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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做梦了么?方才您不停地叫先皇。”翡翠拿帕子擦掉他满脸的泪水。
昭华看看四周,红色的帘帐饰物,大床大桌大屏风大香熏,知道这是皇帝寝宫。张开嘴想说什么。
翡翠看到他眼中的疑惑,主动解释说:“您受了伤,胸口中了一箭,大总管又把我从洗衣局调过伺候您。太医说您的伤不重,调养几天就好,这几天不要活动。”
“刺客呢?”
“被活捉了。”
“别杀他……”
“什么?”翡翠惊讶地瞪大眼。
“别……”昭华疼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知道。”翡翠急忙点头,“您别说话,我这就去给苏大人说。”
陈啸仙每天都来诊治,昭华伤势渐好,不几天就能下床在屋里走动,可是翡翠愈发担心,她感觉到不对劲,感觉到昭华全身都笼罩在浓浓的绝望和伤感之中,比任何时候都痛苦无力,以前在先皇自焚,国破为奴,受辱受刑的时候都没消减他眼中的光芒,如今他的眼中却不见往日的自信从容。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以前天天缠着昭华的皇帝为什么不见人影,问其他人,其他人讳莫如深不肯明言。
“主子,自您遇刺受伤后,皇上也不来了,不知怎么回事?”
“不要提他。”昭华声音冷得象冰,一双黑眸燃起浓重的恨意。
翡翠吃了一惊,自昭华被蒙皇后处以重刑,被文康救下日夜照顾之后,他的恨意消了一些,从卫国回来待文康更是温柔体贴,自从文康为他不惜与强大的北骁开战后,两人的感情无形中有了说不出的变化。她虽然分不清真假,但是能感觉得到昭华这些做为并不完全都是作伪。可是现在重燃恨意却是为何?
“皇上可能太忙,忙着审刺客,所以顾不上来。”翡翠安慰道,知道这话很牵强,以往皇帝忙得连歇息时间都没有的时候也会来昭华这里的。
“你可知那刺客是谁?”
“谁啊?”翡翠一直纳闷昭华为什么醒来第一句就关心刺客的安危。
“是护国将军陈之武。”
“什么?”翡翠一声尖叫,“这怎么可能?他对主子无比忠心,皇上以高官厚禄拉笼他,他以头撞阶坚决拒绝,宁可为奴受苦,也不愿背叛主子,他为了主子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怎么会对主子下杀手,您一定看错了,绝对是认错人了。”
“他是教我武功的师父之一,我和他共事数载,如此熟悉,怎么会看错?”昭华轻笑,“那晚,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愤怒和失望。”
“这怎么可能?他那样忠心,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翡翠急得流下泪来,试图驳倒昭华。
“正是因为他对燕国对我无比忠心,所以才会爱之深恨之切,才会对我这样愤怒和失望。”
翡翠哑然,心里也明白了些。
“我为奴受辱受刑时,他疼我护我,只恨不能以身替我,如今我承欢敌人身下,受齐皇专宠,成了娈宠佞幸之流,他怎能不失望?又立于齐国朝堂为齐皇效力,背叛自己的国家和臣民,他怎能不恨?以前他对我抱多大期望,现在就对我有多大愤怒,他愈忠诚就愈恨我。”昭华声音低沉暗哑,眼睛发红,却干涸无泪,黯淡无光。
“皇上如何待我狠酷我都不伤心,也不会被击倒。可是陈将军这样待我,却让我整个心都失了生机,连他都这样看我,可知燕地臣民如何恼恨我唾弃我。我受尽折辱苦忍苦熬,只为燕地臣民获一线生机,却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伤心绝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一般,支撑我的信念也倒塌无力,实在活着无趣。”
“不要这样。”忽然,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昭华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清冷的眼眸中尽是伤心痛恨:“如你所愿,我现在众叛亲离,没有助力。你强迫我承欢,逼我效力效忠,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如今得偿所愿,陛下该得意才是,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
