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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树人没有拒绝,因为平时帮他搭配和整理衣服就是我的工作。不过我跪在地上要帮他穿袜子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僵硬起来,恶狠狠地拒绝了我。我追着他到洗手间绞好热毛巾要帮他洗脸的时候他脸色就更难看了,一句话不说,坚决但并不粗暴地把我推出门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自然是不生气的,我心里这个乐呀,只是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有点憋的慌。等方树人出来,我又捧着盘子跪请用膳。虽然他乌云压顶黑气缠身,不过我心里踏实的很,准知道虽然看上去是山雨欲来的相,但肯定电闪雷鸣不起来。
这一大团黑云勉强地拿起了我做的早餐,左手端着微波炉热的牛奶,右手两片同样是微波炉热的面包片(我往上面抹了一整块豆腐乳代替牛油),夹着老得象橡胶一样的荷包蛋,两片酸白菜,两片西红柿,他在一分钟内全部解决掉。我不由得用出自真心的崇拜眼神看着他,什么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什么叫忍字头上一把刀啊,什么叫百忍成金啊,看看方树人现在这张脸你就能深刻地理解上述格言。
“主人, 该上班了。”顺手递上公文包,我双手贴地额头抵在地面上:“恭送主人。”
“你不和我一起去?”
“玩具怎能和主人同车呢?玩具会自己去的,主人不必为了一件玩具费心。”
脑袋顶上什么东西格格地响,是方树人快咬碎的牙齿吗?不过以他的资产,就算把一嘴的牙都换成钻石都没问题。只是,没了牙,那不就变成正宗的无耻之徒了?倒是很合适他。我继续保持着贴在地面的姿势,想象着方树人一笑露出一口钻石的模样,笑得差点内伤,几乎没听见他出去时关门的声音。
出门狂奔五分钟,气喘如牛地拦下一辆计程车,花了一张大票子才总算准时赶到上班地点。这几天的车钱真是花海了去了,不过为了让姓方的体验惹火我的后果,难免要付出点代价的,我认了。不过从明天起,还是考虑早一个小时把方树人叫起床吧,这样就算我侍候他吃完早餐也还能有时间搭公车。
早上没什么好说的,方树人借着各种工作上的名义跑来好几次,在公司当然不能那么夸张,要是没有旁人在我就超过九十度深深鞠躬,口称主人,让方树人脸青面黑地退出去。要是有旁人在呢,我就拿出纯粹的、绝对的公事公办的态度,清晰地划下一条无形的线,昭告天下我和总裁大人关系生疏我对总裁大人既敬又怕。这招很是有效,到下午方树人没再来巡查过,我有点失落,我的招数还没使全呢。
让我惊讶的是徐运捷居然打了个电话来,对我和总裁间这段时间不甚友好的关系表示深度关切,并代表我原来的所有同事们向我致以问候,教导我要一切以革命以组织以群众为重,充分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要脸四不知耻的精神,尽快恢复与领导的关系,以免让总裁大人对我的前单位产生误会,认为是他们没有做好培养基层人材的工作云云。
我左耳进右耳出一边听一边继续排我的宴会表,末了告诉他说不怕苦不怕死不要脸不知耻的精神我现在已经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等他作出反应就把电话挂了。明明现在是我占上风,该方树人努力想想怎么恢复我们的关系才对,却碍着不能明说,反倒要被这些家伙教育,真是令人郁闷。
电话又响了,这次居然是上弦月。我没心思理她,哼哼着说:“你呀,有什么事吗?”
“当然当然,找你晚上约会呢。”听声音她还挺兴奋。
“我?那我兄弟呢?你对我怎么样没关系,我可警告你,你要敢对林华玩始乱终弃这一套,咱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
“得了吧你,这话你去跟你兄弟说还差不多。”
“怎么?你被他始乱终弃了?你放心,我这人一向帮理不帮亲,就算他是我亲兄弟,敢干出这种存天理灭人欲的事我也不能饶了他。”
“什么存天理灭人欲,少乱用名词。就算他始乱终弃,也轮不到你动手,我会为社会除害的。”
“这么说你们还没分手呀?”
