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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家里头也不平静,张儒生成天闹着要跟李家退婚,张老爷子已经放出话来──要是张儒生不乖乖迎娶李家千金,便不让他再进张家的门儿!即是如此,张儒生仍是不懂得有所收敛,家里看得再紧,还是一逮到机会就往青羽那儿钻。
“你……你就真不怕给你家里头知道?凭地大胆!”
这天青羽一开门便见张儒生站在门外,不由得恨声道:“……这一旦东窗事发,我看你怎么收拾残局!”
“别瞎超心!我可是打点好了的……”
“打点?还是一样让人不省心……你还是快但回去吧!”
“咋啦?一来就赶我走,你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但你也不该这时候溜出来啊!”青羽乏力道:“……你大喜的日子不是快到了吗?”
“青羽!到这份上了你还说这话?!”
青羽见张儒生跟他急,不由得放柔了心肠,而张儒生也趁机一把揽过青羽拉如房中。青羽轻叹一声,遂随了他去──反正也到这般田地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混……混帐东西!”
“老爷!老爷!别打了……会出人命的呀!”
“让开!我今儿打的就是这混蛋!!”
“儒生!快给你爹认个错!快呀!”
……………
张儒生被拉到祖宗堂前用家法的事儿,闹得整个张家大宅子鸡犬不宁。张老爷子是气得七窍生烟,儒生他娘生怕自个儿的宝贝儿子有什么闪失,一个劲地为他求情──
“老爷……儒生他定是一时糊涂,被妖人给寐了……才会干下这些个蠢事!定是那杨青羽……”
“别在我跟前提那戏妖子的名字!”
“爹,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骨可就麻烦了……”张儒生的大哥二哥也上前相劝:“三弟!你也忒糊涂!好好的前进小姐放着不要……却偏要去迷一个男人!这不,看把爹气的……快,快跟爹人个错!”
“说啊……”
“你快说啊!”
“……”
张儒生直挺挺地跪在弄堂前,任他娘亲和兄弟磨破了嘴皮,却就是一言不发。
“爹、娘,孩儿不孝……辜负您老人家了……”张儒生重重叩下三个响头,“……但孩儿决不能负了青羽!”
“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爹……您听我解释……”
“你不用说了!你硬是要同那戏子好……可以!!但你以后就别想进我张家的门!列祖列宗不认你这令家族蒙羞的不肖子孙!!”
张儒生一听面色惨白,他娘更是吓得掉了魂儿,但不管旁人咋劝咋哀,张儒生愣是挺着个腰板一言不发。
“好……好!好!!你有骨气!出了这门你就别想回来!我只当十几年养了只白眼狼!!”
“爹!”
“老爷!!”
张儒生两手空空地走出大宅门,无视母亲的号哭与父亲的斥骂,满门心思想的便是以后可以和青羽双宿双飞。
“青羽……我这就来了!”
“我家的事儿……你听说了?”
“听说了。”
“那……你是咋想的?”
张儒生坐在青羽房中,隔着清茶的热气儿向青羽问道,袅袅的白烟让青羽的面孔看着有些恍惚。
“你实在太莽撞了!”
“我……莽撞??”
“你为啥就不能等等再说?非要这样闹得个鱼死网破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青羽叹气道:“……我是不想看到你同家里头翻脸……”
张儒生一听急道:“你的意思是要我顺了家里意思,去娶那李家千金吗?!”
“其实……你先娶人家过门也是好的……至少先顺了你家老爷子,待你以后羽翼丰满了,再打算咱俩的事也不迟。可如今……唉,你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儿呢?”
张儒生见青羽仍是怨他,不由得一股火苗上窜,嚯地一声拍案而起──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嫌我少了家里头做靠山!”
青羽一听大急,颤声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仍是如此不堪……你终究还是当了我是个嫌贫爱富的戏子!”
张儒生见青羽气极,立马软下口气来。
“青羽……你别气,咱绝没有那个意思!”
“你有!!打一开始,你就已经在心底把咱做戏子的人看轻了三分!……原来天下富家子弟……根儿都是一样的!!”
