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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泪如雨下,掩面而泣,“阿璃姐姐痛失爱子,不依不饶。姑祖母那里,也定要王上给个说法。王上只得令宫中府令软禁魏夫人,待其生产后,便即绞死。”
阿若说得凄怆无比,可琉熙却是暗暗欣慰。
赵政还算良知未泯,原来他也疼惜自己的骨肉,只是因阿璃的身份,逼得他不得不痛下杀手。虽是情势所迫,只得拿魏夫人做替罪的羔羊,但赵政犹是张开双臂,保护了她腹中幼小的生命。
更何况,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日悠长,从长计议,救下魏夫人的机会,还有很多。
“嫂子,嫂子你在想什么?”阿若握着琉熙,担忧地问。
“没想什么。”琉熙虽是知道阿若心地善良,但如此紧要的机密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将她牵扯其中为好。
可阿若却已看穿她的心思,“大嫂可是想寻机营救魏夫人?”
琉熙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大嫂,千万不要!”阿若郑重摇头,“阿璃姐姐已经恨你入骨,更不惜迁怒魏夫人。王上庇护于你,她实是无可奈何,但如若连魏夫人也被你救下,她的这口恶气无处宣泄,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她已恨我,多恨一分是恨,少恨一分也是恨。”琉熙轻描淡写说道,“她杀我也杀过,害我也害过,彼此也算是老相识。再多个几次,也无碍。”
阿若忽然感慨,“大嫂,蒙毅说的对,你真的是好人。”
她低头沉吟片刻,又说,“可阿璃姐姐偏偏不信,我劝她说,你又不是后宫的妃嫔,何必残害她的胎儿,可她就是不信。她……她还说……”
“说什么?”琉熙淡淡问。
“她说……是王上让你干的。”
琉熙手上一颤,掌心冷汗淋漓,阿若却浑然未觉,诧异说着,“她一定是悲愤攻心,糊涂了,她的孩子,便是王上的公子。王上怎么会害自己的公子呢?”
“她恨王上吗?”
阿若一阵怔忡,回想须臾,才答道,“她没说。”
“阿若,”琉熙打断阿若的思绪,怕她深想,“我求你个事。”
“什么?”
“你带些布帛和滋养饭食,去替我看看魏夫人,好不好?”琉熙仔细观察着阿若的神色。毕竟华阳夫人是她的姑祖母,阿璃是她堂姐,此时要她去看因残害阿璃而被定罪的魏夫人,却是有些难为她。
“这个呀?”阿若却好似十分爽快,“可以。”
“多谢。”琉熙俯身道谢,忙被阿若拉起。
两人又聊了一会,彼此都困倦了。
琉熙额头递上蒙恬掌背,双眸渐阖,睡入梦乡,阿若也渐渐没了声响。
直至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室内,落在琉熙脸上,划出一格格暖闹的方形。
她于迷蒙中抬头,如纱幔笼罩的视线,半明半晦,暗处,一双鹰骏双眸正深情凝视着她的面颊。
她酽酽一笑,仿如过去无数个晨曦中在他怀里醒来。
骤然,她身子一颤,猛然瞪大双眼,珀色瞳眸睁到极致,不停着眨动着,视线愈来愈清晰,她的一颗心也跳得越来越狂野。
“蒙恬……,”终于,她确信自己所见不虚,倾身上去,伏在他的肩头,“你醒了。”
蒙恬向她暖暖地笑,嘶哑的喉咙发出令她迷醉的低音,“玉娘,你好美。”
琉熙掀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处,果见创口上已干燥生膜,不再有鲜血迸出。
蒙恬挣着往里挪了挪,剑创的痛楚引得他挺秀眉峰微微蹙起。
琉熙忙将他按住,“哎,干嘛?别动。”
他手上虚弱劲力将她拽近,“你躺上来。”
琉熙娇羞地摇了摇头,指指身上衣裙。
她身上绛色直裾还是多日前入宫赴宴时换上,后来,还穿着此裙被关押廷尉署中五日,自廷尉署归来,她又几乎片刻不曾离开蒙恬身边。若不是届时已然入秋,恐怕早有酸味了。
蒙恬却执意使力拽她,琉熙怕他崩裂伤口,靠上前去,却不上榻,解释道,“我身上脏。”
蒙恬满不在乎地笑,“我更脏。”
说罢,掀起被角,将染了血污的另一只手伸到琉熙眼前,又蹬了蹬半黑的脚丫。
琉熙愣了一愣,忽而了然。
她多日未曾沐浴更衣,他又何曾清洗过,五日往来咸阳饶城,杀成蛟,血战逃脱,飞驰入宫,即便撇去身上血污不谈,恐怕这汗味尘垢,也是不少吧。
“嫌我吗?”蒙恬笑着问。
琉熙额头轻抵他俊逸下颚,娇羞笑道,“不嫌。”说着,掀起被角,钻入被窝,小心翼翼依偎他的身侧,避开他前胸剑创。
蒙恬使坏地故意扇动身上薄被,问道,“有味吗?”笑声飞逸出来,虽是虚弱,却透着灼灼生机,“真不嫌我?”
