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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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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反而放声大笑起来,道:“好,好,我看你凶悍到几时。”然後,他回转身面带笑容对一脸惘然的乌力吉道:“去点三百骑兵,我们天黑後出发。”
乌力吉一愣,但随即脸露喜色,道:“原来王爷早有准备,放长线掉大鱼。”他弯腰施礼一脸喜枚枚地退出了忽必烈的书房。
忽必烈眯著眼看著那只鹦鹉,然後突然伸手掐住鸟儿的脖子,无视那只鹦鹉拼了命地扑扇著翅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鹦鹉的头。只到他差不多要掐死那只鸟儿的时候,才松开手,看著那只惊恐万分的鹦鹉冷冷地说道:“记住,你现在的主子是我。”然後,他抬起头看著天越来越黑的窗外,嘴角挂出一丝冷笑,轻哼了一声道:“区区周玉庭也配做我的饵。”
而在此时,在忽必烈的眼中连饵都不配做的周玉庭正凄惨的躺在一张破烂的草席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听到是一阵断断续续宛若天籁的琴音。他抬起由於长期捆绑而几乎麻木的手臂揉了揉双眼,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凄凉荒芜的乱葬岗。天色将晚,那些倾斜歪倒的墓碑在沈沈的暮色中影影绰绰,像是潜伏的异物。
阴风阵阵吹过,周玉庭只觉得浑身陡然起了一阵寒意,下意识的环抱住双臂,可刚一动突然觉得胸口处刺痛,低头才发现一支箭横插在胸口,风中又传来悠扬的琴声,他骇然抬头,只见自己的左後方一块高大的墓碑上端坐著一个白衣无头人正在忧雅的弹琴。

周玉庭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他捂住了双眼,不停地喊道:“牛头爷,马面爷,小的是冤死,是冤死。”
“鸣,鸣,我才是冤死,我是被自己的师兄出卖而死。”那白衣无头人居然也跟著大哭起来,那声音很清亮没有丝毫悲伤忧冤之气,反而很有几分玩乐的兴味。
周玉庭停止了哭泣,这声音实在太熟耳了,他大著胆子放下双手想要再看两眼那个无头人,刚一睁开眼就发现那无头人就站在眼前,一时间差点惊撅过去。
只听那无头人扑哧一笑,伸手拉下罩在头上的黑罩,竟是一个极俊秀的少年,眉似远山,漆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梁下,微微弯翘的嘴角带著几分懒洋洋的意味。周玉庭呆住了,这个人不正是忽必烈要找的小师弟方停君。只见他似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也几乎褪尽,飞扬的神情平添了几分洒脱。
“怪不得忽必烈千方百计要找你。”周玉庭傻傻看著方停君的脸,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见方停君微微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连忙赔笑说:“那个蒙古鞑子的脑袋哪能比得上小师弟聪明绝顶,自然是找师弟不著。”
“可我有一个好师兄会帮忙啊。”方停君笑眯眯地说。
“小师弟,我的好师弟……”周玉庭含著泪手指著天道:“我岂能做出这等出卖同门猪狗不如的事,若是如此我也不会吃这麽多苦。”他伸出双手,露出他被绳索勒出的痕迹,哽咽道:“教里面的人无人不知道我最疼小师弟,所以忽必烈才拿住了我,严刑逼供,可我岂能让师弟身入险境。”
方停君纤长的手指轻触了一下周玉庭胖胖手腕上的深深的勒痕,叹息道:“还真是很深啊……”他摇著头不无遗憾地看著一脸正气的周玉庭道:“难为师兄了,可惜小师弟还是要身入险境了。”
周玉庭一呆,只见方停君又眯著眼笑道:“因为夜光粉啊,某人身上藏了一包夜光粉,他只要在路上轻轻一戳就破了,於是这夜光粉就一路撒啊撒啊撒到了这儿,忽必烈只要追著夜光粉就能追到这儿来。”
周玉庭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强笑道:“什麽夜光粉,师兄愚鲁听不大明白啊。”
方停君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些怪异的声响,两人转头一看,只远处一人披头散发,两手向前平伸,身形僵直的一蹦一跳的快速朝两人移来。两人均是骇了一跳,周玉庭这次连惨叫都没有,直接昏晕了过去。
方停君愣了一下,眼珠一转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双眼也大叫了起来。他一叫反把过来的人吓了一跳,他停下来将脸上的发稍拔弄到脑後,露出英俊的面容,急道:“停君,别害怕,是我薛忆之啊。”
方停君分开的修长指间露出他蕴满戏谑之意的眸子,道:“好久不见,你为什麽要吓唬我?”
