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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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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听说妳又回来了。”酒保擦拭着酒杯。

黄娥翻了翻白眼。

“老板说,妳来了又有空的话,就去见见他。”

这家伙。认识那么多年,还是个别扭脾气。她将可乐娜一饮而尽,“嗯,等会儿见。”

长驱直入到后面的办公室,差点被新来的拦下,却被老员工喊住,笑笑的把她让进去。

这家PUB刚开,她就是第一个客人了。算算也七八年的事情了。但是认识陶斯,却是更早之前。陶斯比她大两岁还三岁,她在溜冰场打工的时候,早就混了个眼熟了。

长久的孽缘。

开了门,她的头微微痛起来。墙上悬了几张画,都是仿作,而且仿得很拙劣,简直是再创作了。

她知道,当然。因为那些都是她画的。

面对着电脑头也不抬的陶斯出声,“唷,黄娥。”觑了她一眼,“怎么没把妳的乌鸦带来?我很想看看呢。养乌鸦的蛇头蛾……只有妳才会想养天敌吧?”

“毁瘴大人不是天敌。”她懒得解释,“这些画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卖去旧书摊了吧?”

“从良前,嗯。”陶斯抬头看她,“明明告诉过妳,妳所有的画我都愿意收购。”

“因为这些画得很烂,当壁纸都没价值。”黄娥叹气,“还值得一卖的挂在大厅那儿呢!要不你就把那幅皇蛾买下来?”

“买下来妳就不来了。”陶斯笑着斜睨她,“如何?当初我就说过,妳想从良是不可能的。”

“我可不记得曾经堕落烟花过。”黄娥扁眼。

“对啊,为什么呢?”陶斯沈思,“混冰宫、混溜冰场、混PUB,甚至还混过撞球间。能糜烂的不良场所妳都糜烂遍了……难道还期望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孩子,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糜烂呢。”黄娥点起一根烟,“再说,男朋友和女朋友一大堆的人这么说有立场吗?”

陶斯笑咪咪,“我对每一个都是真心的,而且一定好聚好散。”

“多情是双面刃,伤人必定伤己,就算一开始说得再明白也没有用。”黄娥吐烟,“陶斯,虽然知道你很爱自虐,却不知道喜欢到这种地步。”

“啊啦,我早就戒掉自残的坏习惯啦。看。”他亮出只余浅痕的手腕。

受不了。“走了。”她站起身。

陶斯在她背后开口,“娥,以前我就说过,我们是同一类的人。别想跟正常人一样……获得正常的幸福。结果妳还不是……回到这里,黑暗中。”

“同类……可能啦。”黄娥把烟扔进烟灰缸。“但我认真试过了,而且几乎成功。”

如果愿意忍耐,或许会成功……吧?其实家居生活真的很不错,她很喜欢。

“处男又怎么样?处女又怎么样?”陶斯嘲笑,“妳选择了一个纯洁的对象用纯洁的身体去换婚姻,结果又怎么样?妳还不如嫁给我呢。”

“你是绝对不可能的。”黄娥回头看俊美的陶斯,皱紧了眉,“我解雇前夫就是因为他花心。但跟他负心的程度比起来……他也不过是朵酢酱草的小黄花,你可是世界第一的大王花。”

“……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王花是啥……那可是臭死人的!”陶斯终于发怒了。

离题兼抓不到重点。“你到底喜欢我哪点?”她跟陶斯那群漂亮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比起来就是泥与云,比较突出的点就是常被误认成小学老师,气质还可以。

但陶斯彻底讨厌乖宝宝。

“早就说过了呀。”陶斯对她抛了个电眼,“我是妳狂热忠实的fans。”

其实我没有什么美术天份。黄娥怜悯的看着陶斯。虽然辛辛苦苦的把复兴美工念到毕业,也在帮人画些插画之类的……但她还是缺乏某种必要性的才能。

她最喜欢的是模仿并且糟蹋某些心爱的画家,梵谷就被她同人的面目全非,地下有知必定夜夜垂泪,而且会试图举枪再次自尽。

可怜的陶斯,关于艺术的部份一定遭遇毫无人道的摧残和损坏,比电脑坏轨还严重。

“知道了,知道了。”黄娥投降,“只要你别再求婚,所有我不满意的作品都送你,可以吧。”

“我会出钱的!”

