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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当作黑胡椒,点缀在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开心之后,真不敢再这样痛彻心扉地面对自己的无奈,加上想到明天将要面对的繁杂工作,只好依依不舍地告别。热热闹闹的聊天之后,独自躺下,格外空虚彷徨——是不是身与心的那个空洞,只有某一对手某一个怀抱某一具身躯可以填满?
九
烟灰
北京的天气煞是怪异。出了名的四季分明。
比如秋天,路边缤纷的彩色树叶美得人心碎。可是,这么美丽得不真实的秋天短暂到几乎来不及享受,转眼已经寒风刺骨。一向不强求的艾德华只能安慰自己,比起英国的阴霭终日,这里总算常常能看见灿烂阳光,就算风厉如刀,也已经很不错的了。
遗憾的是,阳光也不能帮助心情舒展。因为人已经真真切切掉进时间的空洞里,甚至连以往总因为又老一岁而惊心动魄的生日都根本没有想起来。
临走前,陆申也并没有允诺任何事,但艾德华总相信自己看得懂他眼睛里面的依恋,相信他会再次出现。可是,时间在分分刻刻的计算里艰难跋涉过去,决不怜悯他的挽留和渴盼。
难熬的40天过去了,每看一次日出日落,每买一件寒衣,心都冻得更透——陆申还没有归来。几次打电话来,也都只是泛泛的寒暄,语气越来越冷静,顶多温和地安慰一句“正处理一点事情,你该怎么着怎么着,不用惦记。”
就像爱听的那首歌:“明天我便会,明天你或会,谁将会令谁的心灰?……现在这对手,不一定配,接住未来的烟灰……”
明日天涯。
最黯然销魂的,是别离。
更心寒的是,按照陆申打过来的手机号码拨回去,永远都是关机——艾德华再不肯向坏处想,当然也已经明白,这个号码是专门启用来打这种不希望被追查的电话的,除了主动拨出电话,正常情况永远关闭。而这种方法,最适合用来对付不希望再联络的人。看来陆申很了解身边人的心态,吃准了艾德华从来尊重旁人的自由意志,不肯亦不屑勉强旁人。
过去外界的压力、相处的厌倦加上种种变故,令艾德华已经习惯了承受情感的失意和失望,也很懂得怎样为对方设想。就算诱惑陆申的时候,并不知晓他家里有妻子儿女,不久也就明白了。向他求欢本就多少有一点强求,如果陆申理智惊回后觉得需要分手,只要简单说一句“我们不要再见面吧”,再痛艾德华也能自己捱过去。但,还是很难面对这样暧昧的冷却与回避——这算什么呢?
沮丧低沉兼混乱的心境非常影响士气,整个人犹如梦游,幸好做的事情不算特别难,顶多落个升职后表现不够出色的考语。蒋晖已经用一贯的含蓄表示过些许不满,甚至问过“你觉得董事会将怎么看”这种很具示意性的话,心神不定的艾德华还是很难把状态真正调整到最佳——尽管一再借理智努力提醒自己振作,即使一个男人不打招呼就离弃他,生活还是要继续,生存压力一样存在,还是需要上班赚回衣食所需,可是收效并不大。
这天下午,艾德华正痴望着窗外。超宽道路上,拥堵的车流还是典型北京风格的停停走走。路边枝头萧瑟的树叶已经接近凋零,正绽放着最后那一点生机。
听见电话里蒋晖请他过来一趟总经理办公室,几乎是下意识地盘算:是不是哪个工作环节出了问题,而昏沉中不自知?
