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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恶意,如果子弹能经过电话线射过来,我现在已经死得透明又通风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我自己也常常这样觉得。」
「哈、哈哈、呃、呃……啊、来,汪汪!跟符先生打声招呼!」
——听到那个「招呼」,符希终於明白。叫声像是「汪汪」的猫,天底下还是存在的。
时间一到,符希被五点驱动,坐立不安想赶快上山。这个季节已经买不到了,「爸,家里……还有芒果吗?」
「有有有!你这几个月没空回来,我把它们都收起来,买了一个冶冻冰箱!」惊喜的人却反而是爸爸。搬出满柜的冷冻芒果兴高采烈,「来,多挑几个!」
这个有一面红得夺目,可是反面却绿了点;这一个整体都橙红了,却都没那么深,该要怎么选呢,切好之後红的给他,这也是一个办法……还是这一个?拿在左右手仔细比较,有时看起来这个好些,有时候看起来那个好些……
「这个好、这个好!」
爸爸举著一个递过来:
「全部里面就是这个最好,我挑起来做了记号才冰的;还有这个算是第二,但是这一个也不错,那时比了很久,因为这边有一小块绿所以我还是决定把它排到第三;反正你都拿去,还有这两个,第四和第五,也还可以……」
「……爸。」
曾经把符希珍藏的布边为了「男生不要玩这个!」全部丢掉,以为永远不会彼此了解的爸爸。一瞬间忽然懂了。
常常吃不完的补品,不想要的相亲。
比给自己的更加严厉,担心任何一点点的瑕疵,全心全意投入努力,自己的事永远不会达到的投入努力。
——就跟,我对他的心情一样……
说不出多么惭愧,符希伸臂抱住。「爸……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呆住,然後,「你在说什么啊……」
爸爸逃走了。
「哈哈,」妈妈看著大笑:「太妙了,小希你什么时候学的,忽然来这么一手,你爸落荒而逃——」
「妈,我爱你。」
「……」妈妈盯著符希看了半晌,上前拉住手,一脸严肃低声问。「小希,你要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在外面——」
妈妈常常声称了解我,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了解,「我——」
「——那是真的喽……你在外面,有孩子!!」
了解——「啊?!」
「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今天忽然这样说——人家都讲「养儿方知父母恩」,一定是你在外面有孩子,才突然间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等一下、什么、不、「不是!」
「没关系,你不要怕,妈妈不会生气,人家讲「老实不客气」,有时候老实的人不会想反而铸下大错,妈妈知道你太单纯了。你爸爸起先会駡,可是你是他儿子啊,他当然还是会疼你……你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喜事也该赶快办一办,给对方母子一个交代呀——」
「妈——!」
符希回到山上,见到了他。视线相接时,他忽然绽出一朵微笑。
看著那样的灿烂无比,符希第一次敢这么想。原来他见到我也会高兴,那绝不可能是客气或拒绝的笑法了。
九、「忱」
「这几天,你过得好吗?」
「今天很高兴。」符希看着,绢一边舀起芒果一边说:「那你呢?你特地回家去……嗯、『乡钦』……结果怎么样?」
「啊、」呆了一下:「没结果,对方的父亲嫌我太笨。」
绢顿下汤匙,怒形于色。「好过分,你那么聪明。」
「啊、真的吗、你说真的吗?」
织品展览馆的第一件馆藏,符希小心选了一个上下各楼层都不带一扇门窗过道的墙面位置,凝视以前就常常怔怔凝视的那面白虎帘。
自从晓得了含义,在村子里走时,一幅幅森牙虎纹都凛凛然捍卫著喜爱自我的每一个个人,乌黑龟蛇湿淋淋黏稠稠没顶在幸福里沉浸嬉游深不见底,麒鳞满身毛茸茸来打滚吧来打滚吧,火红的凤羽炽烈,一根一根张扬焦赤活像要把自己和对方煮沸、燃烧到不剩任何东西为止。
而青龙……
慢慢舒开白虎帘,符希对它自语。「……如果……我继续让你守在我的房门,你就会继续保护我安全而愉快吧……可是我……」
符希伸手,把白虎帘挂起。
留在展览馆里。
算好织纹的经线奇偶,符希用分线棒细细分开,原来他见到我并不讨厌,穿过一条丝。打紧纬线,上下交错而过,他的欢容每天都要想起好几遍,包括睡觉做梦的话算起来也许超过了没想的时间,再度穿过丝绪,细细密密。
「你这回织什么,颜色真鲜艳,挂起来的效果一定夺目。」
啊、陡然抬头,「学姊。」
「……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一直笑一直笑什么呀!」
「笑、唔、」定了定神,「我、我笑了吗?」
「怎么没笑,」似乎已经要当场找面镜子送过来:「笑成这样了还问笑了吗!」
从华团背後冒出来,冯学弟连科带白唱作俱佳地说:「真的,是真的,学长你看你看,你就像这样坐在织布机前,右手像这样~~拿著梭子,左手像这样~~按著线,然後一边动手~~一边傻笑~~」
「我、我、我——我,我这回织的不是展品,是我自己要穿的。」
华团眼睛瞪得一大一小:「你『自己要穿的』——」
冯周演到一个段落,手都还没放下,夸张的笑容却转为严肃蹙眉:「学长,你没有搞错,」
华团重重点头:「就是嘛,你看连学弟都知道,你有没有搞错———
仍然是在冯周脸上少见的认真神情,「这么花俏的颜色,学长你上台唱戏哦?」
「——什、」学姊头点了一半,登时转头瞪向学弟、「不是这个问题吧!」
「唱戏、」符希看著刚刚还正上演模仿秀的学弟一身桃红色的衬衫,我这还不过就是春天新芽的翠绿,而且裹在层层冻土的最里头,「你有立场说我吗——」
双手依然摆著织布的姿态悬在半空,「什么立场,学长你看你这件——」
「够了你们两个、」华团一脸忍无可忍:「不是这个问题!」转向符希:「织品展览馆再过九个月就要开幕,我还以为你在准备展品,怎么会是『织给自己穿的』呢?」
「哦,我的计画是——」
「我倒觉得很有道理呀学姊,」冯周插进来:「民族织品展览馆的人员制服是民族服装,构想实在不错,只是不要用这么亮的颜色,学长我建议萤光粉红你看怎么样——」
「你先不要讲话!」忍无可忍转成了一脸头痛,望向符希:「你到底规划得怎么样?」
「嗯,学姊上次强调和民众互动、让参观者参与的部份,我构思了一个常驻性的活动。层云的衣纹连缀起来可以形成意涵,因此,依照参与民众想要传达的句子,将层云的衣纹组成层叠的手帕、丝巾等小型织品,让他们赠给对方,表达心意。选用小型织品,是因为形状带有情书的指涉,也是因为大型的怀衣会比较耗时费工,著重在体验著衣的出租服务。当然如果民众不嫌昂贵和久候,愿意订做怀衣或者门帘,那也没有问题,」眼角瞥见学弟,匆匆补了一句:「我、我身上穿的也可作为示范……」
「唔,这个想法倒是可行,自己多赚一些营运的经费,对众香赞助者说话就能比较大声……」陷入沈思,「那其他的部份呢?」
「哦,研究的部份还是我原来的题目啊,「意符与意旨——层云族衣纹的符号学初探》——」
「我是指展览。」
递上一本计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