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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牙齿,深深陷入苍白的唇中。
很痛。
唇痛得似要掉下来。
但少年知道,有痛感,就有希望——只要有痛感,就不会睡去,只要仍醒着,哪怕只是多清醒一刻,希望也就多了一分。
所以,任唇上鲜血淋漓,他仍反复的出齿,咬住,松开,再出齿,再咬住,再松开……
一次又一次。
只是,渐渐的,不管他使出多大的劲咬住唇,也开始感受不到痛楚。而且,慢慢的,他竟连出齿咬住下唇的力气也没有了……
少年悲愤狂乱又有些无奈的想道:难道,他夏侯日月就只能像狗一样的死去?
当少年连动一动小指尖的力气也没有了时,他仍不愿就此妥协,仍然不停叮嘱自己:清醒!清醒!!清醒!!!
——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初阳,自地平线上升起。
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黑衣在晓风中飞舞,阳光远远映来,为那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待那人走得近了,少年才发现:
那张脸,赫然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一张!
那个人,是他以为已经忘记、实际却烙印在心底,挥不去也抹不掉的那一个!
已渐飘远的神智清明了,一见到那人,少年只觉逐渐冰冷的血液又开始奔腾踊跃。
那人无视遍地血腥,漠然跨过重重死尸,迳自向前。
那人即将跨过少年……
深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少年凝聚了最后一分力气,在那人跨过自己之际,猛然伸手牢牢抓住他的袍摆,“救我!”
没有料到如此浩劫中居然尚有幸存者,那人微怔,随即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出声之人:那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穿一身蓝土布衣衫,头发披散着,身上面上,全染着血污。那少年通身皆是死气,只一双眼中仍燃着火,不熄之火。
默默注视着少年,那人淡淡一笑,“那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坦然迎视那双深黑瞳眸,少年毫不犹豫的即刻回答,“我的命是你的。从此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犹豫,绝不反悔。”
尽管躺在地上,尽管需要仰视那人,但少年仍倔强的睁着眼,与他对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中没有任何疑惑任何惊惧,明亮照人。
居高临下的望着少年,那人注意到,少年的唇上有着深深齿印,印上,凝着血疤。想来,是少年一直咬着唇刺激自己以保持清醒的缘故。
这濒死少年,就像燃尽了的香灰一般,层层死灰之下,仍隐有火星,待势而发。
那人心上赞叹,眼前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却带着种与年龄绝不相称的机敏与成熟,懂得如何才能绝处逢生——这少年,真有意思。
他凝视着他,无语良久,突然轻轻笑了,“……真像一头小兽呢。”伸手抚上少年的眼,他沉思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好,我救你——名字?”
“十三。”安安静静的,少年告诉他,“请叫我十三。”
弯腰将少年自地上抱起,那人愉悦的笑,“十三,从此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好。”少年轻轻应他一声,本就已经很亮的黑眸此时更是璀璨无比。然后,在温暖的怀抱中,少年安心的闭上眼,放心的让自己坠入黑暗中……
睁开眼时,满天繁星就映入眼中。
天黑了,他的身边,没有人。
那个人,扔下自己,走了吗?
刹那,心,被什么勒住了一样,难受。
秋日的星星明亮动人,而少年十三的心情却凄怆悲凉得像那无涯暗夜。
……他……为什么,要走?
不是已经把命给他了吗?他为什么要丢下自己的东西,离开?
漠然望着一轮明月,少年的脸上挂着虚无空洞的哀伤微笑:
和那人重逢,就像作了一场梦,梦醒时,什么都空了……
那人,依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可以看到,却无法碰触,永远也无法碰触……
少年深长叹息:
终究,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不愿再思索已定的事实,少年举目环视四周欲重觅生路,却又笑了:自己倚靠在一块光滑干净的青石上,身上裹着黑衣,想来,是那人怕自己着凉所以脱下外衫为自己御寒。而一堆火就燃在不远处。
那跳跃的火焰是如此温暖,驱散了他心中所有不安彷徨与疑虑。
一时之间,就连身旁黝黑的树林,也显得不再阴森。
十三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等待那个人。
夜风轻扫,身旁的树林沙沙作响,犹如鬼魅歌唱。
十三闭目,什么也不想,只等待,等待那个人。
树林里传来的细碎声响,令十三霍地睁开眼,随后出现的那个人,成功的令他那剑拨弩张高度警戒的身体放松下来——那人,是他渴望思慕的那人;那人,是横亘于心已久的那人;那人,是一直无法忘掉长存记忆中的那人。
——心花,怒放。
那人手里拎着一只兔子,迎上十三的眼后,那人点一下头,平静说道,“醒了。”
上前将十三抱到火堆前后,那人利索的把兔子剥皮去肚架在火上烤。
看着血淋淋的兔皮,十三突然弯腰呕吐起来。因为他想起了昨天那场恶战。不是没有杀过人,但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惨死,眼睁睁看着遍体鳞伤的母亲断气身亡,那种感觉绝对叫做可怕。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兔子,弱小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他剧烈的呕吐着,几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见他呕吐,那人也不惊慌,将手中转烤着的兔子抽离火堆,放下,空出手拍抚着十三的后背,为他顺着气,让他能吐得顺畅些 。
良久过后,十三终于止住呕吐,想抬手拭去唇际污秽,才发现自刚才起一直在颤抖的手沉重得仿若压了千钧重担一样,完全无法自主。那人见状,随手撕去一角衣衫,为他擦拭着。十三也不言语,由得那双温暖的手包围着自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遇上那场屠杀,也不想知道。”那人低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不过,如果说出来会让你觉得好受些,我愿意听。”那双深沉的黑眸中,有着隐约的温柔。
缓过气来后,十三苦笑:说出来,也许的确可以让自己暂时好受些,但他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不敢想像那个后果。于是摇头,缓缓说道,“我不想说。”顿一顿,又补充道,“我没有勇气,再次回顾。”
“完全不想再次面对?”
十三点头。
见他不愿说,那人也不勉强,“那么,也不会要我为你报仇?”
十三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说?我的仇……与你有关?”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我的东西,我自有责任保护。”
“不会。”十三缓缓说道,“在你面前,但凡我只叫做十三,那么,我就绝不会要你为我报仇。”顿一顿,他漠然的望着苍穹,脸上浮起一抹阴沉的平静笑意,“——仇,我一定会报。既然我侥幸未死,那么,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有仇,他必报。绝不会饶过任何人。
十三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字咬牙锥心,一番话说出来,饶是那人见惯生死,也不禁泛起一丝凉意。
这个少年,他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只因为被那双眼睛吸引、被那强烈的求生意识感动,所以救了他。初看这少年面目平凡,衣着普通,以为他不过是小厮侍从,但在听了这番话后,他清楚:少年的出身绝不寻常。
突然间,他不知道救了这把命交给自己的少年,到底是对是错?
两人皆无语,一时之间,只闻呼吸之声。
片刻后,那人笑了,“我姓顾,叫做顾长生。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主人了。”
少年沉沉应道,“从此以后,在你面前,我只叫做十三,只是十三——我的命,给你。”
略微吃过几口兔肉后,十三微阖上眼,顾长生见状轻声问道,“想睡了?”
“嗯。”
于是顾长生起身,将火堆自原地移开,把刚才还燃着火的地方略为整理后,就开始用剑挖土。
无意间看到顾长生的剑,十三蓦地睁大眼,睡意消失了一半,“你这剑,是用玄铁铸成的吧?”
停下动作,顾长生对十三投以赞许的眼光,“你倒识货。”
“玄铁剑你竟然用来挖土?!”十三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得了玄铁剑,世人谁不是千珍万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