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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范山南的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手中举着酒杯起身走了过来。“所以说我们几个还真有缘分,你说我一个礼部的,你一个刑部的,他顾里山是吏部的,风马牛不相及,平日里想见都见不上一面,今天倒是巧了,部里难得放个大假就偏偏遇到了,你说是不是缘分。”
范山南慢悠悠走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歪了歪,手一抖,一整杯的酒都浇在了顾里山的脸上。
“哎呦喂,顾兄,对不住了,在下酒喝多了点,脚底不稳,你可别生气啊。”范山南说时嘻嘻哈哈,抄起桌上一块抹布来,朝顾里山的脸上抹去。
这摆明了是故意来挑衅,玉涟瞪着范山南去看,瞧起来是名门望族之后,怎么做的事却如此不入流?
籽涵没见过这种事,心下有些害怕,便不由自主地朝玉涟这边靠了过来。
“范山南,今天我们都不在部里,你何必自己惹上门来?”荣世德低声怒道,生怕他吓着自己的侄女。
范山南笑盈盈假装没有听到荣世德的话,抬脚踩在顾里山的椅子上,顾里山一惊,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
“你这个穷鬼以为当了官,同样巴结上了有地位的就好了?我告诉你,什么出身就是什么样的人,你这山沟沟里爬出来的狗到了京城还是狗,勾搭上了别人就能同样坐在这里吃饭了,这满玉楼岂是你这种穷鬼能来的——”
一杯烈酒迎面而来,范山南朝后一躲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酒还是浇到了脸上,他连呸两声,“谁干的!”
玉涟站在桌边,手里拿着空了的酒壶,厉声道:“出身如何又怎样,还不是同在这满玉楼里吃菜,只是看今天某人做出来的事,怎看是根本不配坐在这里的。”
范山南愣住了,荣世德也愣住了,就是连顾里山都抬头看着他,一时谁都没说话。
这种事放在以前玉涟且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发话,可这回,要是看着朋友受辱不吱声,恐怕老天也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
范山南看了看几人,狠狠呸了一声,抹着脸带着自己的朋友走了。
好一会儿,荣世德见自己的侄女还站着,不由感叹道:“玉涟……你……当真厉害。”
第九章 祖宗规矩
满玉楼一遭闹得不欢而散,顾里山有些内疚,说是改日登门道歉,几人便在门口分道扬镳。籽涵被吓得不轻,快回到荣府了脸色依旧是惨白,玉涟安慰了她好久,这才稍稍缓过劲来。三叔将她们送到离荣府还差一条街的街口,便转身说要走。玉涟与籽涵像是说好了一般,一人架着一边,硬是把三叔给架回了府里。
府里下人一看是三叔来了,一个个高兴地开了花,丫鬟一溜烟地跑去了南院,告诉老太太这件事。
三叔愁眉苦脸看着自己两位侄女,轻声问:“你们不是还在对满玉楼的事生气吧?那是姓范的错啊,又不是我惹的。”
玉涟与籽涵对视一笑,对三叔说:“三叔既然都走到这里,回家瞧瞧老太太又不会怎么样。”
“你这丫头!”三叔狠狠一说,转身就被总管给带了进去,一路上唉声叹气。
籽涵捂嘴笑了笑,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玉莲还是有些担心,便将她送回西苑,走到半路,籽涵突然抬头问道:“玉涟姐姐,那范公子是什么人的?”
范山南?
