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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睿慢悠悠笑道:“我自然送给他了,托人送的!”
周正青陡然觉察什麽,沈声问道:“托的是谁?”
康睿大笑起来,揉著肚子道:“等等……让我笑够了!”
周正青一拉他的马缰绳,喝声道:“到底是谁?”
康睿方直起身,掩不住笑意,道:“我托付赫戈哲送与他的!”细白的脸上泛起一个极其狰狞的笑,可又带著少年特有的春花灿烂之容。
周正青伸手拉住他的衣领,怒声道:“你要逼死他麽?”若在早年,他可一手提起康睿。
康睿摆摆手,一面喘息,一面笑道:“他什麽人摆不平,多同赫戈哲上次床,便屁事儿没有了。”
周正青恶狠狠地磨著牙,道:“倘若他有孩子,我现下就捏死你!他就算扶条狗继位,也比你知道报答人心!”
康睿脸涨得通红,却仍笑道:“他一辈子也有不了孩子!真可惜,我知道这麽多秘闻,却白白告诉你!”又道:“我父亲怎麽能容许他有孩子,女人喝了红花药水便能绝育,天下自然也有药能让男人不育,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麽?”
周正青更是吃惊,竟然松了手,由著康睿摔下马去,神情十分慌乱,骂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一家没有好人,哪里是狼心狗肺,分明就是一群白眼狼。他一身血肉被你们撕扯光了,留著骨头还要为你熬汤!”
康睿捂著脑袋坐於地上,因笑道:“本来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死那天,他们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一桩桩,一件件,烦不胜烦。後来我母亲恼羞成怒,威胁要把这事儿告诉七叔,我父亲才下了狠心掐死她,嘴里还说:我有了孩子没关系,他若有了孩子,为我的心便少了一半,到时候说不定带著孩子远走高飞,我又到哪里去寻他!”
周正青捂住两耳,戚叫一声,凄厉非常,便自马上跌下来,向远处奔去,雪越来越大,模糊了身影。
康睿倒十分镇定,拾了剑向周正青跑去,嘴里道:“你若有什麽好歹,我可就真活到头了!”
周正青漫无目的地奔跑,雪陷得他也跑不快,又兼身上的伤,很快被康睿追上来。康睿扯住他的袖子,气喘吁吁,道:“周将军,我们先回去,雪太大,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周正青一挣,向後退步,脚下一松,地面陷下,竟然掉进一雪洞里。康睿本拉著他,也被连带著摔下来。
两人跌摔在一起,半天才缓过来,周正青也清醒过来,轻声道:“这些事儿,你不要告诉他,不然我就杀了你,顾不上你是储君,还是天王老子。”
康睿没有说话,拍拍身上的雪土站起来,洞中比外面暖和,也十分宽敞,底儿宽口窄,仿佛一只葫芦。他在洞里转了两圈,回头发现周正青仍半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口问道:“周将军!”并伸手扶他。周正青额上冷汗直冒,忖度自己兴许是摔断一条腿,并不答理他,只自己扶著伤腿尝试著站起来。
康睿强行去扶他,轻笑道:“将军好执拗的性子,我同将军可是无怨无仇。”又捏了捏周正青的腿骨,道:“可能是小腿骨折,将军先忍忍,这麽大雪,我们总不会去,必定有人出来寻找。”
周正青便被他扶到雪洞一角干净处半坐下,康睿在洞里踱来踱去,笑道:“按著传奇话本,我们现下应当去寻宝,必有倾国倾城的宝藏藏在这里。”他脸上团团欢喜,不见半点儿被困住的惶惶然。
周正青只冷著脸不理他,腿上又疼得厉害,汗湿几重衣,一时间,有些瑟瑟。
康睿除了皮裘,又脱下里面的丝棉袍,重新将皮裘穿起来,才将棉袍递与周正青道:“将军先穿上避避寒。皮裘隔风,棉衣才保暖。”又悠悠笑道:“都说周将军性情豁达,怎麽现下反倒扭捏起来。”
周正青又气又笑,闭眼不理会,康睿倒笑嘻嘻凑过来,自顾自替周正青除下外衣,十分熟练地解开盘扣,连里衣都脱了下来,又将自己干暖的棉衣为他穿上,拉平皮裘,上下打量笑道:“果然替大人换衣服比较累,康琼的话我一只手就做得来。”
周正青素来懒得与人怄气,见他竟用如此方法示弱,心下颇不是滋味,可转念想到他们父子所为,心里又凉了半截,只淡淡应了一声,心道这祺焱到底是爱到极致,还是奸猾到极致。若说他为了自己,可他宁死也不舍弃那人,若说他爱及深处,可行事分明是个畜生。这些惨不忍睹的过往,仿佛都是为了他一个人肆意情爱,翻云覆雨。祺焱在朝政上的本事若能与他在情场上的本事相媲美,祺翰坟上的树都成材了。
抬头看向康睿,恐怕也是此等人物,只不知最後他断送了谁。康睿却走过来,怀里抱著一束绿枝,上面稀稀疏疏结著几枚朱果,个个鲜红欲滴,如手指甲盖那麽大小,笑道:“我方才就看见了,唯恐有毒,可忍不住尝了一个,酸酸甜甜的,味道也能将就。”便递与周正青数枚。
周正青摇摇头,道:“我才不吃。”又慢慢笑道:“仔细有毒,发作了我想救也救不了你!”
