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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下线后,于波想,总算可以知道有礼的信箱了。他怎么不早点问这个?聊天室等来等去太没准,如果能说服有礼装个即时聊天工具就好。又想,按照有礼的个性,好像和msn的界面比较配。
过一会,心痒难忍,上线查信。没有。狂删了一堆垃圾邮件,这个比细菌增殖还要快,而且有无中生有的功能,非常难缠。
十分钟后,又上去查。这次连垃圾邮件也没有了,面对着空荡荡的邮箱,于波反而觉得哪怕有几封垃圾邮件也好啊!
一个小时里,他上上下下,忙乎个不停,他简直觉得,这不是在等信,他只是上去确定信箱里没有信而已。
终于让他等到了。他确定了一下附件是尼采,就光顾着研究那个信箱地址了。开头是youliqin。
热血一下子冲到于波脑海里。天啊!!简直是最确凿的证据了!
他差点在寝室里唱起啦啦歌。
最初的兴奋和得意过后,另一种情绪在心中积攒起来:他想让秦有礼知道他的存在——不是作为布拉格,也不是普通的学生,而是——一个知道了他的秘密的学生,也就是于波目前真正的身份。
他快乐地计划着:他将给有礼写一封信,当然是用一个陌生的信箱。然后,向他申明自己是他的学生,并且知道他出入同志聊天室。这绝对不是恐吓或者勒索,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炫耀。有礼会如何回信呢?是矢口否认?是反击痛骂?还是恳求他保守秘密?
于波只是想做个小小的恶作剧。
“秦有礼老师:
好!
我是您的学生,十分喜欢您的课。
但我也知道,你是个喜欢同性的人。这个是我和你的秘密。
此致
敬礼”
他像所有发现猎物足迹而兴奋的猎人一样,在这个热血沸腾的时候,反而会越发谨慎。他重新申请了一个信箱,并且等到两天后才发出。这已经是他耐心的极限了。
第三次见到秦有礼,于波觉得他已经很熟悉了。可是,他看着老师的眼神,却带点愤怒。
他出于玩笑寄出了信,本来只是想看一看有礼的反应,但到今天,有礼还没有回信,让他产生了迁怒,一种被无视的不快。
第一天没收到,他安慰自己说有礼可能不常开信箱。第二天没收到,也很正常,这样的信总要考虑考虑才能回复嘛。但第三天第四天,只有无穷无尽的垃圾邮件来拜访,让于波一肚子火。
下课后,于波慢慢踱到老师身边,照常有不少人围着老师。其中一个忽然问:“老师有没有Email啊?”
“有。”
“可以留一个给我吗?”
于波盯着有礼的表情。有礼露出一点疑惑一点为难,但很快又遮掩过去,接过学生递给他的纸和笔,周围的人一看,都吵着要。有礼只好回过身,又在黑板上抄了一遍地址。于波默默对了对心中那个有礼的地址,完全一样。
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原来有礼真的就是秦有礼!那为什么不回信?难道是没有收到吗?不然他怎么可以在课上还如此从容,甚至都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于波心中充满了各种古怪的负面想法。他一句话也没说,等到最后一个离开,默默跟在秦有礼身后。
在教学楼前面,于波突然道:“那个,老师,我可以写Email给你吗?”
“可以。”有礼露出老师特有的微笑。
“您大概多长时间收一次?”
“基本每天都看吧。”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于波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封信重新发了一遍。也许是网络问题?真的能有人对这种信毫无反应吗?
可结果仍是让他失望。
他绞尽脑汁,又问了些哲学问题,用自己常用的信箱发了过去,礼貌起见,还附上了自己的学号和姓名。他想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网络问题。
三天后,他收到了秦有礼老师的回信,回答了他那些幼稚的问题。可他真正想知道的,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本来想躲在暗处,观察对方的行动,享受这种优势;却因为对方迟迟没有表示,反而让自己心浮气燥,落到了下风。
投出的信,仿佛落到了虚无的冥海,这种无法触摸到实体的空虚感觉占据了于波的胸口,他几次甚至想直接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拉着秦有礼好好质问一番。
借着上课的机会,于波在课后混杂在一堆人群后。他总是待在这里,却永远不说话。就仿佛聊天室中一样,做个看客。有时是因为天性里的沉默,有时是因为无法负担言语的重量。
陪着老师下楼。问道:“老师收到我的信了吗?”
