?这也说不出口?”
“不是,”他赶忙道,却一脸为难:“说是说得出,只是说过的人太多,不太……”
“有多少,你列出来,朕倒要看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
“臣遵旨。”
他喜滋滋地去了。
福公公道:“陛下该歇息了。”
“不忙。”我摇头笑道:“你说杨衍之的对头会有多少?”
居然动脑筋到我的头上,没想到他跟我这么久了,也会办这样的傻事。
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了解我,就想伸手拨弄拨弄,看来这个人也该谢幕了。
对啊,我笑,这样正好圆满。明日就给这一切画个句号吧。
终于可以去见他了,带着踌躇满志的笃定和如释重负的坦然,我踏着月色来在他的门外。
举起袖子闻了闻,还好,他应该闻不出我今日没有洗澡吧?想到他爱干净的程度,我不禁笑了,还未推门,却听熟悉的清朗声音道:“一个人偷偷笑,不会又有什么人要遭殃了吧?”
左首的窗子无声打开,露出看了千遍万遍仍然让我心弋神驰的面庞,晚风吹去了他眼中的清冽和倨傲,月光柔和了他脸上的刚毅和淡漠。
上次见到他这样的轻松惬意的表情应该是很久以前了,我楞了一下,狂喜汹涌如巨涛。
“清……”
直扑到窗前,隔着窗子,我的手指忘形地抚向他含笑的嘴角,轻挑的眉梢,晶亮的双眸……
“够了吗?”截住我的手,他笑道:“才两天没见,怎么好像不认得我似的。”
“不是我不认得,而是你又好看了。”
“瑞!”
“别,别恼,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我一拍脑门,怎么又忘了,人果然是不能太得意的,只好赔不是了。
“你看,你一天比一天难看我还爱你,多不容易啊,是不是该奖励一下?”
“就会贫嘴,”他推开我凑过去的嘴唇,忍俊不禁。
他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呢?也许能让我……
我在心里偷偷计量,却听他问:“为何到了门口却不进来?”
“怕扰了你的好梦,”拉过他的手亲吻,把布满厚厚硬茧的掌心贴在脸上摩梭,我满足地叹息:“真好,你在等我吗,清?”
这个想法让我心一跳,猛地抬头,总是淡漠的坚毅面庞微现然,却没有躲避我迫切的视线,只粗声道:“不行吗?”
“行,我日思夜想,求之不得,怎么能不行?”
我高兴得想大笑,却不敢,掩饰性地低头,我轻道:“还以为你不会等我,我老害怕如果跟不上你脚步,就只能眼看着你越走越远,永远够不着。”
“怎么又说这话?”
他动容地拉住我的手向后一带,我的身体撞进宽厚的怀抱。
“不是吗?你喜欢结交天下豪杰,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哪怕一句话入了你的耳,也能得你待之如友。所以你的朋友很多,南越宗熙自不必说,我知道你还欣赏三皇兄的明净皎洁,五皇兄的英武侠气,甚至太子的儒雅风度。可是我一直猜不到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什么,清?我没有让你欣赏的特质吗?”
“不是的,瑞。”他的手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