薛忆之摇著头,叹了口气道:“我哪能唬得了你啊。”
“你是替忽必烈来抓我的吗?”方停君淡淡笑道。
薛忆之低了一下头,又轻叹了一声道:“怎会。”
方停君微沈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你不是替他来抓我,现下就要走啦!因为他马上要来了。”
“你知道?”薛忆之一愣。方停君却不答,他轻轻一跃,又盘腿坐上那块高大墓碑,筝琴置於膝间,双手轻轻一拔弄,轻悠的曲子便从指间泄了出来。
“既然知道,你又不走?”薛忆之诧异道。
“我自有我的保全之道,你还是先走吧。”方停君的语气似乎随著这夜凉如水的风失却了刚才的温度。
薛忆之呆望著朦胧夜色中方停君俊秀的轮廓,似乎一时间想不起来要说什麽,半天才沙哑地挤出了一句:“好久不见。”
方停君停住了手,薛忆之那麽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勾起了他的一丝愁怅,还有一丝依恋,他下意识的想要排斥这种令他觉得陌生的感觉,可过往的记忆尤如一张张画面在脑海中交叠浮现而出。
朝阳宫里赠剑磊落的薛忆之,剑门关上被自己恶作剧脱光衣衫腼腆的薛忆之,一剑削落自己发巾潇洒的薛忆之。还有他替自己挨了忽必烈致命的一掌时苍白的脸色,带自己逃命时温柔的语气。“我们去打猎。”不自怎的,方停君这两年常会忆起这句不甚高明的谎言,然而在他心目中这几乎是他所听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一时间心头千丝万绪,与薛忆之默默相对无语。
静谧的风中开始传来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方停君微微苦笑,道:“你现在要走也晚啦。”
薛忆之笑道:“那就不走了。”
两人说话间,乱葬岗外的林子里四面八方都现出了手持火把的骑兵。忽必烈穿著一件白色的锦袍骑著一匹枣红色的关外马,他的神色在火光下显得很平静,他几乎有些冷淡的看著在月色下一坐一立的两人。
方停君白衣,素袖如云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薛忆之一袭贴身黑衫,毕直英挺的身影,乌黑的发丝被夜风吹起,在空中飞扬。尽管乱葬岗阴森诡异,可这两个人仍然尤如坠入凡间的谪仙,站在一起是说不出的和谐。
“好久不见,停君。”忽必烈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开口道,尽管同样的一句话,由薛忆之说则是有著一丝欣喜,一丝留恋。忽必烈的口吻却是带著一丝嘲讽,甚至是一丝狠厉。
“好久不见,王爷。”方停君的微笑道,他手一伸竟然在周遭重重的埋伏里悠闲的弹起琴。
忽必烈微笑著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指著方停君身边那墓碑上放著的龙泉香炉纵声笑道:“月色下,乱葬岗内,停君燃香奏琴,当真雅致。”
方停君手不停,在那宛转的琴声中也笑道:“王爷是天下第一好雅之人,停君当然要勉为其难凑一下王爷的雅趣。”
那种香气初闻淡淡似兰若麝,可琴波过後竟然显出一丝血腥之味。忽必烈一惊,用手遮住的自己的鼻端,喝令道:“小心有毒。”
方停君笑道:“王爷,此香传说创自盛唐时一名裹香的女子。那名女子恋上了隔壁的一位琴师,每夜琴师奏琴,女子便在自家的屋内梵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恋让女子痛不欲生。某一日,她忽然发现只要琴师固定弹一首曲子,她的香就会显出血腥之味,令人四肢无力。女子认为这是上天给暗示,於是当有一日琴师弹起那首曲子的时候,女子便在院内梵起了此香,然後跃过围墙,杀了琴师,又用同一把匕首自裁於琴师身旁。所以此香名叫相随。”
他谈笑之间,那些骑兵们已经纷纷落马,忽必烈倚在马旁强笑道:“没想到停君琴弹得好,故事说得也好。”
方停君一跃而起站在墓碑上,他怀抱著筝琴,急风吹得白色的外衣猎猎作响,被风吹起的长发下是他微带著懒散的嘲讽笑容。
“你长高了,又瘦了。”忽必烈叹息道。
“蒙王爷之赐……”方停君从墓碑上跃下,将筝琴置於碑上,人慢慢朝忽必烈而去。“你这几年悬赏千金拿我,这两年我几乎没能在一张床上睡过一整晚的觉。”
“你知道的,普天下只有两个地方你可以安心的睡觉。”忽必烈咧嘴笑道:“一是我的床上,还有……就是我的怀里。”
方停君有些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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