康睿嘻嘻笑著把果子一一投入口中,吃得啧啧作响,道:“到了西疆,每日里都是蜜饯干果作零食,人都快成干儿了,夏天时还有各种瓜果应景儿呢。”
周正青笑道:“这是什麽时令,你让尚德鑫哪里为你去变新鲜瓜果!”
康睿吃完,把绿枝插在积雪上,笑道:“我又没说他不好,只是他待我比不上七叔罢了。我也不是小人之心,这些事你们也都知道,七叔的膳食比京里还精细,单挑那个生炒鳝鱼丝,我们可都吃不上,只能用红烧或是清蒸,为什麽,那鳝鱼只有合适尺寸才适合生炒,其他的不是太老就是太嫩,尚德鑫如此为七叔著想,真是让人……”话至此,他不再接下去,只倒在周正青一侧假寐。
周正青自然知道他说什麽狗屁话,这孩子真是让你应接不暇,时而天真,时而世故,时而一团和气,时而冷语嘲讽,这些东西夹杂著,劈天盖地而来,使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若为帝,不知天下得胆战心惊到什麽地步,城府深厚,又兼心狠手辣,未必不是明主,只作他的臣子,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周正青又想那人受此发难,又将如何渡过难关,一时心下扰扰,不知如何是好。
我半昏半醒被赫戈哲扶进大帐,身上一阵阵哆嗦,看见热水盆便想扎进去,被赫戈哲拦住,道:“方才还可以,现下你冻得太久,一下去只怕手都脱了骨。”又命人把火盆撤下去,屏退了人,为两人脱光衣裳,裹上厚厚的棉被,卧到床上。
我被他整个包起来,热气源源不断,可自觉更加寒冷,一阵阵战栗,昏昏欲睡。
赫戈哲根本不许我睡,慢慢摇晃我,轻声道:“你若睡了,就永远也醒不来。”
我合著眼,含糊应到:“正好……”
他一面徐徐说话,一面揉搓我两手两脚,渐渐向上,手臂和小腿,我虽还是冷,但终於有些微的暖和气儿,耳朵靠在他胸口上,闭眼听他东拉西扯。
赫戈哲亲过我冰凉的脸颊,又把舌头送进我嘴里,只觉火烫一片,因想著现下的我於赫戈哲而言,仿佛一条冻僵的蛇。他吻著我的唇舌,冰凉腻人,跟亲一条蛇有什麽分别。
赫戈哲倒是笑道:“你心里想什麽有趣的事儿,脸上的笑这麽古怪!”我连忙收敛表情,可惜冻得厉害,怕是慢了许多。
赫戈哲因笑道:“我也说个有趣的,你可不许说出去丢我的脸。”便压低嗓子慢慢唱起来: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见面面容易拉话话难。
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沟,拉不上话话招一招手。
了的见那村村了不见人,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
我倒是知道这是某地民谣,只不知赫戈哲也会唱,可他发音古怪,拐弯儿的地方更叫人忍俊不禁,什麽话话难,泪蛋蛋,又古里古怪,又十分有趣。
赫戈哲也只会这一两句,唱了两遍才笑道:“这是我小时候跟一个中原人学的,这麽多年不唱,只记得这些。”又道:“前边的词仿佛还有拉拉手,总之手也拉拉不上,话话也说不上,看也不看见,便流了一地泪蛋蛋!”亏他能说得这麽流利。
我低声笑道:“没关系,有这两句就够你颜面扫地了。”突觉得神思倦怠,忽梦忽醒,眼前碧流穿梭,无数银色的鱼闪烁,高高跃起,仿佛生了翅膀。
赫戈哲听怀中人轻笑,怀里的身体也渐渐暖和过来,便抱起来向热水桶走去,又将人放在怀里,一同坐在热水中。他不知道还有人会这麽执拗地等他却毫无解释,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