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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流沙听而不闻,只是喃喃地说:「现在还很早,太阳还没下山呢。」
「流沙……」
「还早得很,再等一会吧。」
◇◆◇
「还早得很,再等一会吧。」
明月当空,皎洁的银盘衬托著赤红的山峰,感觉说不出的妖艳。
流法低声自言自语:「月亮才刚出来,距离天亮还有很久。」
「流沙……不要这样。」北冥近乎哀求地说。
「只要太阳不出来,今天尚未算过去,对不对?」流沙露出无助的神情。
北冥看不见,但也听到他的声音不对。
「流沙,求求你不要这样!」张臂紧紧抱著男人抖震的身体,叫道:「我不在乎一辈子看不见的。」在他心中,他的眼睛真的不值得让流沙付出那么多。
流沙苦笑,但他在乎啊。
「今天的月色很美,我很想让你看见。」
「流沙……」
「我们身处这个地方也很别致,岩石被风沙雕琢成各种奇异的形态,有些像动物,有些像植物,还有一些古怪得像鬼怪一样。」
北冥眼眶发热,埋首在流沙肩膀,紧抱著他的手没有松开。
「还有沿路上,我看到白色、黑色的、红色的沙漠,横著走路的蛇,竖起尾巴打架的毒蝎,会打洞的小鼠,还有长得古里古怪的植物。这些,我都好想好想让你看……」
流沙絮絮叨叨地说著见闻,北冥也默默地听著。
这一刻时光好像凝住了。
直到晨曦柔柔的曙光射到脸上,提醒人们新的一天来临了。
「回去吧。」北冥柔声说。
「天亮了。」流沙抱著头,像野兽似的蹲在泉眼之旁。
「流沙……」
「你说的对,圣泉是假的。」低沉的声音,男人两眼泛著红光,好像快要发狂了。
「流沙,冷静!」抱著那绷紧如弦的身体,北冥暗暗心惊。
「为什么……」北冥的眼睛比他的命重要,而圣泉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流沙!不要运功!」北冥大惊。这几天他一直反覆钻研流沙的武功,发现流沙所习的心法诡异邪门,虽然威力无俦,但却过於刚猛,对身心皆有耗损,尤其对流沙他的病情有著催化作用。
「为什么!!」此刻希望幻灭,一直抑压著情绪的男人根本无法承受。流沙狂吼一叫,运劲震开北冥,一拳重重击落。
碎石飞溅。
◇◆◇
北冥被震飞倒地,背部和脑後均是一阵剧痛,痛得让他动弹不得。
晕眩间,他彷佛听见流沙发狂了。不只大叫大嚷,还不住以重拳狠狠击打岩层。
北冥看不见流沙脸上痛苦疯癫的表情,野兽般发红的眼睛,鲜血淋漓的拳头和被碎石擦伤的肌肤。但他感到地在震动,疯狂的男人似要把崇山打崩才甘心。
「快住手!」北冥大叫。可是叫声被一阵轰轰隆隆,有若飞瀑流泻的异响掩盖了。男子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温热的泉水已经漫过他的腰间。
水声汨汨传来,气势浩大宛如怒涛千里。
原来流沙的拳击碎了堵塞的泉眼,也在地上打出一道道蜿蜒的裂痕。压抑已久的热泉有了渲泄的缺口,立即喷射而出,情状有如无数条水龙直冲天际。
喷泉水力汹涌澎湃,带有奇特气味的泉水从四方八面淹至,眼看土坑便要化作湖泊。北冥双目失明,听觉亦受干扰,此刻独自面对铺天盖地的洪水,不禁狼狈万分。
「流沙!」焦急叫喊声淹没汨汨水声之中。北冥勉力站起来,但水势快绝,已经浸到他的胸口,再加上急湍的水流让人难以立足。就在他身子一歪,快要失足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稳住了他。
男子吁了口气,不为自身,只为那人平安无事。
二人默契地互相支持,稳住身形。失明的男子急急询问:「流沙,你可有受伤?」
流沙彷佛答了什么,但这时四周的水声更加浩荡,有如浪涌般的潮声把所有声音掩盖。北冥这时不得不恨自己双目不便。
「我们快离开这里!」声嘶力竭地叫喊。但话声还没落下,北冥陡地感脚下的地层崩坍,大量的泉汹涌而出。这下子二人一拼失去平衡,大水已经漫过他们的头了。
紧接著,二人感到有一股极大的牵引力把他们扯落水底,似乎是急流形成了漩涡。虽然北冥和流沙都会水性,但人力难敌自然的威力,他们都不由自主被漩涡卷著,身子快速地旋转起来。
在急速的,不规则的旋转中,二人全身肌肉都扯痛了,五脏六腑好像快要移位了,痛苦超过了人所能够忍受的限度,伤疲交集的二人再也抵受不了。
