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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奔出去不远,就在这院子外,便看见了水然的身影。他像是早就等着他了,还没等他走近,便转过身,不急不徐一笑。那双飞挑的凤眼邪魅明亮,就算是从展昭沉郁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也依然不摇不动,径顾带着他独有的温和笑意。
“白兄命大呢,跌下那么深的悬崖最重的伤也只是断了只胳膊,芙蓉他们找到他时可是生生的吃了一惊。不过另一个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血肉模糊……”
展昭叹口气,抬手表示他不想听。
“……你这是怪我吗?没错,我是有私心……但我本来只想薄薄的教训一下他,所以眼看你们苦战我却袖手旁观……只是没料到形势会急转直下如此,等我想插手也来不及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玉堂一命。”对水然真假难辨的话,他也实在懒得计较了。
水然没想到他回答的是如此云淡风清的一句,意外之余看着他那双清亮深邃的眼,那眼底蕴涵的莫名情绪似是表示他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些事,是说不出口……也不必说出口的。
“……展兄言重,我怎么能算救了他一命呢!说起来我该惭愧才是。”
“水兄……”
“这样吧,将功折罪,就让我助你破这将军命案,可好?”
展昭一怔,摇摇头:“水兄,何必……”
“我只是心疼你终日劳累奔波。以前有白玉堂帮你,如今他连床都不能下,只靠你一人,怎么撑得住?”
“展某……”
“听话。”水然走近牵起他手,轻轻道:“我只是想替你做些事而已,就算有私心,也不过是想在你身边多待些时刻,这么一个小小之求,你也不肯应我么?”
展昭何时被人如此像孩子般哄过,当下就浑身不自在,可是对上他那一双沉静温柔的眼,却又吐不出“不”字。最后含糊的点点头,听得那人粲然一笑,道:“这不就对了?好了,你进去照顾他吧,那小子,实在会折腾人。”
展昭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向水然一抱拳,便转身回去白玉堂身边。
芙蓉从侧处走出来,低声道:“公子,展昭这人容易心软,你若是能再委屈些……”
水然凤眼内锐光倏地扫过她一眼,吓得她不敢再说。
“芙蓉,你不是一心想撮合他与白玉堂么?怎的今日却帮我出起主意来了?”
“我……我只是……”心疼你如此…………
“……芙蓉,你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何时见过我为了达到目的委曲求全?”
“……”
“月来若是心里有我,他日我自会扳回胜局,他若是心里没我,我又能强求于什么呢?这个道理,在天庭时我便已经懂得了。”他顿了一顿,淡淡道:“再说,我也不见得一定会输于那白玉堂吧?”
“可是公子……”
“……你不必说了,对他人我一向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但对月来……我却绝对不会如此,耍些手段之类也不会再有了,任由它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芙蓉缓缓抬首凝目于他,见他脸色平静似已下定决心,当下不敢再劝,只是心中想到,公子呀公子,你虽然口中如此说,但是若真的顺其自然,你必输无疑!到时就算你涵养再好,只怕也止不住怒火,更别说你本来就不是慈悲之人,若是那时你一怒之下作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心儿一颤,一颗芳心,终随那不可捉摸之未来,慢慢地沉了下去。
29
大白天的,展昭一推开门,便见着白玉堂坐在床上拿着面铜镜左顾右盼,愁眉苦脸。“你看得再久脸上的伤也不会一时半刻就好了,有用吗?”他将端来的药放在桌上,先拿了纱布药膏为他的断手换药。
床上白玉堂一见是他,满肚子的闷气反而更发不出来,将手中铜镜随意一丢,酸不溜丢的道:“我现在废人一个,想帮人查案也没人要,怎么,我无聊的照个镜子也不行吗?”
展昭抿嘴一笑,原来他是在气这个。“你虽然能走动手伤却未好,出去了也帮不了我多少,反而累我照顾。倒不如现在好好休养,日后再尽心力,岂不更好?”他见白玉堂哼了哼不再反驳,知道说动了他,心笑这人伤起来也麻烦,总要人小孩样的哄,还是早些复原的好。
手上利落的拆掉左手上的纱布,取下夹板,见伤处几经处理却还是血肉模糊红肿不堪,心知是骨头断后皮下积了太多血瘀。心里阵阵的难过,这伤说到底也是为他所受,于是手上力道更是轻得不能再轻。从水然给的瓷瓶里挖出一坨药膏小心敷上,努力不让手上的劲道压到伤处。即便这样,眼角余光还是捕捉到白玉堂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下。
白玉堂见展昭停下动作迟疑的望着自己,皱起眉:“怎么?让我伤口这么晾在外面好看么?”
