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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一次是颜年年先拉住干将的大手,紧紧地握着,连肌理下的指节都可以轻易感觉到脉象的鼓动,一强一弱地如同胸口的跳动,不止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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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望着与天相连的无涯大海,颜年年除了这一句话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形容的言语。
从禅念寺被干将抱着飞到海边,他只记得还来不及眨眼从天—上看清脚下的大地,强风就已经灌得他无法呼吸,眼睛也被吹得睁不开来,更可怕的是那要人命的昏眩感。
是哪一本书骗人说腾云驾雾的感觉很逍遥自在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干将停了下来,双脚也踏上地。
颜年年正打算大吐特吐一番,却让他瞧见了这海天一片蓝的景色,原来耳边那轰隆隆的声响不是因为头晕所引起的,而是浪打着浪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海呢!”原来书上说的浪滔海阔便是这样的一幅景致,壮观得今人说不出话来。
放开干将扶着他的手臂,他有些不稳地朝海岸线上走,最后干脆脱掉自己的鞋袜,想试试隔着一层皮肤的软松踏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干将好笑地瞧他一个人手忙脚乱,很努力地脱着鞋袜。从这几天的相处中他就晓得,颜年年不太会处理这些生活周遭的杂事。他不是娇生惯养没去试过自己做做看,而是天生对这些事情就是少了天分,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他都会以最困难的方式去解决。
像现在脱鞋袜,明明可以蹲下来解开鞋扣后再脱下软鞋,他偏偏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瞪着眼、伸长了手去解一个手臂远的鞋扣,然后一只脚不平衡地在沙滩上一跳一跳的。依照他这种脱鞋法,等他脱完鞋袜太阳都下山了,或者在太阳下山前他人就先跌进海里。
干将无可奈何地上前将他带到怀里,让他背倚着自己的胸膛,替他将鞋扣给解开,脱去白袜。
尽管颜年年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糗事已经到达见怪不怪、脸皮厚得可以当城墙的地步,可发生在干将面前,那张脸仍是很不争气地红了,从衣领下的锁骨一直红上颈子,漫上双颊。
“谢谢。”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怨上天在造他时少给了几根筋。瞧他!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总是令他在干将面前出糗。
干将替他把鞋袜放好,将他轻轻向前一推,使那一双脚真正感觉到海沙粒粒的触感,细沙被阳光晒得热热的,可海水又带来了凉意……
看见自己的脚丫子被海水带来的细沙一次又一次掩盖住,颜年年有一种自己正在移动的错觉,刚刚腾云驾雾所带来的昏眩感又开始在脑中作祟。
赶紧扶助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干将仔细地端详他开始苍白的脸色,
他关切地问:“不舒服?”他以为他的病发作了。
颜年年摇头,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指了指一波一波拍打海边的白浪,要干将自己看看。
顺着他的手势望向沙滩,这同样是他第一次这样看大海,过去他不过是一把剑,没试过以人类的角度去看海浪拍打沙滩。很快地,他也发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种仿佛自己在移动的错觉会让人昏眩,拥着颜年年连自己都有点站不住脚。
感觉到他的摇晃,即使仍不是很舒服,颜年年还是笑出了声音。“感觉很怪对不对?”原来光是站着也能感到头晕目眩。
干将也笑了,将他带到远一点的干燥沙滩上坐下。
又是被拥着的姿势。
看看交叉在自己胸前的一双臂膀,两侧修长的双腿,以及背后温热舒服的胸膛……颜年年知道这样的姿势实在是不合礼教,且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可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有人试着这样被干将抱过就会晓得他舍不得离开的感觉。
干将抱过除了他以外的人吗?
颜年年嘴角牵起好不满足的笑容。
没有,他晓得曾经被干将这样抱着的人只有他一个,是他让干将变成人的,他是第一个看见干将变成人的模样的人,也是第一个被干将这样抱着的人。
真好!