他们要死了吗?晕眩的男人们迷茫地想,不约而同地把手握得更紧。
这次,便是死,也不要再分开了。
◇◆◇
风平浪静之後。
炎山之巅出现一个湖泊。
水光磷磷的湖面倒映著一轮明月。
二人运气总算不太坏,急湍的水流在注满深坑後便平复下来了。奇迹地,半昏迷的男人们被暗涌推到岸边,逃过命丧湖底之厄。而奇迹之中,还有更奇迹的,便是北冥苏醒时,睁开眼睛,竟发现视力完全恢复了。
是因为泉水的神力?还是误打误撞,把脑里沉积的瘀血驱散了?这对二人,已经不再重要。
「月色很美。」赞叹的声音。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贵。北冥近乎贪婪地看著眼前景色。
流沙也贪婪地看著眼前人。
看著北冥回复神彩的双眼,男人脸上挂著满足笑意,表情温柔得让人心疼。
「你没事了。」手不由自主抚上意中人的脸。
微凉的脸颊碰上炽热的手,北冥倏然微微一颤,轻轻反握著那粗糙的手,把脸埋进去。
流沙也是浑身一颤,胸口涌起一阵疼痛的感觉,有像被利刃穿透了心窝。待他发现这是喜悦的心情时,不由得鼻子一酸。
男人知道,这一刻是他最接近北冥的时刻,往後只怕此情不再。
他留不住他,再过不久,便要把他送另一个人身边了。
良久,流沙主动松开手。
北冥凝视他的眼眸出奇地明亮。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刻。」流沙咧嘴大笑,一如往常般道:「明天,我们上路到死亡沙丘去吧。」
◇◆◇
离开炎山,二人再踏上旅途。
一路上,流沙装作若无其事,照常跟北冥插科打诨地玩笑,只是步伐在有意无意间减慢了许多。对伤怀的男子来说,这条路越长越好,最好永无结束的一天。
而北冥也没有催促。此刻他最在意的莫过於是流沙的病情。
流沙的病是心病,针药成效不大,只好嚐试以内功入手。
而北冥的所习的内功讲求心静,习之或可克制疯病。
「可是……习久了,我会变得跟你一样吗?」调皮的男人眨眨眼。
北冥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是木头木脑,颜面肌肉僵硬,和舌尖不灵啊。」大笑,流沙打趣:「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练功的原故。」
「流沙,专心。」北冥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好好好,专心。」流沙吐舌,继续潜心打坐。北冥所授的心法跟他的性情大相庭径,而且也不知是否真能治他的病。但既然是北冥的意思,他怎样也会忍耐。
只是北冥的独门内功十分艰深,尤其初期进境非常缓慢,对急性子的流沙来说,不吝是一种折磨。
「休息一会吧。」北冥看著他紧皱的脸,心软地道。
流沙听见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
这孩子气的动作让人哭笑不得。
北冥道:「忍耐一下,暂时想不到其他方法。」
「我明白。」流沙柔柔一笑,笑容微带苦涩。其实又何用他求?医治他最佳的心药便是北冥。只要北冥在他身边,他的心便会得到宁谧。只是……
「你的恋人是个怎样的人?」一直忍著不去想不去问,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流沙脑海泛起一个美丽温柔的女性形象,她能给予北冥他给不到的幸福。
北冥一呆。想不到他会问,也不愿他问。可是既然流沙问了,北冥觉得自己有义务诚实回答,只是後果恐怕……
「我没有恋人。」几经踌躇,淡然的声音响起,带来石破天惊的效果。
「什么?」惊喜交集,流沙被炸得跳起来,激动地捏住北冥的肩问:「你说过到死亡沙丘是为了找你的恋人,难道是骗我的么?」
「我是说寻找我爱的人。」皱眉,北冥纠正他。
「有啥分别?」一愣,男人旋即跳起来哇哇叫道:「难道她不喜欢你?」
「嗯。」的确是他一厢情愿。
「太过份了!」哪个女人有眼无珠?竟然拒绝他家小然。
「流沙……」斜著眼。
「我是在为你不值!」慷慨激昂。
「你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