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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我看上了一个人。”
第2章
迷魂
—Olivier·Russell—
我喜欢颜家。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座房子里没有一个习惯第一千零一遍对自己喜欢的客人唠叨“你该成家了”的女主人。不,当然我并不是在标榜自己有多受欢迎。但如果你硬要这样理解,那么也悉听尊便。
而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状态可以迅速在慵懒如蜜的暹罗猫和生着碧绿眼睛的印度黑豹间转换,令人惊骇的变幻。
我看着他,他蜷在沙发上。双腿修长,身材清瘦。黑色衬衫散着领口,甚是随便。他懒洋洋地眯着眼,很难看清那双墨绿瞳孔中究竟闪耀怎样光亮。他的眼太善变。然而我却被他吸引。他身上那种要命的,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缺乏兴致的优雅,在初见时便征服了我。他只活在自己的星球,我知道。
颜猎,这个奇怪的自私的男人。我的同类。不同的是,他有个幸福家庭而我没有。他有个绝色的妻子而我没有。他有个可爱的女儿而我没有。他有一场铭心刻骨的爱情,而我没有。
不过,也许我即将拥有。
我对他笑,他皱起眉。秀雅眉尖一瞬间挑成凌厉。“医生?”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晓得他潜藏的问句。
“你太敏感了,颜。”
他对我冷笑,带点警告意味。笑意如晶莹刀锋。FBI里是人都晓得这个男人的犀利。
然而在他自己的小星球上,我怀疑自己是否可以拿某种惯于二十四小时抱在枝头啃案树叶子的珍稀动物来比喻他。至少他们有一点共通之处,注视爱人和注视食物时的温柔眼神。
他归来一星期,我在颜家赖了四顿晚饭,外加三回午餐。打包带走的点心另算。
Eden对此已习以为常。我只怀疑颜猎是否很想将我干掉之后毁尸灭迹。
“女人都喜欢强势的男人。”
我看他一眼。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头也不抬,看上去对食物的兴趣远大于我的脸,只是这让我怀疑他是否也把盘子里用来配面包的hummus当成了训话对象。可惜的是,我自认为还不够资格同美味鹰嘴豆糊分庭抗礼。
在我对他说出那句话的第二天晚上,他在餐桌上对我来了一次教导。
“强势,然而温存有度。她们喜欢的是这样的男人,喜欢在被强硬地征服之后再迎来一场温柔的抚慰。”他终于抬起头,对我眨了眨眼。“这是女人的天性,年轻人。”
我眯起眼睛看他。
“女人永远不会喜欢不会侵占她们的男人。”他微微一笑。
“这是你的个人经验?”我喃喃地问。
他不答,转头对妻子诡秘一笑。Eden不动声色,对他撇了撇唇。
“你看上了谁?是你的女病人,抑或女犯人?”
Eden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亲爱的?”
颜猎轻耸一下肩,“很正常。大多数情况下,晏雪有空接触到的女人只有这两种。”
Eden微笑,“这是否在暗示我应该对你充满信心?”
颜猎咧开嘴笑,“当然,亲爱的,当然。”
无论多么英俊的男人在露出那种被家庭幸福冲昏头脑的笑容时都会显得甚为傻气,即使是颜猎也不例外。我怀疑这是某一块感情肌在作祟,当然具体事实如何尚待研究。或许我可以据此申报一个课题,名正言顺地从纳税人手里捞上一笔。
Eden对我苦笑,无可奈何的意思。她即使苦笑也是优雅的,高贵的……那是她固有的风采。这个绝色的美女。当年的超级模特儿。如今的完美妻子。
我同Eden,这个美丽的女人很亲近,虽然她不是我热衷的那一型。也许因为我们都具有偏阴性的一半德国血统,也许因为她做得一手风味独特的好菜,中东风味……如果埃及国菜也可以被归为此类,那么那一道辣煨黄豆实在是天下无双,我打赌即使是埃及总统的御用厨子也做不出比这更地道的了。
据说当年她决定退休时,Versace的当家差点没跪下来求她。事实与否我不晓得,只是以我品评美女堪称专业的眼光来看,T台上少了她,世界各大顶级女装品牌的展示会的确大为减色。
