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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山,也或大名山?名字对我们毫无意义。山很深,清幽而闲静,正是我们现在所需,搭草为庐,从此在山顶住下。
这是一个疗伤的好地方,却只对肉体上的伤有用。心里的,便无人预知了。
他中的那一剑,直透心肺之间,保住了性命,但气行周天之时,再也无法畅通流转。而一个不能御气的剑客,就犹如一匹缺了腿的马,都废了。
我每日会摘下不同的野花,送进房里,和他说说话。但无一例外,得到的总是一径冷漠。那道蓝色身影坐在窗前,无论什么话从我嘴中流出,他的眼,总是迷离地望着窗外。
窗向西开,而西方……有昆仑山。
和一个沉默的病人相处,时间总是特别绵长。
我的轻功冠绝于世。可现在,它却被用来抓鸟雀,捕飞鱼。
除此之外,剩下的时间,我便静静坐在门外的藤椅上。
门前植了两株紫竹,竹叶稀稀落落,叶杆之间,偶然一天,我见到了一只蛛网。之后的每一天,若不是陪他,或者抓鸟捕鱼,我便会坐在门前,呆呆地看那蛛网。
那网一天比一天大,但我从来没见过织就它的蜘蛛。我有点好奇,总觉得这网神气无比。有时候,看着看着,思绪便会飘远,进入一个又一个梦境中。
那梦里,有我的父皇。他为我起名兰玉。他极喜欢抱我,喜欢亲我。玉儿玉儿,你是阿拉送给我这世间最好的美玉。每次说这话,他便会指着窗外万里疆土,广袤无垠,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将来这美好的国家,便是咱们玉儿的,所以你要快快长大。
有权利的地方,必定伴随着贪婪。被夹在中间的人,还没来得及长大,一朝之间便失去了一切。
仍清晰记得那一日,一身白衣,银发似雪,神圣的,宁静的,站在沙漠初现的第一屡阳光中。跟我走吧,她这般邀请。于是我扔了即将刺进自己喉咙的弯刀,说,我叫兰冰。
从此以后,玉碎冰凝。
收我为徒,教以武功。她说,骨骼奇清如我,最适合学的便是轻功。
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学。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宫主已成了我心中最后的慰藉。
她用一句话,点醒了我,将来,我决定为她而活。
冰魄般的生活,过了三年。直到那一日,在宫里邂逅了他。
脑袋被石子砸痛,我怒地转头,身后树上,却伏了一抹绚丽蓝色。从树上一跃而下,他闪着无辜的笑容,说,手划了一下,不是有意的。那日阳光正媚,可他脸上的笑,比阳光更灿烂。以前没见过你,我叫江植水,你呢?
我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动人的笑容。看得呆了,才忽然羞恰起来,小声说,我叫兰冰。
他在宫里住了一个月,我们每日都在一起。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如空气般,没了踪影。
宫主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天山老人门下,徒弟出类拔萃,他最多只能呆一个月,必须回天山。
日子还是照过,每日勤学苦练。只是黄昏时,经过院落。回头,那棵槐树静静直立,一颗飞来的石子,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会在眼前一晃而过。
晃眼又是三年,一切都在改变。
身形抽高不少。在旁人钦羡无比的目光中,心知,承袭于父母的美貌,终于在自己身上发挥到了及至。而今年,我已经十八岁了。
唯一不变的,只有宫主的尊颜,和宫里戒规森严的生活。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对我说,兰冰,到地上去,做我的护法右使,侠义帮以后交给你了。
只要一句话,任何事情,我都会为她办到。于是六年来,第一次出谷,开始了我护法右使的生活。
一个月后,隔壁的洛河山庄也易主了。山庄门前的绿柳林里,一道蓝色的挺拔身影,闲闲依在树干上,看到我走进,他一弯嘴角,开口说,兰冰,还记得我吗?我回来了。
记得,当然记得。三年里,他阳光般的笑容,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可为什么,再见面,虽然他仍在笑,却再也不是阳光般灿烂而透明了。
但再见到他,我总是欣喜的,这种欣喜,与伴在宫主身边的喜悦不同。一个是绵长的恩泽,一个却是波澜的激情。
作为护法左使,他的权利在我之上,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江湖上,洛河山庄和侠义帮的名声逐渐如日中天,我们两成了白道中的翘楚。