他到底还是没将那深入肺腑的疼痛显露出来。心里暗想这么点痛就哭爹喊娘的话岂不是要笑掉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大牙?偏偏你还拿怜惜的眼神看我,怎么,真当我是黄口小儿,需要你抱在怀里拍啊哄的?!
脸上老大的不高兴,不过话说回来,对展昭近似婆妈的关照心里还是有些窃窃心喜的。
展昭见他脸上先是怒,后又露出丝窃笑,心中明镜似的暗笑几声,重又将注意转回了伤口上。
这几日他在照料之余总是不留痕迹的试探,却发现他只是不记得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其余的,大概就像从前,心中有情却未曾开口言明。倒有些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他们两人又要开始玩那些你猜我猜的游戏。……不过这次,他却不会由得那些情意晦暗不明了,既然以前是玉堂主动居多,那么如今…………
展昭在纱布上也抹上一些药膏,在白玉堂胳膊上密密包了,又重新置好夹板,再在最外细心的包上最后一层纱布。他收拾好用来包扎的东西,将桌上的药碗也端了过来,舀了一勺送到白玉堂嘴边:“喝吧。”
白玉堂两条好看的剑眉立时挤到一处,好似眼前这碗里的是过肚穿肠的毒药。
“可不可以不喝?”也不知这开药的水然是不是刻意整他,一碗药足比十斤黄连还苦,真是愁煞他这个最讨厌“吃苦”的人!
展昭也不说话,只是将勺子放回碗中,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白玉堂头皮立刻一阵发麻。
这一招屡试不爽,僵持不到一刻钟功夫,白玉堂便乖乖将碗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喝得干干净净——长苦不如短苦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只猫在官场里混久了,不说话冷淡的看着一个人时身上不怒而威的气势还真没人受得住!他本来一向是看不太起官场人的,偏偏对这只吃官饭的猫,就是没办法!
“好了好了,我药也喝了,不用瞪我了吧?”
展昭破颜笑道:“既然喝过了药,你就先歇吧,晚些我再来看你。”
白玉堂一把扯住他,不让他走。展昭奇道:“怎么?”
“你待会儿有事吗?”
“……包大人今天从宫里回来了。”
“要讨论案子?”
“是呀。”
“我也要去!”
“玉堂……”
“死猫,你关心我不让我帮你东奔西走也就罢了,我领你这份情!可是若是讨论案情这种只需要动动嘴巴的事你也把我排除在外——我可就不领你这份‘心意’了!”白玉堂横眉竖眼,平时赌气时还有三分可爱的表情,现在却是全然的愤怒。被排斥在外令他心中极度不满,好像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似的!
展昭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忍见他如此忿怨的模样,终于点了头:“好吧。”他一应承,那厢白玉堂立刻笑开,高兴得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心中暗叹克星就是克星,本来是打算得好好的事,却还是经不起他这么一闹。罢了,被他吃定也只有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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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这几日一波三折,祸事不断,包拯虽久经大风大浪此时却也是愁上眉梢。往日案子再过扑朔迷离,凭着手下人的手段和他明察秋毫的本事要破也不是难事,可是偏偏这次案子是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嫌犯也是再明白不过,就是没有证据。不但没有证据,还总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措打乱阵脚。皇上向他哭诉:“包卿你断案如神,务必要救我岚儿的性命!”被这么一托付,他更是愁上加愁。
举目环顾四周,他沉声道:“当务之急,必须先为叶贵妃找到解药!”
公孙策疑虑道:“既然展护卫说那些刺客是庞太师府上的人,这解药……恐怕不好找。”
“……倒不是全无办法。”展昭一出声,十多双眼睛刷刷的全望在他身上。“我见那群刺客似乎与太师并不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