从前,我并不在乎局里那些人怎么看我。双性恋者。SM狂人。变态医生。可惜事实上我对男人丝毫没有兴趣。开唐童的玩笑只是取乐,自从被颜猎骂过之后,我便收敛了些。逗弄那个四方人的乐趣的确比不上取悦时尚界妖娆洒脱的美女们。我不缺舞伴也不缺床伴。颜猎冷冷地叫我少去逗引局里同事的女人。我说为什么。他用力敲我的头然后冷笑。
“别没事找事,赌这种白痴意气。他们看不过眼你,你清者自清。好端端一个人,趟什么浑水。”
我说,无聊。他说,“无聊就去死。可惜这世上没什么比死更无聊。”
人活这世上,为的不过三餐一眠。何以我如此无奈,他如此洒脱。我百思不得其解。问Eden,她只微笑,偶尔戏谑道,“因为他是我的男人。”
夜夜沉酣的我,若不在工作中榨干自己,便流连声色。粉黛胭脂,红泪香泽。同样的汗水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呻吟同样的迎合,不同的只是夜夜空虚,每一夜都有所增深。抽身回顾,我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甚至不知自己索要什么。在不同的女子怀中尝尽温暖,然后孤单回到自己世界,关门闭户,摊开工具。一堆堆关节,头发,眼珠。极尽妖娆,任我把捉。
执笔,细心描绘我永远画不出制不出的那一张脸,那一个人。每到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在等一个人,我能不能等到那个人。
那个人,她究竟会不会来。
也许,她是真的来了。
七月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在巴尔蒂摩。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无聊。约了我的人中途来电说要赶去墨西哥拍一组冬装。
七月的墨西哥,沙漠,蜥蜴,仙人掌。冬装……谁想得出这种鬼主意。我五体投地。想起Eden微笑说过,这世上所有的疯子,一半执手政治,一半中的一半向诺贝尔奖努力,剩下的四分之一以颠覆时尚潮流为己任。
那个夜晚细雨绵绵,我本想直接开车回华盛顿。路经第一海军舞台,严重塞车。我探出头去,巨大锚形建筑在雨中透出一股湿润柔美的味道。海风清凉。灯火通明。
我索性把车子挑出来停到一边超市门外,下去闲逛。既然无聊也是无聊,多少无聊都是一样。我仰望巨锚,看见风中飘散精致彩带。大幅宣传海报上印有美貌男子,眼含秋水。看了几眼,是今晚在此演出的宣传。因是东方人,我多看了两眼。
表演刚刚散场,人潮涌出。雨有点大起来,女孩子激动不已,笑声尖利。这时我听见歌声。
清亮,婉转,妖娆,缠绵。
那样的,雨一般的歌声。
我走上前去,看到那个高挑艳丽的女子。
许久之后我仍能记得那一刻的她,那一夜她的装束。即使那一瞬,一瞥之后命运便将我带离,我依然能够记得她,纤毫毕现,仿佛就在眼前。
她穿一件松松散散的乳白亚麻衬衫,里面是黑色羊毛紧身T恤,高领无袖。深色低腰牛仔裤,衬得双腿分外修长。一双黑缎面细高跟凉鞋,鞋带上镶细细一圈珍珠。足趾精致,趾甲上涂了冰蓝蔻丹,大趾甲上俏皮地以碎钻拼出小小一只圣十字,幽光闪烁。
左耳上戴一只长坠,细细银链末端坠了只圆环。
而那张脸,说不出的一种风情。说不出。
她在雨中的街头歌唱,长发尽湿,透着光,一闪一闪的晶蓝。身边顷刻围了大片的人,掌声飞扬。
我挤上去,身边孩子大抵都不超过二十五岁,有人对我皱眉。我问一个人,“这是什么?”
“日本,彩虹乐队,LARUKU。”
“我是说,这首歌的名字。”
那染发,唇钉闪烁的男孩瞟我一眼,不再理睬。旁边有个穿印有海盗船长骷髅头图案黑色T恤的女孩对我笑,好心解释。
“今晚,来自日本的彩虹乐队在这里演出。”
她滔滔不绝地赞美那可以用绝色来形容的男主唱。我瞟一眼她手里海报,不予置评。
“她唱的,是刚才演出的第八首歌。《Living In Your Eyes》。”
“你认得她么?”
她茫然看我,摇头。
我盯着那清瘦高挑的女孩,她离我很远,可是我知道她在我面前。她就在那里。
《Living In Your Eyes》。美丽的一首歌。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它的中文译名,更美丽也更哀伤的四个字。
瞳之住人。
那高潮婉转缠绵如情之恳求。口哨声尖叫声四起,众人呼啸鼓掌。
她仰面向天,微微一笑。
“天……”身边女孩子咬着舌尖,“天啊……简直唱得和Hyde一样好。”
我突然便走上前,在无数揣测疑问目光中,我搭住那少女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