琉熙抢过被角来掖好,缩进他的怀抱,娇笑道,“我就喜欢你的味儿。”
蒙恬一手揽住她的肩头,一手依旧紧紧相握,彼此掌心相对,五指交缠。他侧过头来,吻上她汗湿的额头,慢慢流连着,含住她的蒲扇的双睫。
琉熙嘤咛一声,凑上唇去,与他缠绵相吻。唇舌交缠,贝齿互抵。
“玉娘,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便不会放任你去死。”蒙恬在互吻之中,含糊说着,再一次重述着他的诺言。
“以后不许你做这样的鲁莽傻事,长安君是什么人,他身边死士如云,在咸阳又有内应……唔……”琉熙被吻得咿唔难以成语,犹在责怪蒙恬的不顾生死,“唔……你可曾想过,若不是你与蒙毅突发奇袭,又恰是运气好,邯郸使臣占去了长安君的护卫,别说斩杀他人,恐怕你就回不来了……唔……”
“我只想着,若我不能得手,你就不能生还。倒不如我早一步,也好为你在那路上点灯。”蒙恬嘴里的话愈发含混,却不舍得放开琉熙的吻,“玉娘……我……”
“蒙恬,我不能没有你!”琉熙牢牢依在他的身侧,一臂揽过他的脖颈,轻抚他脑后乌发,交缠地愈发难分。
“玉娘,嫁我!求你!”蒙恬揽她肩头的手稍稍用力,便牵动前胸剑伤,不由眉头一蹙,吻她的唇也微微一窒。
琉熙怕他又动及伤处,赶忙更紧依偎上前,一仰头,含住他因痛楚而放开她的双唇,“好,我嫁你。”
经历过去种种,她的心中再也没有犹疑,蒙恬为她三度置身死于度外。此番更是不惜千里奔袭,甘当刺客。
她对他的爱深信不疑,即便她终身无子,相信蒙恬也不会再娶。如此再拖,已无任何意义。
“真的?”蒙恬狂喜地推开她,眼中疲惫尽去,只留欣喜无限。
她颔首笑答,“真的!你快些好起来,你好了,我们就成亲。”她的吻再一次深情地探索进去,与他舌尖交缠,“蒙恬,得你,我幸!”
蒙恬紧紧搂她入怀,干裂的手掌捧起她娇嫩的雪肤双颐,如花容颜为他灼烈盛开,珀色眸瞳似深秋湖水,沉静缠绵,诉说无限情谊。
“小心身上的伤。”琉熙低低提醒,任由他粗粝手掌滑进她衣裾之中,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激起阵阵战栗。
屋门被“吱呀”推开,带进落叶香气的同时,也放入不速之客。阿若手中端着铜盆手巾,笑意盈盈,“大嫂,我给你打了热水,你……”
阿若霎时被眼前景致惊呆,琉熙与蒙恬同榻而卧,交颈拥吻,她皓雪似的双颐簌地红透,赶忙背过身去,“我,我方才醒来时,大哥还在睡,所以……我去打水……我……我出去了!”
“铛……”铜盆掉落,泼下一地白雾清水。阿若仓皇而出,跑出屋外几步,忽而又转还回来,掩上屋门,大叫一声,“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琉熙抵在蒙恬肩头嗤笑,面色红润地如被炭火烘烤,“这个阿若……真是……”
“她没说错,她是什么也不曾看见,还好我今日身上有伤。要不……可就真的什么都看见了。”蒙恬笑凑琉熙耳旁,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含吻她的耳珠,“夫人,你说呢?”
65、几番魂梦与君同 。。。
作者有话要说:某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