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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还要上课,你再来吧。今天放学了。”
“明天还上课?”她神气活现地问。
“哦,明天还上课。”
我看着幺红茫然远去的背影一声长叹,但是也决定去看动画片。我们家后院子的篱笆上只留下了一小半句古诗。
然而第二天我还是没上成课,不是我不想,而是我被吓倒了,生病了。
事情要从早上说起来,那天的天气真叫一个怪,上午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刚吃过午饭就晴天一个爆雷,接着一阵怪风驾起一片尿黄色的片儿云,那淋淋漓漓的雨珠子砸得玻璃和窗棱子咣咣乱响。我正枕着《反杜林论》想眯一小觉呢,就看见挂在院子里洗了晾着的红领巾飘飘呼呼地被风卷了起来,向我们家院子外边飞去。
上个学期我已经搞丢了七条红领巾,还不包括我妈妈在愤怒中临时用窗帘被单子剪出来的那几个红色的三角形;我不知道我妈妈忍耐的极限是多少,但是假期里要是在再丢一条,那么她火山暴发秋后算帐的日子一定会超前来临。我慌了,下了炕,冲出家门,一路小跑——说来也奇怪,我一出门,雨就停了一半,我只能闭上右边的眼睛不要雨水冲着,睁开左眼在风中追着我的红领巾。
跑来跑去风儿把我的红领巾丢在我最不期待的地方就走了,这个时候我身上也湿透了一半,我站在幺红家的后院子口不知所措,任凭我那被烈士的鲜血过的红旗的一角挂在幺红家能挡住房屋后窗的茂密的李子树上。
“操。”我感慨,我烦躁。但是没有办法,我要拿回那革命的圣物;而且我也不是不会翻篱笆,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溜进别人家的院子了。我蹬着那些木架子没费什么力气就摔进了幺红家的园子,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蹑手蹑脚地溜到那低矮的李子树下面,想摇晃树干把我的红领巾摇下来,但是不小心,只是很不小心地一撇,我看见:
一个屁股,很大的很大屁股。暗黄色的屁股,不知道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雨水浇湿了一半,显得湿淋淋的看起来在发光,那个屁股在窗子里面压在一个白呼呼的面团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在上下起伏,凶猛地上下起伏。我吓坏了,但是这还是不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在几秒种后看见幺红的妈妈的头斜着从窗台里伸出来,闭着眼睛,张着一张血红色的大嘴,她的舌头类似蛇的芯子一样在一伸一缩;两只手也从窗户里面伸出来,卡着幺红妈的两个发酵得很好的大奶子……我听见夏天里狼狗因为热而狂喘气的声音。
算了,我还是不要红领巾了。
我黯然地后退着,并在他们家的园子篱笆里发现了一个洞,我钻了出去;无精打彩地在附近的几条小路上转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其实红领巾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幺红出现了,她肩上有一个篮子,她正在外边的篱笆边缘和田地里挖婆婆丁用来剁鸡食;第一次我看见她会这么高兴,我兴高采烈地几乎是一蹦一跳地来到她身边,摇头晃脑地说:“幺红,你快回家去,我的红领巾挂你家树上了,你给我拽下来!”
她那怪异的小眼睛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嚼着自己的嘴唇说:“俺妈现在不让我回家。”
我聪明伶俐的大脑袋稍稍转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哦,你要是不给我找回来红领巾,我以后就不让你上课了。”
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聪明呢,么红听了我的话以后,放下手里的篮子,颠着小脚丫子,甩着头发上的泥土星子,没说一句话就进了自己家的大门。然而我终究也没有拿回我的红领巾,因为我在外面等了她好长时间她也没出来;我妈妈回家做饭的时候厨房里从上到下返烟,熏得我们一家人哇哇乱叫;原因是既然下午的怪风能把对面邻居家的一个大花裤衩吹到了我家的烟囱上,那么吹散个把手绢红领巾什么的也不希奇了;而且傍晚的时候我就病了,发烧了,做恶梦,梦里有很多黄的白的大屁股纵横交叠,一半干一半湿流淌着各种东西,分不清是屎是尿。
好像那一年的暑假在我病好了以后就结束了,开学以后红领巾的事情又折磨了我好几天,但是最为可恶的事情是老师凶恶地非说我的小楷少写了十张,我据理力争她也还是不满意,每天把我留在教室里补写,一直写到我丢了那学期的第二条红领巾为止。
我大学刚毕业那一年,我们县里枪毙人;用一个大卡车拉了那个把脑袋剃了个半秃的男的在大街上展示,我妈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知道么,他小的时候还是咱们家邻呢。”
“啊?谁啊这是?”