蒋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居然不只一个人。
深啡色名品沙发中,一个年轻人正徐徐站起。优雅从容的姿态,名贵而低调的着装风格,很容易感受到良好的家境与教养。没来得及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是客户还是新同事,蒋晖的声音已经响起:“这位就是艾德华先生了……Edward,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宇健。”
刚凝聚好礼貌的笑容点头致意,就呆住了:这个陆宇健只是二十上下的大男孩,细格子牛津布衬衫搭配休闲麻质西服外套,爽滑的肌肤和逼人的青春简直蓬勃。令艾德华震惊的,是他脸庞的轮廓及其熟悉。哦,不,比他熟悉的另一张脸线条柔和优美许多,加上逼人的青春,简直热力四射。这大男孩的气质亦不像陆申那样旷放和凌厉,是绝对一等环境里面成长出来的阳光与舒服。
这位公子猝然出现,会是为了什么?艾德华尽量不乱猜测,矜持住表情,微笑致意:“幸会。”
蒋晖柔和而又暗蕴力度的声音还在耳边:“陆宇健是他们公司董事长陆申先生唯一的公子,从今天开始,到合盛来开始见习,已经被董事会授权可以召开董事会议,虽然没有实职,日常工作按常务副总裁运作,主要负责营运开发部分。艾德华,你要好好配合陆先生。……不过,今天请你到我办公室来,因为宇健想在工作之前先见见你,不算是正式谈公事。”
不是不知道陆申年龄肯定比自己大很多,但习惯了接触他多年坚持体育锻炼的强健体魄,根本不能想象,他居然有已经弱冠之年的儿子。
突然,有一点哭笑不得——陆申甚至已经拥有自己主动奉上的家门钥匙,艾德华也自认了解他很多生活琐事,包括熟悉他内衣的尺码接吻的角度微笑的时候哪一边眼角先皱起来快要射精时抽插的节奏会快多少,可是对两个人相遇之前的数十年生命,简直是一片空白。此刻,居然有一个生于他骨肉的活人,这样突兀地、眼睛里面流动着敌意出现面前!
大家都不肯先开口,气氛有点僵。还是蒋晖打破静寂:“宇健,你一直都说想找艾先生聊聊,熟悉一下英式英语的口音。今天算是见着了,怎么不说话?”
陆宇健有点负气的样子,扭头平静情绪,不说话。
艾德华努力维护风度,担心在这样微妙的场合,自己说错什么,尽量冷静:“毕竟是上班时间,我想最好还是回去做事,陆董事同意吗?”
“我们刚刚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放着好好的高级白领不做,甘心去做那种恶心下贱的事,勾引自己老板——真以为这样就能弄到好处?”陆宇健表情像是轻蔑,又像愤怒,明显正努力控制情绪。
这种刻薄的话,艾德华绝对不是生平第一次听见,但脸色还是顿时苍白了。
等了漫长的几个月,没有陆申一点确实的消息,等来这样一个举着家庭神圣旗帜前来讨伐的面孔,再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凄凉地微笑。情势不难估计:多半是陆申本人已经通报他的家庭包括忏悔之前的偷欢,这位长公子,大有可能是冲上前侮辱家庭公敌的先锋部队,陆夫人还没有出面呢,后面多半将陆续有来。不管想多少借口,艾德华都无法为自己辩解——任何类型的感情都并没有特权。偷了别人的男人,因此伤害了一个家庭,无论怎样振振有词,都是做错。面对他的儿子,以及他背后那个被伤害了的女人,根本没理由辩白自己只是身不由己。
可是,当他不得不面对他家人、面对良心谴责的时候,他,在哪里?
可是,出轨的丈夫向家庭以及妻子背后对事业发展有利的种种势力忏悔,也可以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卑微的小职员艾德华不过是一个被他光亮吸引过来的扑火飞蛾,何必这样斩尽杀绝不留余地?
不是不伤感的。但是艾德华做人有自己的原则,面对他儿子犀利的冷笑,还是尽量维持基本礼貌:“陆公子,很歉意让你专程来认识我。是我刻意找机会向陆申求欢,他不过偶尔禁不起太直接的引诱,没能抵抗男性享受欲望本能,并没有刻意背叛家庭。最不能原谅的,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已有合法伴侣,居然一直犹豫着没有知难而退,的确是我不对。……但,现在是工作时间,感情毕竟是私人事情,我可能已经没有兴趣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请原谅。”
没想到这个漂亮的男人不饰词开脱,也不羞愧惶恐,反而是用这样温文平和的语气坦然致歉,并承担责任,陆宇健呆住了,另外一些讨伐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但是身为儿子,想到妈妈痛苦的表情,总有义务帮妈妈向狐狸精出一口气,何况因为这家伙居然是个男人,要报复实在也太容易。沉默许久之后,带一个讽刺的笑容,冷冷地:“你倒是大方,敢直接认错。那么,你一定不介意也让公司的其他人知道你的嗜好吧?相信大家都会挺感兴趣。”
艾德华淡淡一笑:“然后再让全北京的地产界都知道艾德华居然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