“别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我恨你灭我国家,恨你折磨凌/辱于我,恨你强迫我。恨你让我失了希望,我的恨,你明白吗?我恨不得喝你的血食你的肉。”昭华一反以往的雍容文雅,情绪激愤,口口声声地说恨,神色却没有恨意,反而是令人痛心的凄凉和痛苦。
文康吃力地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先前我强迫你,到现在你还觉得和我在一起是被强迫吗?说什么逼你承欢,除了早先强迫你,后来大多时候还不是我在取悦你迁就你?我要你效力,并不是为了害你辱你,只是不想委屈你如娈宠般以身侍人,想给你一个机会施展才华实现理想,想给你一个光明的名分名正言顺与我并肩而立受世人跪拜,想给你一个理由堂堂正正与我共创大业,你应该明白,却定要扭曲我的用意。你是故意的,为了拒绝我,为了继续恨我……”
文康的声音愈来愈大,神情却愈来愈痛苦无奈。
昭华默然,垂着头不看他。翡翠吓得一声不出,只有熏笼里的上用红箩炭发出轻微的劈啪声,愈发显得寂静,寂静的让人感到压抑。
红纱檀木框宫灯透着闪烁的烛光,红光在昭华苍白的脸上映上一抹红晕,烛光下的阴影孱弱得好象随时能被风吹走。
文康缓缓伸手抱住他:“忘了过去的事吧。”
“滚开,别碰我。”昭华面如寒霜,一把将他推开。
文康踉跄退后几步,以手抚胸,神情惊讶愤怒又转为痛苦。
翡翠吓得脸色都白了,跪倒在地拼命磕头:“陛下恕罪,主子受了伤脑袋发昏,不是有意冒犯。”
昭华仍是脸色冷冷,唇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陛下待我的确好,只是这样的好我不稀罕。”
文康默然看着他,眼眸里含着失望、伤感和痛苦,想着自己这般真心相待曲意讨好,到如今落得个冷言冷语,说不出的疲惫无力,过了一会儿,吃力地转身走开,只留下一个无比萧瑟落寞的背影。
昭华转过身不看他,呆呆地望着面前流泪不止的蜡烛,直到烛火扑烁化为灰烬。
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公子……”苏送爽开口呼唤。
“是毒酒,还是白绫?”昭华冷然问道。
“公子……”苏送爽的声音带着恳求和伤感。
昭华转过身来对着他,看他空着手,淡淡地问:“怎么?是要将我绑赴刑场当众名正典刑?”
“公子……”苏送爽艰难地开口,“皇上以前再有不是,现在待你却是真情一片,我侍奉御前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痛苦,更从未见他对人如此上心,从未想到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会甘愿把一颗心送上任人糟蹋。你忍心让他伤上加伤?”
“够了。”昭华不想听下去,厉声道,“他夺走我的一切,毁了我的希望,凌/辱我、逼迫我、囚禁我,到如今反倒是我冷血狠心负了他对不起他,人人都看到他受伤,只有我的痛苦是该受的。”
“别这样……”苏送爽看着他,“你对不相干的下人奴隶都心存仁慈,却独对皇上冷酷无情,为救你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
“什么?”昭华惊讶,“他受了伤?”
“你不知道吗?”苏送爽奇怪地看他一眼,“那夜刺客一箭射来,你躲避不及,是皇上以身受箭,才保你一命。”
“什么……”昭华惊呆了,“你是说……”
头疼欲裂,回忆的闸门打开,似乎那晚是有人向他扑来,当时他看见刺客后震惊地呆住,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了意识,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苏送爽语气含着埋怨,“皇上向来与你形影不离,你受伤这几日,他不见人影,难道你连问都不问一声?”
昭华沉默一会儿,问:“他伤得怎样?”
“皇上以身挡箭,正中右锁骨下,陈之武的穿云箭透甲裂石,力道极大,这箭穿透皇上身体又射入你胸口,好在力道阻了,只入肉少许,否则伤在那个地方,你就有十条命也早完了。”苏送爽向他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
“后来擒下刺客,皇上还紧紧抓着你的手,对我说,如果有人趁机对你不利,许我便宜行事,有先斩后奏之权,下完这道旨意,皇上才昏过去。回宫后一番忙乱,几个御医连夜诊治,直到今天皇上才能下床……”
苏送爽没有说下去,沉默半晌离开。
昭华呆呆望着桌上化为蜡烬的烛泪,如石化般一动不动,前尘往事滚滚如潮,悲喜莫辩,生死荣辱已成云烟,只有一个名字无意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