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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的,即使是曾经咬过自己的狗,也仍然觉得这个品种的动物非常可爱。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条狗,开心地把它抱起来时,妈妈在旁边说,抱狗会引起什么传染病、不育症,小孩子不要多抱。他只好讪讪把狗放下来。
如果当时他能坚持着抱下去的话,情况会完全不一样吧?
狗是非常灵巧的动物,在于波放下它的一刻就发现了他的淡漠,转而跑到其他人身边撒娇了。而人和狗一样,一旦和某样东西保持距离,总能慢慢找出对方身上的各种缺点,把距离继续保持或者渐渐拉大。于波开始嫌狗半夜里会叫,身上有味道,到处乱撒尿。更多了一层冷淡。
是谁说的来着?对他人的爱是与你对他的付出成正比的。真是绝妙的道理。
于是,这一人一狗冷淡地在一间屋子同居下去。
也许,这种冷淡也会互相影响,父母对狗的热情也维持不长,现实的原因是:1、这个狗的品种不好,不纯。2、这个狗得了病,没办法自己控制,只好到处撒尿。他们比于波有更大的权利,结果于波和这条狗成了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典范,因为狗被关进一个偏僻的房间,只有奶奶和阿姨还照常照顾它、为它洗澡。
电话铃响了,妈妈说她和爸爸不回来吃饭,外面有应酬,于波答应了一声,告诉奶奶。这是家里的惯例,如果不回来吃饭,总要打个电话回来报告,但于波知道,奶奶很害怕吃饭前那一个小时响起的电话铃声。
吃完饭,狗又开始叫了,奶奶帮它拿饭过去,一边拿一边笑着说:“人吃饭,畜生也要吃饭咯。”
于波无聊地换着电视台,阿姨在收拾桌子。
“狗又叫啦?”于波有事没事问道。
“哎呦,这个狗一听到下面吃饭就要叫。”
“哦。奶奶倒蛮喜欢它的。”
阿姨忽然俯下身来,压低声音道:“哎呦,今天中午我听到关狗的屋子里有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打开门一看,是你奶奶在跟狗说话哦……哎呦,我还以为她在下面看电视呢……”
于波一瞬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好。这是笑话吗?他觉得比被人责骂还要难堪。心脏一半滚烫一半冰凉——被关在屋子里的狗,以及和狗说话的奶奶……这都是和他生活在一个房子里的同伴啊。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只比陌生人进步一点。他和奶奶说的话,也许还没有在学校里说笑话时说得多。
电话铃又响了。他像得救一样接起电话。
“我是于又谦。请问于波在吗?”
是小叔叔!
于波觉得喉咙被灼热的硬块堵住,心脏翻了一翻,提到了嗓子眼。
“是……是小叔叔啊。什么事?”
“没什么。你不是今天说要来吗?我等到现在还没见你,有点担心。你在家就好。”
小叔叔的声音通过话筒有点失真,但那温柔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以为那只是敷衍,只是客气的承诺,真的在期待他兑现。好像把自己掏空又突然被填满的感觉……
“小叔叔……我现在过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
挂上电话,于波就冲了出去。
小叔叔家的桌上摆了一碗汤两个菜,一盘炒青菜,一盘红烧鱼。
“小叔叔你还没吃饭啊……”于波不好意思地坐到小圆凳上。
于又谦笑着把汤倒到饭里,夹了点青菜,一边说:“等一下,很快就好。”
于波注意到他吃得很少,只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
“别在意我,小叔叔你慢慢吃。”
“没关系。我最近觉得喉咙里有点哽,过两天就好了。”
小叔叔把碗筷端到厨房里,把桌子擦干净。于波有点担心,眼睛随着小叔叔转来转去,看得于又谦笑了,问他:“你老看我干什么?”