“我呸!姓罗的,你今天倒是出来不出来?”
听着姑奶奶要发火,我连忙说:“你也得容我查查晚上有没有安排呀。”
“你什么时候这么忙了?有没有秘书帮你做行程表?”
“这不是留着空缺等您呢吗?”晚上好象没有我的事,和方树人又在冷战中:“行了,今天晚上哪儿见?”
“你是五点下班吧?下了班过来等我。”她说了工作银行地址。
“喂喂,这样真的好吗?你们同事不会误会你脚踏两条船什么的?”
“有不同的好男人接送这是比开名贵跑车还要荣耀的事,不踏个几条船,怎么能证明我的魅力,让她们嫉妒去吧。”
“那林华呢?你不陪他?他知不知道你今天找我?”
“他要有时间陪我,我就不来找你了——他和你家老大今晚陪客户吃饭谈生意。我就正好找你会会啦。放心,我没告诉他。”
怎么越说越觉得我和上弦月象是要出去偷情?挂了电话,我抱着胳膊慎重地思考了好一阵,还是决定不把这事告诉林华,要是他问我跟上弦月单独出去干嘛我怎么说?总不可能告诉他,上弦月是对我和我顶头上司——性别男——的感情问题有浓厚兴趣吧。
一边做事一边猜测着晚上上弦月可能会采取的种种攻势,想象着该如何应对,五点一到,立刻收拾东西打算走人。方树人却在这时推开了门,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罗久立,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去参加一个晚宴。”
我知道今晚是个生日宴会,也知道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出席,我已经帮他准备了礼物和贺贴,不过,不应该是我陪他出席才对:“方总裁,我已经帮您邀好女伴了,再带我去不合适吧。”
“你陪我去。”他板着脸,这种执拗的语气实在象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嘿嘿,方树人,你也有今天。
“对不起,方总裁,我今晚已经约了人,而且这个宴会也不适合我出席。”
方树人脸色阴了下来:“约了谁?”
“您不认识的平民小百姓。”
“男的?女的?”
这还真象审问犯人,我沉默不语,心里猜想不知我是跟男的出去他会比较放心,还是跟女的出去他比较放心呢?又想他会不会忍不住再次宣称我是他的玩具,声明他对我的所有权,禁止我晚上出去?如果这样,那真是要祈祷他不要死太早,好慢慢经受我的折磨。
得不到我的答案,方树人脸色象过了好几拨冷空气一样,又阴又冷,僵立半天,居然放缓语气说了句“早点回来”,然后扭头就走。这家伙还算不笨,知道同样的地方不能栽倒两次。
上弦月带我到一个小川菜馆去,郑重跟我推荐该处的肉末豆腐和水煮牛肉,我们一边儿吸呼吸呼地吃菜,一边儿开聊。此处人满为患,而且具有所有生意兴隆的小餐馆的特色,就是每一桌都特别热闹,大家都放开了嗓子呼喝。我估计上弦月是故意的,要藏一头牛就该往牛群里藏,要谈秘密就要选吵得要死的地方谈,谁也听不见我们说什么,连我们自己都不太容易听见。
上弦月这位女士实在是好样的,一点都不转弯抹角,点完菜,劈头就问:“你和你们总裁的感情发展得怎么样?”
我差点把茶叶吞到气管里,好容易回过气来,立刻压低声音澄清:“我和他哪有什么感情。”
“没感情?你们是从身体开始的吗?”
我简直的要昏死过去,现在的女人,现在的女人……
上弦月看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生气了?”
我打个哈哈:“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哪。”
“你不想说就直说吧,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别怪我唐突啊,可这种事,你不能跟家里说,不能跟朋友说,不能跟同事说,除了我,你还能向谁讲去?而且我集多年遍阅各种言情小说之经验,不仅能帮你分析对方心理,还能根据各种情况出谋划策,不论是要改善还是要突破还是要知道他的真心,我都有至少十种以上方法任君选择……”
她前面还说得正经,后面就讲得好象我原来住的前面小公园里那帮子算命先生了。不过想想这事,还真是除了她没法跟别人说,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