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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右安门外 by viburnum-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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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生气。”

  “没生气怎么跑了?”

  “我这不又回来了嘛。”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有点儿不情愿的开口,“我……估计会去上海。”

  我话音落下之后好半天,他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只能听见有点重的呼吸声不大规律的在耳边萦绕,大约有一分钟,他才叹了口气。

  “上海啊……”

  “复旦。”

  “……”

  “我就只报了这么一个志愿。”

  “是吗……”

  沉重郁闷的气氛让我有点受不了了,周小川的态度说不上来究竟是意外还是在意料之中,他又半天没说话,然后很平静的开口。

  “上海……多热啊。”

  “是热,都长江以南了,哪儿能不热。”

  “你受得了吗?”

  “不知道。”我笑,“不过我要是考不上就不用去了。”

  “你别逗我乐了。”他也笑,“要不是心里有底,你也不会报复旦,我知道你上外地就是因为上不了警院对吧?你这是跟家里斗气儿呢。”

  我沉默了。原来,周小川他什么都明白,我瞒不了他,不管大事儿小事儿,我干什么他都知道为什么,他太了解我了。

  “那……”

  “那你就好好复习吧,好好复习好好考,肯定能上榜。”他语调比刚才还要平静,“去外头看看也挺好,就是我听说上海现在交通挺麻烦的,人多车少,你出门什么的,多注意着点儿。”

  “行,挤不上车我就走着。”

  “可走着多热呀,南方还潮,闷热闷热的,你多准备点儿藿香正气水什么的,别中了暑。”

  “哎,我买一盒带着。”

  “一盒可不够,还是多准备点儿吧,还有,上海话你听不懂,找宿舍里的人多学着点,也别一张嘴就是京片子,儿话音太多了怕招人烦。”

  “没儿话音不成大舌头了吗。”

  “别打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上海饭菜估计偏清淡,你要是口重就自己带点儿咸菜过去。”

  “在火车上就捂馊了,我下车再买。”

  “也行。对了,还有,你到了那儿可别见天儿光膀子,这习惯南方人估计受不了,你热了就忍着点,实在不行……”

  “我就跳黄浦江里泡着去。”

  “你就没正经吧你,我是说你要实在热,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脱了凉快凉快,别在大马路上……”

  “川川,川川,你等会儿。”我抬手止住了他下面要说的话,却不知道该对他说点儿什么好,好一会儿,我才开口,“我怎么着都能过,就是你……”

  “我怎么了?”

  “你……那个……你得多注意着你自己,再过不到俩月你也该上班儿了吧?到时候可千万留神,单位可比学校复杂多了。”

  “行,我知道了。”他点头,然后看着我,我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着,这小子目光闪烁中有种别样的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点让我心里打鼓,有点让我血液沸腾。

  “那个……那什么……”我有点语塞,眼睛也没法从他脸上离开了似的,直到他收回视线,转过脸去,我才觉着松了口气。后脊梁渗出汗来,又被夜风吹得一阵发凉,我从脚边抄起一瓶小香槟,那后槽牙硌开了盖子,然后递给他,“喝一口。”

  “就一口?”他瞪我。

  “不是不是,一瓶都是你的,要不够那我这瓶也是你的。”我把另一瓶提起来朝他晃了晃。

  “成,都是我的。”他笑,然后举起瓶子猛喝了几大口。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只能听见清凉液体灌进喉咙的声音,把手里那平也打开,我没有喝,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看着护城河水泛着月光。

  “川川,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我问。

  “哪年?”

  “就七六年,唐山大地震,余震到了北京,咱在外头搭抗震棚的时候。”

  “哪儿能不记得,我还跟你偷过别人家的木头呢。”说到这儿,他笑出声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爸知道以后光骂我了,说是我教唆你,你小子还跟一边儿假掉眼泪。”

  “谁假掉眼泪了?我那是真哭,我替你委屈呢!”

