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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有多少可取之处,既不英俊潇洒,也不温柔体贴。从最最俗气的角度来说,甚至不能为他带来更优越的生活。对于嘲笑我缺乏男子汉气概的言论,我毫无反驳的勇气。象我这样一个人,凭什么独占泰雅呢?现在至少可以做一件大度的事情,就是趁我还活着,为了泰雅去寻找能够给他足够的爱的人。
阿呆讨好地低下头,嗅我的头发,不断往被子里探着脑袋。我心一软,把肩膀这里的被子掀开了一点。乖巧的猫咪灵活地顺着被子和我身体的间隙溜到我脚跟边,团起身子暖暖地睡觉。我的脚边也逐渐温暖起来。但心里仍然是丝丝缕缕的痛。我翻了个身,继续想,泰雅会听从我的安排吗?他并不是这样软弱的人。他会有自己的主见的。
睡梦中,听到大门“哐”地一声响。接着是“嗵嗵”的脚步声。卧室的门“砰”地一声推开,泰雅朗声笑着说:“呵呵,我回来啦!”
我忍着头昏头痛,眯着眼睛,用胳膊肘撑着身体,抬起头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泰雅穿着黑色紧身无袖T恤,迷彩宽松裤和高帮山地靴,戴黑色露指皮手套,头发梳得溜光,在脑后扎起一个小辫子。
我张大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哇。。。性感。。。”然后突地一惊,心想:不对!大冷天他怎么会穿得这样跑回来?还流着汗?他们的主编不是很讨厌坐办公室的人奇装异服吗?
“嗨!瞧你!病猫一个!不是说你,阿呆。”他伸手把阿呆从被子里揪出来,抱在怀里揉了一把。猫很听话地蹿上他的肩头,象祥瑞神兽一样高高地立着。从他们身后的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给这一人一猫罩上了金色的光环。
我喃喃地说:“那么你是说我?”
“当然是说你。哈哈哈哈。起来吧!”
“呃?干什么?我在生病呢。我从前天开始就不舒服,今天发着烧呢。”
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的懦弱从棉被下一滴一滴地榨出来。
我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泰雅,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紧张。”
“恩,说呀?”
“我得了白血病,很可能活不久了。就算活得久一些,也是每天都受着折磨,生不如死。”
“不会吧?”他柔软的嘴唇惊成一个“O”型,“你怎么知道?”
“没错的。相信我吧。看我的化验单。还有,我在发烧。不久我会浑身淤斑,到处出血。”
他愣了一会儿,哈哈笑道:“别开玩笑了!你不过是又在找借口逃避去游泳罢了!你上次答应和我一起去游泳是什么时候?”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答道:“8月份。。。”
“现在是12月啦!你欠我多少次游泳?”
“可是。。。现在是12月啦!我还生着病呢。。。。”
“看看我,刚刚从海边回来,练了一下午冲浪,爽得很呐!现在一点也不冷。这就是锻炼的结果。人的适应性是很大的。你也应该锻炼锻炼!”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他不由分说,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拖到卫生间,站在浴缸里,放了半浴缸冷水。
“泰雅,你在干。。。干什么嘛!”我冷得直打颤。
“让你先适应适应。”
“什么?适应什么?”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今天他吃错什么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拉我也去冲浪吗?这里可没有海呀!”
“哈哈哈哈。。。会有海的。”他的背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蓬。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斗蓬突然冲天而起。站在他肩头的阿呆双眼放出金光。万丈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的脚下,浴缸里的水急剧地翻腾起来,冰冷的白色泡沫汹涌而上,周围的墙壁迅速远去。
“救。。。救命!”我再一次从恶梦中大叫惊醒。阿呆大概暖和得够了,又嫌被子里闷气,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后面钻了出去。当然它可不知道反过来把被子再原样盖好。我的两只脚齐刷刷地露在外面。
我掀开被子起床,打着哆嗦在床头柜里翻找,剥了一粒退烧药、两粒安定和两粒阿莫西林,倒了半杯冷水,一股脑儿吞下去。伸头看清阿呆正在厨房门口的地板上打滚,于是用力关上卧室的门,然后打着喷嚏上床。退烧药会进一步抑制血小板功能,让得了白血病的人死得更快。我管不了这么多。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管我想过些什么,现在我只想借助化学工业的强大力量好好睡一觉,再也不要做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朱夜!朱夜!”