玉涟停下脚步低头想了一会儿,京城四大家族荣、冯、江、蔡,也没听说过范家。脑子里像是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玉涟“噢”了起来,“并非经商之家,那范家祖上历代为官,那位应该是范家大公子了。”玉涟突然想了起来,当年她嫁到冯家时,正好冯家次子入朝为官,冯昀晌继承当家,想着朝中有人好办事,给自家生意多点门路,结果被范山南一纸举报了上去,弟弟的官也丢了,冯家生意也受了损。冯昀晌想要对付他,奈何还被他倒打一耙,这把恶气全都出到了玉涟身上,让玉涟怎能忘得一干二净。
籽涵低声应着点了点头,“虽然嘴巴臭了些,不过看样子也知道是名门之后出来的。”
“涵妹妹似乎对他挺上心的。”
“玉涟姐姐也替那位顾公子出头了呢。”
姐妹俩相互酸着,只是玉涟没放在心上。
三叔这次回来,让老太太很开心,她听说是玉涟与籽涵将自己的三儿子带回来的,高兴地说那玉涟长大懂事了,年底再给她找个好婆家,虽然未提冯家,但多少□不离十了,下人们都说着,年底得忙了。
玉涟假装是没听见,过了几天,下人们也就不提此事了。
不知怎的,那日在满玉楼里玉涟泼了范公子酒的事传到了老太太和荣贵徵耳里,惹得两人大怒。玉涟第二天一早便去给老太太问安说了这件事,尽管解释清楚了也不过是件小事,可在老太太眼里还是一根刺。
老太太开口说话便是嘲讽:“玉涟,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只是我还道之前世德怎么就回来了,原来里头还有这出故事。”
玉涟跪在蒲团上低着头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老太太又开口说了,调子慢悠悠的,“老太太知道那位顾公子是世德的朋友,可还不至于轮得到玉涟你插手,一个姑娘家要规行矩步小心做事,若是在坊间流传开了,知道的还会说你姑娘家的个性直爽看不过去才帮忙,不知道的还不知道会把你说成什么样子。”
“老太太教训的是,这次是玉涟我做的不对。”
老太太放下茶杯,“知道错了也罢。”她扭头对着坐在一边一脸尴尬的萧氏说道,“慢着你找点人去外头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人在说我们荣府,要是有,你去处理一下。”萧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玉涟不敢动,听着老太太的指示,好半晌,老太太悠悠说道:“别在这儿跪着了,去,到祠堂里跪着去。”
*****
既然有老太太的话在,这件事时间过得久了便压下来了,玉涟也不放在心上。
那日从祠堂回来,半路上遇到了张老妈在教训一个小丫鬟,那丫鬟似乎是新进的,人看起来不大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但是听张老妈的口吻,她似乎手脚不干净。
那小丫鬟看到是玉涟过来,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跪在玉涟身前,连哭带嚎道自己做错了。
张老妈尴尬地跑来拖人,不好意思地对玉涟笑了笑,“让小姐受惊了,这个丫鬟手脚都不干净,昨儿个在给小姐屋子里打扫的时候,她顺手拿了小姐的项链,今天被同屋的告发了,我也才刚刚知道。小姐你可别生气。”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根红绳,上头吊着一颗翠红玉石。
玉涟摸了摸脖子,她以为这红玉项链一直在自己身上。她接手过来,翻在掌心看了看,问道:“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张老妈看着那小丫鬟,踢了一脚:“问你呢!”
小丫鬟害怕道:“在柜子角落里拣着的,不知道是小姐的东西,大小姐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小丫鬟连连磕头,可眼睛里瞧不出丝丝忏悔。玉涟将项链收了起来,对张老妈冷冷道:“把这丫鬟赶出府,荣府容不得这种手脚不干净的。”
张老妈一低头,“是,大小姐。”
任凭那小丫鬟在后面怎么哭喊,怎么说自己是为了给老家的娘治病,玉涟都没有回头去看,板着脸回到自己屋里,吓得碧罗都不敢上前询问。
说来这红玉石得来有些蹊跷,玉涟本不去想,不过是她从小带到大的,也不知道怎么会在那柜子角落里。玉涟从小到大就生过两次病,第一次就是这红玉石闹得。
当年老太太去了法华寺后南院一直空着,不过两年工夫这野草长得就有半人高,那时的玉涟才不过六岁上下,与野草齐头。儿时她也是个坐不定的主儿,喜欢在宅子里晃悠,萧氏又要忙着照顾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杜氏,自然有些管不着她。这天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得她就逛到了南院,更凑巧的是平日里紧锁的大门这日竟是洞开着,她就这么溜了进去。偌大南院无一人,空空旷旷,玉涟也不怕,就这么走了进去。
朝西是一片花园,只是野草丛生。
玉涟便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贼。
说他是贼,倒是也没有小毛贼的样子,穿着书生衣服,有些正气,只是一张脸黑黑的。那书生见到玉涟没伤害他,反而被玉涟吓了一跳。小时候玉涟胆子比较大,没跑也没叫,就这么站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玉涟才问他:“你是谁?”
书生说自己不是贼,只是到这里来借个地方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