“你是……”
“哦,就是那封说到尼采的信。”
于波毫不在意地临时编出一封信来,他那封上得台面的信问的是人生意义。
有礼蹙着眉头想了一会,说“不好意思,没有印象了。一般我都会回信,可能是没收到吧。”
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于波道:“都回信?给老师写信的人很多吗?”
“还可以,都是学生。”
紧紧盯着有礼看了一会,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点瑟缩。可是没有。
他的眼睛透露着一种微微的疲倦,眼角有细细的尾纹,当他露出微笑时,眼睛自然下垂。
当夜风吹过他们的时候,于波差点想喊:“你说谎——”
用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对你的学生说着谎。
虽然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总有一些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而必须用谎话来掩饰的,于波自己就在说谎。可他的感情还是不能容忍有礼这么无谓地对他说谎。
有礼想遮掩的,于波都知道。可有礼无法认出他,把他当作毫无关系的他人,不想让他涉入自己的领域。
这样想着,徒劳地说着谎,又被于波看出疲倦的有礼,实在有些可笑和可怜了。
有礼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老师再见。”
“再见。”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的于波,静静地望着有礼的背影消失在浓黑的树阴中。同时,他却感到有礼身上的烟草味一直无法消散。
对着电脑,他打开聊天室,有礼在。
于波本来以为,网络的好处,就是可以对任何一个人说真话,除了自己的银行帐号和密码。
可现在他却发现,他有很多无法对有礼说的话。
这真够滑稽的,本来他们可以谈所有的事,可随着于波一点点抓住有礼的影子,他们之间无限的可能性也就消失了。
于波得小心翼翼,不谈到自己对课程的看法,不然很容易就会让有礼发现自己是他的学生。
他也不敢问有礼的工作,或者那封没有下落的信,这些都太敏感了。
于波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网上的布拉格;一个是现实中的于波。他们对有礼的了解同样多,但却要装出他们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应该知道的多。可于波也无法弥补这道裂痕,因为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有礼。
他现在只有第三种方法。
用陌生的信箱给有礼写信。
也许,这大概真的算是一种骚扰,但他也无法选择。
他当然可以换一个新信箱,用单纯的学生身份告诉有礼他对课程的看法。
但有种奇怪的心理,让他不希望有礼将他的信当作一般学生的信来处理。
他觉得自己更了解有礼,所以值得一种特别的对待。
虽然写的都只是课程感想,但有礼一直没有回信。所以于波可以肯定,第一封信和这些信一样,有礼都收到了。
没有回信,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于波的态度也慢慢从不甘变成了秘密的快乐——没有回信,就说明没有指责和反驳;而肯定被对方收到的确信,又带来倾诉的快乐。于波慢慢把一些私人心情也写了上去。
一次上完课,于波看到路边站着秦有礼,似乎在等人。
半晌,一群人从教学楼里出来,都是老师的样子,秦有礼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于波觉得自己变傻了,这种小事,他也很开心地写在信里,告诉那个不开口的有礼。
“秦有礼老师:
好!
今天下午在教学楼前面看见你。你穿了咖啡色大衣,带着黑格子围巾。
此致
敬礼”
想到一件事一个人一个时间就会有隐秘的激动,那种心脏仿佛以神秘的频率颤动的感觉,于波慢慢体会多了。在聊天室里等有礼的时候;在每个周二接近傍晚的时候;在写没有回信的邮件的时候……
也许这和恋爱的激动仍有区别,这只是一种期待一种好奇,一种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