“幺红她二弟。”
“哦,她大弟弟呢?”
“去年跳发电场围墙偷电缆丝被过死了。”
“那幺红呢?
我妈妈嘿嘿地笑着,她告诉我,三年级的暑假里,幺红她妈打发幺红去林场送东西,半路上幺红就走丢了,再也没回来;可能是被野牲口子吃了,也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但是我和我妈妈回想并分析了一下,很快就排除了后面一种可能。
(五) 肠子沟
我用前面的四个段落综合说明论证了我是多么具有天赋和敬业精神,以至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十八年后真正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而且鸟枪换炮;我现在不需要缩身在又是柴火又是白菜的小院子里在烂木板子上写字,而是享受着空调多媒体设施用麦克风对着天之骄子们胡吹乱侃,我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面爽到极点。
但是在我家人眼里,我还不能算出人头地,但是我不在乎,我热爱我的本职工作,也爱我的本职工作带给我的寒假暑假和不可计数的太多没有课就能蒙着被在床上睡觉的清晨和正午。
今年我又在冬天的时候回了老家;美其名曰国家团聚,不如说吃饱了躺在热炕头上养膘。我们家过年的活动其实很简单;七大姑八大姨一干亲戚人等炕上炕下里屋外屋摆上一个麻将桌,不打到人人都饿得头晕眼花绝对不收手,电视机里如常地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里面嘻嘻哈哈地传出这传统节日应该有的一些噪音,但是时不时地会被那哗然的麻将摩擦碰撞声和得意忘形的叫喊所淹没……是的,这就是我全部春节的记忆。
终于熬到了初三,突然传来了今年新婚的小刚子邀请我到他家里去吃狗肉的消息。我乐得一个跟头就从炕头上栽下去,但是我妈妈却有面有难色地对我说:你真要去么?他结婚以后家搬到永安林场去了。
我皱起了眉头,路是有点远,天是有点冷,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麻烦的是从我们镇子到永安林场唯一的通路是一条大沟,横跨三个山头子的深深的大沟,有一个听起来就让人后脊梁发麻的名字:肠子沟。
从名称来看就可以知道那里的地理环境了,肠子一样的曲折迂回。但是这还不是最直接的原因,之所以会和肠子产生瓜葛还要追溯到刚解放那阵,那时候整个长白地区最凶残最性格的土匪头子黄疤癞子被政府围剿,就藏在那些山沟子里,但是最后还是被人民军队抓获,枪毙了;但是他被打死后,有围观他的仇家贫苦群众还不解恨,愣是用一把砍刀到把他身子剁成了两截;结果不知道是先前那一枪被把他打的死透,还是后来的一刀屈得他怨气不散,那黄疤癞子竟然睁开了眼睛,嘴里滚着血沫子两只手在地上抓着爬着,拖着半个肚子在那山沟子里愣是爬了半个坡才不动弹,淌出来黄的绿的红的黑的东西里面有一条条的肠子在路上挂着,让家养的野生的狗子们逡巡流恋了大半年。
于是他爬过的地方及附近就美其名曰……
但是我要吃狗肉,我一定要吃狗肉。
没有任何词汇任何语言能表达我对狗肉的热爱;我给我们家的乡下亲戚打电话问候的时候一定不忘记加上这一句:“你们家的欢欢(或旺财或喜来宝或。。。。。。)长大没有啊?”我这个人其实不爱打麻将不爱抽烟就是爱喝点小白酒搞点酱狗肉夹个大蒜瓣什么的吃吃,我的这个特点被我家里人发现了之后,他们都说我去当老师太可惜;要是在基层工作,五年怎么也能混个镇长,搞不好还能混个副县长。
在麻将的摩擦声中,我穿上棉靴子,套上小马甲,披上大衣,对深爱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