“不要侮辱钞票了孩子。”黄娥走出去,甩上门。

她会醉心于画画,并不是想给别人看。只是创作的瘾头无法解除,找个管道宣泄而已。

这个年代,这个刚刚解除禁锢的二十世纪末,养活自己是很简单的。只要物质欲望很低,脑筋够冷静,那就可以了。

将近十一点,狂热的音乐几乎炸开整个PUB,世纪末的祭典。还让她觉得生活有点意思的部份,踏着混乱的舞步,挑逗或挑衅身边的男男女女,狂暴的精神面最接近神圣的幸福。

在五光十色烟雾弥漫,香烟的恶臭和混着体味的淫秽香水中,尽情舞动四肢和旺盛的肉欲……

来吧。像是几百年前、几千年前、几万年前。那些绕着火堆舞蹈祈求生殖繁衍的初民……来啊。

投火自焚的鳞翅目们。

直到成为灰烬为止。

但她总不是真的成为灰烬的那一个。十二点一到,她就抛下所有的狂热,挤过吧台拿回自己的外套和钱包,在气氛最狂野的那一刻离开。

一面骑着机车,她一面轻轻哼着,“Take a key and lock her up; lock her up;lock her up;take a key and lock her up。My fair lady……”

这首歌好像还没出现在一九九七年吧?还是已经出现了?谁知道。“伦敦铁桥垮下来”倒是很早以前就有了……最少她确定一九九七年前就有了。

“啊,586的电脑上市了吗?忘了。”黄娥自言自语着,“明天去买一台好了……我还记得怎么拨接吗?顺便选本书好了……真的,都快忘光了……”

骑了很远的机车,回到山区的家,其实已经很疲倦了,但瘴却难得的变化人形,坐在窗边,看着阳台的昙花,目不转睛的专注。

虽说被命运锁链了固有的主线任务,但是偶发的支线任务还是挺有意思的不是?

她将那盆昙花捧起,拿到室内,瘴阻止她,黄娥还是充耳不闻的放在瘴的面前。“放心吧,她会凋谢,只是因为昙花只开一夜,不是因为你而枯萎。”

瘴的金银双瞳注视了她一会儿,无言的转到冰清玉洁的昙花上面,眼神温柔而悲哀,静静的看着,却连花盆都不敢碰一碰。

偶尔玩玩支线任务也不错。黄娥边洗澡边想。“人生”虽然说是个烂游戏,但还值得再玩一次。

续三、冥风

“……结果妳没什么变嘛。”挽着西装外套的青年苦笑,“还以为经过一段婚姻会有什么不同。”

“你倒是变很多。如何?脱离玩咖的日子,好好的走人生路?”黄娥递给他一罐宝健,自己开了一罐。

“总是要面对现实的。”青年说,“小孩都会叫爸爸了。”他不无惆怅的看着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

此刻他们坐在PUB门口附近的栏杆,自动贩卖机旁。几年前还是这群年少轻狂中的一份子。

现在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模模糊糊。

倒是坐在身边的黄娥像是一道永恒不变的风景,从年少到现在,依旧相同。比谁都敢玩、玩得凶,却还是保持那种淡淡的、疏离于外的气质。

“妳倒是伤心一下啊,当初不是千挑万选才点头嫁人的。”青年啧了一声,“是谁说永远不婚的?”

“也要你们给我伤心的时间啊。”黄娥喝着运动饮料,“每一个都一副‘如何?早跟妳说过’的样子,害我只觉得荒谬而不是悲伤。”

“不伤心?”

“伤心啊,超伤心的。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还是如此,伤心透了。唉,我三年宝贵的青春啊,似水流年……”

青年被她逗得笑出来。黄娥就是黄娥,遇到什么事情都保持超龄的冷静和理智。

“怎么我才回来,你就知道了?早就不混了不是?”黄娥偏头问。

真糟糕哪,这女人。从来不爱化妆,来PUB玩顶多就画个眼线,光着脸,头发吓死人的长,半夜绝对招不到计程车。

谁会穿运动鞋来舞厅啊真是。

“我听陶斯说的。”

“还陶斯勒。”黄娥笑,“请你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王先生。最少在工作场合不要喊绰号。”

“哈哈,职场当然不会啦……他在职场可是很严肃的当他的董事长。”

黄娥也笑了。那个双面的家伙……听说从小学就很早熟,是小女生心目中的王子。那个可爱的绰号,就是从卡通小甜甜里的某个角色来的。

“所以?总不是单纯来找我叙旧吧?”黄娥问。

“嗯……还打工吗?”

“什么样的工?你知道我打工的范围很广啊。”

“……我现在在房屋仲介工作。有个物件似乎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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