“想什么?”干将侧脸注视眼前这一张专注出神的秀美脸蛋,他愿意用这世间的所有一切交换,以得知他如此温柔一笑的答案。
没想到他也会有好奇心。
他的问题使颜年年笑得更加柔和,脸蛋也慢慢添红。“没什么!”这事怎么说得出口?一个男人喜欢让另一个男人抱,说出去只是徒惹人耻笑。
伸手碰触那晕红的脸颊,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的话作啥脸红成这样?
“瞒我。”干将的好奇心被他脸上的红云越拉越高。
“真的没什么。”
这样丢脸的事怎么可以告诉他?因为他命不长久,所以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心对一个男人起了依恋,可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怎么可以说出口?听说出海的船上是不能有女人的,因为那会招来厄运。于是船上寂寞的男人们渐渐爱上相处已久的伙伴,最后还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渔村里的人都晓得这样的事情,因此有些成对的伙伴平时干脆就住同一间屋子,生活形同夫妻,出海的时候也一起捕鱼去,如果不幸遇上船难,死也死在一起。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真好,有这样一个可以不在乎礼教的地方,可惜书上没说这个地方在哪儿?可惜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法子在那儿住下,可惜苏城不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这么多的可惜,真的今他想要叹息了。
“下辈子,我想要生在海边。”生在有那样一个渔村的海边,跟着干将一起出海捕鱼,一起住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吃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捕来的鱼。
干将以手遮住他的唇。“你还活着。”他不想听那仿佛将死之人的话语。
颜年年的笑被闷在大掌中,听在耳里心里也觉得闷闷的。
拉开干将招着自己的大掌,仰首对准他俊美刚毅的脸。“以后常常带我到处看看好不好?”他想要跟干将一起走过以往不曾踏触的角落。
“可是你的身……”
这次换颜年年捂住他的双唇,不让他有机会开口。“这时候别说那些扫兴的话,回答我好或不好就够了。”那些话不是只有干将不爱听,其实他电不喜欢,有谁喜欢说自己死呢?“
干将没有回他的话,可他点点头,很慢,很坚定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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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通常不会是令人完全同意的。
当颜年年说出他想要跟干将遨游四方的决定之后,除了他自己跟没有说半句话的干将之外,所有人皆投反对票。
“我不同意!”对么儿宝贝得不得了的颜夫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拒绝。为了怕爱儿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提早离开人世,她保护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让他带着病情发作的可能四处游荡?
“娘……”
“你娘说得没错,我也不同意。”他的病可不是吃吃几帖药就能好得了的,而是必须好好静养、不能随便跑跑跳跳,一不小心动气就会要了性命的绝症。外头的环境比不上家里,不可能随时随地提供最好的照顾。
“爹……”
“年年,你的身体不能远游啊!”
“大哥……”
“就是说啊!你要知道到外头可是要接受风吹日晒雨淋,若是错过了宿头还得在夜风冷肃的郊外打营,这样的日子不是你过得了的。”
“二哥,我……”
“年年,姐姐我虽然很少出远门,但多多少少见识过那种餐风露宿的日子,连姐姐我都受不了了,你怎么承受得起?”
“三姐,我……”又是来不及说半句话,接着他又看见四姐也准备开口,他们这样一句接着一句,教他怎么把话给说清楚?
干将拉着他的手到一旁坐下,并将刚刚仆人端来药碗递给他;看见那碗热烫的苦汁,他想心不感到怜惜都难。
颜年年早已经喝习惯这些苦药,趁它有点烫又不会太烫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下。“为什么他们不听我把话给说完呢?”
过去不曾做出这种可能危及身体健康的要求,没料到家人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他总是要求什么他们就给他什么,虽然他几乎不曾要求过。
“关心。”干将想起过去的主人在隐居处藏有不少珍果,等他休息的时候,他再过去采一些回来给他熬药。
干净利落的喝完手中苦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