  “哟,还真没看出来。”

  “废话,那时候刚多大,你懂个屁啊。”

  我笑,我点头,但是没说什么,对啊,那时候的确什么都不懂,于是快乐也好,悲伤也好,都显得格外单纯,而实际上,那个年纪快乐总是多于悲伤的,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尽情享受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自由与轻松就足够了。

  “那时候多幸福。”我感叹。

  “现在也挺幸福的。”他反驳我,然后强调,“真的,好多时候我都觉得现在也特好。”

  “是吗……”我吁了口气,“可能吧。”

  “嗯。”他应了一声。

  “哎,我一走一学期,你想我了怎么办?”话有点突然,但我当时就是想问。

  “我想你?我哪儿有工夫想你啊,你先琢磨琢磨要是你想我了,你该怎么办吧。”他口气挺狂,话说得也挺大声,可惜不够流畅,我听出来了,颤音比刚才还明显。

  “我要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

  “长途?你疯了?”

  “那我跑回来呆两天再回去。”

  “有那么一回你就得让人家开除。”

  “不至于,大学不严。”

  “行了你饶了我吧,写信就行了。”

  “我字儿太难看了。”

  “就是因为平时缺乏练习。”他下定论,“多写写信,说不定四年下来就能出本儿字贴了。”

  “我看能出本散文集是真的。”我说,“还得分上中下三卷,精装,有木头盒的那种。”

  “哟,你写信能有散文的水平?”他朝天吹了个口哨。

  那天晚上,我们很晚很晚才回去,但周小川没住在我家。

  直到很多年之后的现在,我还会想,他不去我家究竟是什么原因,我觉得不是怕影响我看书,而是怕自己暴露在日光灯下会让我看出来他哭过。我不知为什么,就是打心眼儿里确定那天晚上周小川哭了,唉,其实,我也挺想哭,可又一琢磨,那哪儿行,我要是掉眼泪,他还得反过来安慰我,那这叫什么事儿啊?好歹,我也是自诩为周小川保护者的,怎么能比他还脆弱。

  我也笑过自己,不就是上南方上大学去嘛,干吗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又不是不回来了。一放寒假,我肯定连夜坐火车赶回来,他周小川要是敢不去站台上接我,我就肯定跟他急,他不说清楚为什么我就不走,我就在北京站过夜了,还要在地上静坐示威,他不拉我三次我绝不起来……

  自己给自己宽心,宽了好几回,我才觉着自己应该没问题了,在后来的复习冲刺和高考那几天,我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一考完了,等录取通知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等接到录取通知,看见复旦大学四个字的时候,我彻底什么都不想了,我像逃难一样,收拾了行李就上了南行的火车,我怕再拖下去我会变主意。

  那天,送我到最后的,是周小川。

  我们没说什么义重如山的话,也没有什么难舍难分的表现,好像很平常的相互道别,但我知道他在忍着,我也在忍着,却忍不住猜想火车从他视线中最终消失在北京的晨雾中时,他有没有掉眼泪,有没有借着列车轰鸣作掩护哭出声来……

  那天,我听着火车有规律的噪音,看着窗外的景色从一片一片的黄土地最终变成满眼翠绿的油菜田,南方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脸上,有点烫,有点让我睁不开眼。

  那时候,我开始想周小川,开始想过去的种种,开始想最后在站台上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建军,放假了,就赶紧回来,我来接你。哪怕火车半夜进站,我也跟这儿等着你。”

  我还记得当时我想说点什么回应他,嗓子却突然间发不出一点声音。

  ……

  一九八八年,是我头一回离开北京,是我头一回离开那条护城河,是我头一回离开家人,也是我头一回,离开跟我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一块儿长大的周小川。

  我永远记得那年,也永远记得那之前的若干年,我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这些记忆,成了在异乡异地生活求学时,我在困难也能撑得下去的动力。

  可能有点夸张,但在那时候,我真的、真的、真的这么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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