现任武林盟主是他在天山学剑时的师弟,内里的玄机,我一清二楚。乘风造势,宫主对我们的能力,相当满意。
房内传出一两声咳嗽,打断了我的思绪。自从剑伤心肺以来,他身上便落下了病根。
站起身,入屋倒了杯热茶,送进房里。他没接过,轻声说了声谢谢,便又回头望向窗外,
谢谢。他从来不对我说这两字。但现在,他说它的次数,远胜当日他对我的微笑。
我清楚,自身的美貌,很难有人抵挡。如果再行主动,这个世间,就是神佛都会脸红。
他对我如晨风般和熙,但眼里闪着的复杂,却如清晨的迷雾,之后隐藏了什么,我看不懂。
我想要的不是和熙,如果能在他脸上再见一次阳光般的笑容,无论什么我都愿意付出。可是没有,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有时候甚至怀疑,六年前的那个下午,也许并不存在,只是自己一个幻想罢了。
外表风光的生活,挡不住心中愁苦。拉着他喝酒,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最后,两人一起醉了。他起身要走,我借了醉意,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就好像抱住最后一段浮木。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于是,他留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在他臂弯里醒来,浑身酸痛却挡不住心中甜蜜,以为终于能再见到他久违的笑容。可是,我再一次失望了。
经过这一夜,他没有任何改变。每日仍是照常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但当他温和的开口叫我兰冰,我却悚然一惊,因为我在他眼中看到了隐忍。
为何之前从未察觉,毫无疑问,那是一种隐忍。可问题是,他究竟在忍什么?
答案,在风和日丽的那天,我模糊间有点明白了。风光如画的西湖边上,我们第一次见到小土包子,那时,他眼中的光彩穿透了盘亘的迷雾,整个人忽然活力起来。
命运车轮上的锁链于那一刻滑落,缓慢而残酷地开始了自己的行程。每一个相关的,不相关的,全都绑在车轴上,牵牵扯扯,一起翻腾倒搅。
越滚越远。
小土包子来自昆仑山,他活泼而搞笑,很难让人不喜欢他。但他的容貌。相似的一张脸,我看了已经八年。怎会没有一丝联想?
而他对小土包子的态度,热情地超出了我的底线。我原本以为,这种热情,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事实证明,我不仅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在他自导自演了那场竹林遇刺的戏后,我再也无法旁观。前去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土包子和宫主,究竟什么关系。
那一天,他静静地靠在床上听着我的咆哮,胸前扎满白纱布,就犹如他的脸色一般苍白。等我发完脾气,他才很平静地开口。兰冰,你都猜对了,他是宫主的亲生儿子。而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说完,他将我拉到身边,忽然俯身吻了下来。他的吻,极尽缠绵。口舌之间,我却尝到一丝游移。就好像他的名字,永远抓不到手心里。
他喃喃在我耳边乞求,帮我,兰冰。看着那双柔情的眼,冰最终还是义无返顾地融在了水里。
知道了小土包子的真实身份,我心里不是没有矛盾。生命中发誓守护的两人,都与他有直接关系。可是小土包子是个感情白痴,他被迷惑了。直到那天见到他和盟主吵架,汹涌的泪水宣告了心底最直白的心思,这才知道,无论我帮不帮,植水总是输的一方。
命运的车轮,最终没有向着我预想的轨道行径。他撑开手,将轮子引向自己心中的方向。等我发现偏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母子亲情,在危机关头发挥出惊人的力量。宫主将自己的功力输给小土包子,只为救他一命。她被抬回屋时,气息已经相当微弱。我心急如麻,去诊她的脉,才知道有救的,只要有天山野参。
欣喜万分,立时回侠义帮取了参来。回到屋前,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声。是他。即使那声音充满怪异,我仍立刻认了出来。好奇心让我在门外驻足,却越听越是心惊。
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便能操控所有人的命运?你以为你曾经做过的丑事,就不会得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