“没——小叔叔你到医院看看吧,要是有鱼刺在里面时间久了会发炎的。”
“呵呵,没事,我想就是扁桃体有点发炎,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在于波和小叔叔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有开心也有难过,更有许许多多的话和眼神遗落在时间里。有人比喻时间是一条长河,于波赤脚徘徊在河边,一次次把手伸进冰凉的河水里,想拯救一些破碎消失的记忆。他捧起这些水草一样的记忆对着阳光,那碎片仿佛一段老旧的录音,不断重复着那个傍晚的对话——
“呵呵,没事。”
“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就好了。”
“没事。”
他身体上的某一部分,一定是被囚禁在那个时刻了,所以不断不断地向自己传达着那个朦胧的微笑和声音。
后来他听过很多很多次“没事”。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声调。可他能回忆起来的小叔叔,还是这一个,朦胧模糊的微笑,用仿佛放了一小时后微温的茶一样的声音,流泻出一声如水的“没事”。
音乐盒放出千篇一律的声音,可用得久了,却折断了一根脆弱的牙齿。从此,这个音乐盒与众不同,演奏着只属于自己的音乐,在那个别人都发出声音的时候,它轻巧地用沉默跳过,一次又一次,直到这个沉默也成了它自己。
于波觉得回忆就是这样的音乐盒,当小叔叔的声音用笑容代替而沉默的跳过时,他就进入了只属于自己的回忆。
今天刮起了大风。
天气阴沉沉的,空气里浸润着潮湿的味道,水泥地仿佛被谁涂抹出了一幅抽象画,湿印子倒在地上。
于波使劲地拉衣服的领子。昨天还十分暖和,打球的时候,大家脱得只剩单杉,还撸起袖子,仍不停流汗,结果这天说变脸就变脸。他没来得及多加衣服,就走到这大风里。风,流过他身边,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一路上,大家都缩着脖子,还有女孩嬉笑着躲到男朋友怀里。他们两人打闹着,步子是不规则的S形,后面的人只顾低头走路,冷不防三人撞到一起。
于波露出一丝微笑,他看到那个微佝的身影,还有他身上茶烟色的风衣。
男孩和女孩向老师笑着道歉,跑掉了,秦有礼侧过身,目送他们走远。于波三步并两步,拣起地上的打火机。他看到这个小玩意从有礼的口袋里掉出来,其他人都没发现。
“老师,这个是你掉的吗?”
“啊,是……”仿佛是被于波的声音唤回了现实,有礼不好意思地笑笑,伸出手,接过塑料打火机。有礼的手指在一瞬间触过于波的手心,细长的手指,染上了淡淡的烟黄色,在年轻的红白色的掌心里,显得很突出。
“谢谢你……你一直来听课的是吗?”有礼道了谢,略带困惑地又多看了于波几眼,然后露出释然的微笑,仿佛在说——啊,我认出你了。
没想到在课程以外的时间会被有礼认出来,于波愣了一下,很快,一阵针麻麻的感觉爬过背脊,他红着脸说不用谢老师再见,往相反的方向小跑离开了。他仿佛觉察到背后那道连风也吹不散的视线一直在跟随他。
难道被认出来了?
半是忐忑半是甜蜜。好像小时候总喜欢去按别人家的门铃,在门铃响起后就马上逃走,那一种心情。
可他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事仍然没有发生。
大风天的晚上,于波写信给有礼,说他衣服穿得少,天气突然转凉,应该多穿一点。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一天开始后,大家才慢慢发现,这一天没有发生任何特殊而值得纪念的事,于波也一样。
信箱仍然是空的,有礼仍然是遥远的。
起风的天气很短暂,很快就进入了整天暖洋洋的春天。
春天让所有生物都显露出一种生气勃勃的无精打采,仿佛为了不断储蓄能量,大家都昏昏欲睡。
班级里的同学在课间,眯着双眼在走廊里碰到,招呼语都变成了“困?”“困……”仿佛空气里都充满了棉絮一般的瞌睡精灵。
于波在上有礼的课时,竟然也忍不住睡着了。从靠着椅背转到托着下巴,当他把头枕在手臂上时,很快就觉得眼睛酸涩得无法睁开,他努力挣扎了一会,最后歪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笑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地听到有礼说:“有同学在课上睡觉,其实是为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听得更有效率。我很赞同大家在不怎么重要的地方休息一下,其实信息仍然从你的脑海里流过,只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当他听到有意思的地方,马上就会清醒过来……”
又是一阵大笑,于波觉得这话句句是说自己,立马像被针刺一般清醒过来。再加上教室人多,空气不流通,整个脸红得像颗大柿子。
下课时,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