“我……青羽,算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你别恼……我真的不是……”
“算了算了!”青羽咬牙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就好!以后这等话休要再提!否则我定不同你甘休!”
青羽见张儒生诚惶诚恐地千保证万许诺,心里也解了气儿,于是话转缠绵──“……都到这份上了……你咋还能不信我?我是怕你这打小被人捧在手上的公子哥儿回会捱不了这今后的苦哇!”
“别担心,我又不是那些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些年跟着大哥二哥走南闯北的,也学了不少东西……我就不信!这诺大的北京城会没咱一条活路!”
青羽暗自摇头叹息道:“你呀……终究还是太……”
(待续)
京华旧梦 七 梦霭沉沉
“今儿就上到这儿,下回咱们学《论语》……”
“先──生──再──见──”
“噢──下课喽!”
…………
北京城的天气转凉了,街道上的梧桐树叶一日后厚实一日。每当车轱辘从上面压过便发出“咔嚓──喀嚓──”的声响,一有风过,片片书叶立刻打着旋儿在马路上飞跑……
冷飕飕的天,人都变得他爱动弹了,正一个皇城根儿都没处热闹的地儿,清净得慌……东郊民巷中,一个灰蒙蒙的身影正有些费劲地在卖菜的、收破烂的、贩杂货的小贩间穿性,然后钻进了一间有些破旧的小院儿。
“儒生,下课啦?”
“恩。”
张儒生扯掉脖子上的搭巾,随手丢在椅子靠背上,有些疲倦地在床沿边儿上坐了下来。
“累了吧?来洗把脸,清爽清爽!”
青羽打了盆热水端到张儒生面前,儒生捞起热帕子随便抹了把脸。青羽见他脸上的神气便知他有话要说,于是把水端了开,在他身边拣了个位置坐下。
“青羽,那个……”张儒生踌躇了一阵后才开口:“……你看啊……咱这日子是越过越寒碜了……”
青羽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虽说我谋了份教书先生的伙计,但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长久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那……你有何打算?”
张儒生道:“我想打点小买卖来做……”
“做买卖?”青羽惊道:“……咱没有本钱啊!”
张儒生思索半晌,“……或许……可以问以前朋友借一点……”
“这样啊……”青羽微觉不妥。“……但你家老爷子已经发过话了,这别人还能借钱给咱们吗?”
张儒生愣了一下,最后才不太确定地说:“这……不至于吧?我这些个朋友可都是铁的!好得来没话说!这点忙……他们不能不帮吧?”
青羽苦笑道:“但愿吧……”
过了几天,张儒生回到来一声不吭地躺倒在炕上,连青羽递的热毛巾也不接。青羽见他黑口黑面的,便知他准是没从朋友那儿借到钱。直到掌灯了,张儒生还是背朝外、面朝壁地躺着,连招呼他去吃饭也头都不回一个。
青羽放下手中碗筷,走到床边推了推张儒生道:“起来,吃饭了……”
“不吃!”
青羽见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赌气,不禁又好笑又好气。
“所谓‘世态炎凉’就是这样子了……往日你有家里荫蔽,自是不晓得个中滋味,如今这事儿……倒也在我意料之中。”
张儒生“呼”地一下坐起身来──“我就偏不信这邪!!”
青羽见张儒生动了气,急忙安抚道:“如今这世道也不太平,做个买卖也不甚容易……咱就安安分分过日子,别去冒这风险了,啊?”
“不行!我非得活出个人样个儿来!给所有人看看!”张儒生见青羽一脸无奈,不禁放低了声音道:“况且……为了我,你连戏都不唱了……如果我还不了你这份情,那也忒没出息了!我定不能这般亏待你!”
青羽心头一热,颤声道:“人都跟你了……还说这等见外的话做什?我又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要是你执意要出去闯闯,咱也不拦你!我这儿还有点平日集下的私房钱,你拿去顶着用吧!”
“这咋行!!”
“有啥行不行的?拿去吧!”
…………
还真给青羽料中了!以张儒生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能干出什么事业来?这不,学人做买卖……还没几天呢!就赔了个精光,灰头土脸地回来。
“不能啊……平日和大哥他们接过这么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