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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著我?”
“呵呵,没了,这回是真的没了,呵呵。”不知道为什麽今晚我一直在傻笑。
“…………”
我扶著椅子靠背站起来,坐太久的缘故,腿不大著力,软绵绵地打著颤儿:“你以前说过两个人相爱就不该有所隐瞒。我也不是有心想瞒你什麽,可是……有的时候不隐瞒,根本就没法相爱,难道不是吗?”
从我说话开始,他就一直紧紧地抿著嘴唇,本来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线条也都冷硬起来。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像座冷冷的大理石雕。
我听到自己叹了一口气。
然後转身打开门。这次门很容易就打开了,这次他没有过来按住我的手抱住我。
我看到在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可东,看到我走出来他很惊异:“佐正哥他……”
“嘘。”我竖起食指阻止他说下去,“别再提他……以後……也别再在他面前提我。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我从目瞪口呆的他身边走过。
风刮在身上生疼,我也没什麽感觉了。心里空空的,空得发慌。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什麽都对佐正说了。说实在的我怕失去他,怕得要命,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告诉他,我没有办法骗自己更没有办法骗他。现实摆在那里,我不想看我怕去看,可再怕也不能闭著眼睛假装什麽都看不见。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有距离的,我觉得我们俩就像站在命运两极的人,不管怎麽努力怎麽勉强,都是相隔遥远,
Faraway 。
第二天我就去找中赫。
他看见我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意思,只是笑笑:“你来得比我预计得要晚得多。”
“你派人打了徐佐正。”我语气平淡地说。
“是。那又怎麽样?”
“理由呢?”
“他居然跟你在一起,这还不够?”
“我以後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你可以放过他。”
“我刚教训了他一次而已。而且那个家夥嘴硬得很,我最讨厌这种人,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火气,重重一捶桌子:“朴中赫我叫你***放过他你没听到吗!”
几个黑压压的枪口几乎是同时对准我。
“方其,虽然我一向欣赏你的胆色,可这回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我冷哼一声。
“念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我饶你这一回,你走吧。”
“你发誓以後不再动徐佐正一根寒毛。”
“方其!你……”
我看著中赫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如果聪明,就应该看得出我眼里满满的不是勇气,而是绝望。
“好,”他拍出一支枪,“我可以答应你,可我不能让我兄弟笑话我窝囊。你看好这枪了,只要这样”他做了一个瞄准自己太阳穴的动作,“我就放过他。”
我瞪著那枪。
“有条命做交代,我面子上才过得去,对吧。”他的语气象在菜场上对老板说便宜个两毛钱吧,便宜两毛我就买三斤。
我突然又想起了佐正。
佐正,佐正,如果你知道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有那麽一点点的想我?找不到我你会不会有一点担心?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觉得寂寞?晚上再没有人抱著你你会不会睡不著?你将来到老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我?你………………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点,我说是一点点……一点点的爱我?
我闭了闭眼睛。
拿起了枪。
(九)
我拿起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我的手很稳,一点儿都不抖,真的,我发誓。
用力扣动扳机──
“啪”
我过了足足一分锺才睁开眼睛,看到中赫脸上居然有类似於悲哀的神色。
“大哥……”
“好了,你们下去。”他挥挥手,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言不发静悄悄退了下去。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摇晃我:“那个男人有什麽好?恩?!有什麽好!!!值得你为他这样!!!!!你说呀,说呀!!!!!”
他手上力气很大,掐得我气都顺不过来了。但他眼里的凶狠不是平时那种冰冷嗜血的,而是有著隐隐的……泪光?!!
狠狠把我扔在转椅里,他大口大口吸著气,表情凌乱。
说实话,我跟了他半年,从没见他这麽失态过。
SHW的中赫总是幽雅悠闲,看起来斯文甚至有礼,不动声色。
“方其……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真的喜欢你的?”
中赫一个我一直欣赏的地方就是他说的话从来都信得过,比如他说他要干掉东区的姜老大,你就可以马上通知殡仪馆15分锺内派人过去。
所以我才死活逼他亲口答应不再动佐正。
我呆呆地看著他,我知道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分量。
“算了……”他捂住脸,“你走吧。”
我没动。我突然开始可怜他,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因为我和他的痛苦其实是一样的。
“我让你走!”他又暴怒起来,“你走你听到没有!”
我看著他,心想我离开佐正的时候原来是这种表情啊。
他抽出枪对著我:“你马上给我消失,不然信不信我打死你?!”
“中赫,没有遇到佐正的话我也会爱你的。”我不清楚自己为什麽要这麽说,也许只是可怜他。
我走了,倒不是怕被他一枪毙命,只是怕他为难。
我没在这块地方再呆几天。我那个都快从人间蒸发的所谓的父亲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又离婚了,这回不打算再婚──我心想你儿子都可以做人家爸了你要能再婚就算你能折腾──一个人在美国怪寂寞的,希望我能回去陪他。
要是以前我没等他说第二句就把电话掐了。可是现在,我正努力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再也回不来再也想不起也遇不到那个徐佐正。
我答应了,那十万火急的样子连我老子都大为意外,他原来是预备好死求我狂忏悔用他的年老体弱来威逼用他的家产来利诱。
我走得很急,跟逃命差不多。急得连学士学位都不想拿了,考研结果也不想看了,谁都没通知,就跟文威倒了别,跟中赫打了个电话。什麽都没带──我本来东西就少,也懒得收拾,全留给文威,叫他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卖,卖不掉的就扔,连手机卡都抽出来丢给他,原价120,好歹也卖个60块吃顿好的吧?
文威是抱著我哭得死去活来,这厮,一点男人样都没有,哭成那德行不嫌丢人啊。求他别哭,都骂了,他还抽抽噎噎的,妈的惹得我心里都直酸。我是去美国,发达国家!又不是去死,你哭那麽丧气做什麽呀!
那天是文威送我到机场,中赫说他不想见我,叫我最好呆在美国老死,一辈子别出现在他面前了。登机的时候文威简直快哭死在那里,只一个劲含糊不清地喊,方其你不要忘了我呀,你有空一定要回来啊,到了那里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呀,我和别人住著不习惯的,你的东西我都留著我会想你的……
妈的叫得那麽惨,害得我一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红了眼睛,那个丢人!
飞机起飞了。
离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心一下子空了。
我觉得除了这个躯壳,我什麽东西都留在这里,什麽东西都没带走呢。
别了文威,别了,T城,别了,…………佐正……
到了美国我又找个大学随便念念去,日子比原来的舒服多了,起码不用住那破宿舍不用三餐不继。住在我老子的别墅里每天有人开车送我去上课每顿饭都变著花样讨我欢心地摆到面前。我过得跟个少爷似的,生活无比滋润。文威那家夥一天到晚发MAIL给我,事无巨细从他找到年薪10万的工作到今天同宿舍的ANDY便秘都要一一汇报,妈的也不管我烦不烦,我实在是懒得回他那些鸡婆到家的邮件,可一旦迟回了一天,他就不厌其烦地追问,怎麽拉?没听到我爱的呼唤吗?
靠, 我@#%^&*!!!!
连中赫都来看了我一次。他是到美国处理一些帮派间事务的,我尽地主之宜招待他,礼数应该周全了,结果这混蛋恩将仇报地在临走前告诉我,方其啊,徐佐正来问过我你的消息。
我很想把他拖下飞机宰了。
对我而言,徐佐正这三个字显然是忌讳,想想都不行,何况是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