有人轻轻推搡着我。我嘟哝了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那人不依不饶地把被子从我脸旁边推开,掖在我下巴底下,故意地轻轻拍打我的脸颊:“醒醒啦!你真的什么都不吃吗?起来吃药啦!”
残存的意识里,我渴望逃避这摆脱不掉的恶梦。我紧闭双眼,不理不睬。
那人接着说:“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牛肉、洋葱,白菜,可以做一锅罗宋汤。”
一瞬间我记起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滋味,我唰地回过头,睁开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呀!你醒了呀!”泰雅被我吓得缩了缩脑袋,“我叫你起来吃点汤和饭,然后睡觉啦!现在都晚上9点,今天除了早饭你还什么都没吃呐!”
苯二氮卓类药物强大的作用还没有退去,我盯着他愣了一会儿,突然恐惧地往后缩:“你为什么戴这黑手套?”
“你是说这个?”他抬起手,“绒线的露指手套戴着暖和,又不妨碍干活。我看见今天新来的那个人戴着一副,觉得很有用处,我也买了一副。”
我没好气地说,“人家是不是南方周末跳槽过来的大英雄记者?”
泰雅一脸茫然,随即大笑着捶了我一下:“你发烧烧糊涂啦!我说的是物业管理公司派来给我们打扫的老太太!”
这句话在我头脑里转了一又四分之三圈,我总算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想到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和做过的恶梦,我叹了一声,说道:“泰雅,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紧张。”
“恩,说呀?”
“我得了白血病,很可能活不久了。就算活得久一些,也是每天都受着折磨,生不如死。”
“不会吧?”他柔软的嘴唇惊成一个“O”型,“你怎么知道?”
“没错的。相信我吧。看我的化验单。还有,我在发烧。不久我会浑身淤斑,到处出血。”
“还有多少时间?”
“多半不超过1年。”说到这里,酸楚直涌而上,我的眼睛模糊了。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很没面子地抽抽搭塔地哭着说:“我真的不想死啊!我死了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再怎么难受再怎么痛苦我也想多活几天,只要眼睛还睁着,还能看到你。可是我既舍不得你和我一样早死,又不想拖累你照顾垂死挣扎的病人,我怎么办啊!老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他缓缓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
“不要!不要!”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如果你还在乎我的话,无论如何要好好地活下去。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他伸手掏出一张长条的纸,背对着我,在灯光下可以看出正面上下有红色边框,中间是打印的字迹,上面还有手写的笔画。
我泄了气:“对,就是这个。。。我的验血报告,原来你已经看到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很多,我不够关心你。我答应你要去游泳,却一次都没去过。随便你说我什么,叫我骗子也好,叫我什么也好,我只想告诉你,遇见你,是我。。。是我生命中。。。”
泰雅一直保持着凛然的神色,在我泣不成声的时候,他终于撑不住“哧”地笑起来,然后是哈哈地大笑。
我楞住了。
泰雅问:“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同事,名字叫‘李斌’?”
“是呀,就是化验间验血的人。”
“今天我吃晚饭的时候他打电话来,抱怨说你的手机关了,家里电话一直是忙音。我说对不起,家里电话没有搁好。”
我愣愣地说:“然后呢?”
“然后他告诉我,让我转告你,他把你的血标本和同时从内科送去的一个白血病病人的标本搞错了。他读了一些数字给我,我没记全,不过听他说只是普通的细菌感染。”
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盯着泰雅。
“嗨!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