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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念做俱佳,几句话哄红了他的眼眶。
“在下就是想着,与其让妹妹随我去死,不如给她许个好人家。今日遇见了你,常宝……”
我作势欲跪,被常宝拦住:“哎哎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常宝!哥哥走投无路,只能把春云托付给你了,就算哥哥求你,天冷了给她一件薄衣穿,肚饿了给她一碗稀粥喝,清明日子带她给爹娘烧几刀纸钱,只要让她能平平安安活够天年。哥哥全家一百二十七口,泉下有知,都记着你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演的我几乎入戏。
常宝分外感动,一口一个“大哥”,算是应了。
我润润口,看看天色,想着赶路还是趁早,准备跟春云道个别。
走到房门口,心却怯了。
我是个人精似的人物,又怎么能看不出春云对怀熙的情意。可我不是怀熙,我不但是假的,还是空的,没有心肠,没有胆子,没有骨气,我把她从熟悉的环境中硬揪出来,却又因为没能力保护她而忍得心把她孤零零扔给一家陌生人!我这颗心啊,竟然狠到决绝。我向来真真假假,自己连自己也看不清,又怎能拿真心对她?又怎能看得她被挚爱之人抛下后眼中的绝望?走吧走吧,走不脱,反而是害了她。
我轻轻摇头,只有一滴泪“啪”的打在鞋背上。
……
拿定主意,拜别常宝,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只怀揣着数年官场上摸爬滚打出的自私、无耻、虚伪、懦弱、肤浅、无情、无义、狗肺、狼心——向着那花花世界、万丈红尘里舍命奔去。
六、百里悠
我深信就算架空了仍是中国这个道理。我从江南来,如今逃难,自然也回江南去。
卖掉一匹马,向南估摸着走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淋了一场透雨,晚上竟发起了高烧,恨这公子哥的身子真是不中用!
如今害得我只好再这破庙中奄奄一息等死。
也不知道和着湿衣昏昏沉沉躺了多久,暗夜中竟又来了个避雨人。
他倒是勤快得很,一进庙就四处找干草生火,见我死狗一般躺在供桌上支起眼皮看他,嘻嘻一笑,抱拳说:“兄台,江湖人有礼了。”
我也勉强笑笑:“兄台,将死人也有礼了。”
他又支起一口破锅,张罗起饭来。我懒得理他,翻身继续躺着。
过一会儿他竟然又过来非要把我扶起来。我正烧得心烦意乱,便恨恨的问:“干吗啊?”
“兄台,春寒入骨,你再不把湿衣脱下来,恐怕要大病一场。”
想想也对。看这人其实还是个少年,一张圆圆脸,眼睛亮亮的十分灵动,实在不像坏人。但转念一想,不行啊,我兜里还有一千两银子呢。
“你走开些,我自己脱。”
“嗯。”
我把银子藏到供桌下。
他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干衣裳让我披着,把湿衣服架好,靠火烘着。过会儿盛了碗米糊糊,要我趁热喝下。离了春云第一次有人管到自己的死活,我几乎都要被感动了。
“兄台,手。”
“嗯?”
“让我把把脉。”
“你会啊?”我迟疑的把手伸过去。
“呦!好烫啊!你已经发烧啦?!”他又拂上我的额头。
“是啊,头晕。”
“不早说!黑灯瞎火我也看不清!”他竟然是嗔怪的语气,在包袱里哗啦啦一阵乱翻,摸出一颗大黑丸子:“来试试我独门灵丹妙药。”
我左看右看,这不是乌鸡白凤丸吗。
“专治风寒,加了些肉桂啊,干姜啊什么的,给你发发汗。”
“哦。”
我正考虑要不要吃陌生人的古怪药丸,他又大惊小怪起来:“哎呀呀!兄台手上怎么伤成那样,血肉模糊的,也不怕烂!”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一把扯开我胡乱包扎的破布,又一阵乱翻,掏出个小瓶:“再来试试我独门疗伤圣药,保你一天收口,两天结疤,三天痊愈啊。”
他也不管我挣扎,强行把怪味的药粉撒得我满手都是。
“这位兄台,我刚才看了你的脉象,你虽然年纪轻轻,但身子很虚啊,必有不足之症。” 又翻,这回是一油纸包,打开,黑糊糊的恶臭的一堆:“兄台应该试试我独门滋阴补阳舒肝润肺大补膏,保你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啊。”
“……”(汗)
“这位小哥~~”
“嗯?”
“请问哪处高就?”
“哈哈,在下四处为家,是个游方郎中。”
果然,这个卖狗皮膏药的!!无证行医啊你!!
他笑的毫无心机,十分灿烂:“在下百里悠,同在檐下避雨,自是有缘人,兄台怎么称呼?”
“晏……我叫晏怀惜。”
是啊,从今往后,我就是晏怀惜。原来叫什么,既然已经回不去,就应该忘掉。怀熙,我虽替你活下去,但我已是怀惜。晏夫人,红颜薄命怕是前世造就,我无法帮你,只好借你的姓一用,替你照看好这留在世间的娇儿单薄血肉。
“兄台?”
事到如今,死马也只好当活马医!我眼睛一闭,管他真药假药,灵药毒药,通通吞下肚去。
七、恩公啊
我的感冒能好才有鬼。
凌晨时体温全线上升,神智无知。
百里悠围着我团团乱转,一个劲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吃了我独家怯风除湿温中补脾百炼丸不该这样啊!晏兄,你的体质特殊,实乃在下生平所未见哎!”
去你妈的!
“哦!”他作恍然大悟状:“在下明白了,一定是剂量不够所致。不如追加两剂,,通鼻利窍,保你药到病除!”
哥儿哎~~!你就饶了我吧,用您仅剩的职业道德给我找个正宗大夫来吧!
他转了两圈,似乎良心发现,给我盖了几层衣服:“晏兄,等我。”便急急冲出庙去。
有救了。
昏沉沉睡了又醒,听见脚步声,抬眼却只见百里悠一人。
嗯?
“大夫呢?”我有气无力地问。
“大夫?什么大夫?我就是大夫啊。”
我怒:“你不是帮我请大夫去么?”
“咦?”他还是笑嘻嘻:“我帮你找床被子去啊。”
说着捧着也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一床破棉絮把我从头到脚裹了,放到火堆边。
什么东西!我他妈真要死在你这个庸医手上!
我实在离火太近,几乎烤焦,偏又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苦不堪言。时睡时醒,每回醒来,他便强行灌我一碗药汤。那药汤像是拌了一瓶芥末,呛的我脑门嗡嗡响。间或又喂我吃那所谓“怯风除湿温中补脾百炼丸”,我不肯吃,他竟然硬掰开我的嘴往里塞。
悠悠转醒,又是黄昏。
百里悠仍然守在身边,说我出了几身大汗,已经退烧了。
原来瞎猫碰见死耗子是这个意思。
他笑眯眯问:“头还痛吗?想吃东西吗?能坐起来吗?”
百里悠有一张极漂亮的娃娃脸,眼角眉梢似乎总带着笑意。只是现在神色有些疲惫,额头上亮晶晶全是汗。
一瞬间我真的被感动了:这古代还真是民风淳朴,竟能造就这种愚蠢而善良的江湖游医。
后来证明这是错觉。
数月之后我问他:“为什么救我?”
他说:“我见一绝代佳人,病恹恹躺在那供桌之上,美人落难,仍如海棠春睡,恻隐之(淫)心顿起,心想若不遗余力救之,倒也是一段风流佳话。”
“那躺的要是个丑八怪你救么?”
“那就一刀给你个痛快。”
“……”
百里悠,我一时失察啊。
于是第二天我真心实意给他行了个大礼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晏怀惜身无长物,惟有以身相许。”
“咦!?”百里悠跳起来:“啥?啥?以……以身相许?!”
他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咱……咱们可都是男人啊。”
我扑哧一笑:“恩公(猫:你老肉麻的),我不是那种意思。”
“哦,哦,”他十分羞赧:“晏兄真会说笑。”
装,你给我装!后来你抓住一切机会以身相许,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以身相许时,你的纯情喂了狗么?
我一揖到底:“恩公,晏怀惜天涯沦落,潦倒伶仃,一条孤魂本就早该归了地府的。是恩公慈悲才留下这残破之躯。蒙恩公不弃,晏某半废之人愿鞍前马后,端茶倒水,抱恩公之情。”
“晏兄说的是哪儿的话,江湖人本该互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