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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是和原本的轨迹不同。半年之后才会有的场景,因着变故,在宫中月桂还未凋谢的月份,就这么发生了。
原有的计划必须打乱,不管做没做好准备,该来的迟早要来。
我站在阳极宫外,已经有前朝的元老同司空朔打过照面了。我愣愣地看着头顶的碧瓦飞甍,感觉那场焚天大火的温度正在慢慢退去,现在这座宫殿还完好如初。内心意外地很平静,但是偏偏要随着周围的气氛,露出难过的模样。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进去。”年老的管事手执拂尘站在门口,一脸沉痛。
这副样子,大概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司空朔的手脚都在打颤,连带着嘴唇还哆嗦了两下,流出了悲戚的泪水,还没进去就已经不能自持的模样……怎么可以能演到这种程度……
“走吧。”他转过头,满脸哀伤地拽上我,跨入门中。
龙床前跪着皇后,还有另一个人在我们走进的时候刚刚起身朝外走,是个四五十岁穿着官服的小个子男人。见到司空朔,他哽咽着见礼道:“参见太子。”
“季大人。”司空朔红着眼眶,连嗓音都变了。
“容下官先行告退。”他作了揖便抽身往外走。
此人是丞相季合,两朝为相,当初三十出头就被任用,很得皇上青眼。
离龙床近了,我被司空朔突然间的抽噎吓了一跳,他飞快地甩给我一个眼神,我便吸了一口气,眼眶里渐渐聚起泪水。
他这才放心携着我步步踟蹰地继续走。
我见他正要张口哀唤,突然被龙床上一声有气无力的呵斥打断了,“你这……毒妇……给我滚——”
皇后背对着我俩,语气淡漠如常,还带着些疲倦:“陛下,莫要怨臣妾。只怪当年你被贱人迷惑了双眼,生生将臣妾逼得退无可退。若不做那些手段,只怕陛下连臣妾的命都能不管不顾。”
“恬不知耻……你……你太过自私,就连亲生的儿子都可以拿来赌,普天之下……哪里还会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女人?”
被指着鼻子骂的皇后依旧很平静,“臣妾若赌,皇儿或许会有一线生机,若不赌,便是母子一起沉沦,早晚丧命于贱人和庶子之手……况且陛下何来资格指责臣妾?您的确没有对皇儿狠过心,可是您对皇儿亦没有心。”
“你……”
“您的所作所为,也不比臣妾高尚到哪里去。”皇后突然冷笑一声,“您最疼司空朗那庶子,可他跟他婢子出身的生母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往上爬,丧心病狂得连皇位都觊觎,最后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臣妾又做了什么?不过把他同样不堪的生母一并揪出来让陛下好生看清楚,您若要论狠毒,臣妾哪里敢同手刃亲子的陛下争上风。”
躺在床上比皇后更憔悴的天子胸口急速起伏,“朕……朕为国事勤勤恳恳,到头来家宅不宁……唯一留下来的儿子竟还出自你这毒妇腹中……朕无颜面对列位先祖……”
“陛下,你我都该累啦。臣妾很是羡慕您,能早享清静。”皇后抚摸着掩盖不住的白鬓幽幽叹息。
“臣妾便留皇儿再与您见一面吧,”她俯身迟缓地对着龙床行叩拜之礼,“多谢陛下,给我们的皇儿,留了一个太平江山。”
皇后站起身,转身见到司空朔,毫不惊讶。她慢慢离开龙床走到他面前,疲惫地微笑:“我们这一辈的事,权当揭过去了,你啊,同你父皇好好说两句吧。”
她孤身一人走出了大殿。这里看似空空荡荡,可外面的人全都屏息静气地听着呐。皇后与皇上说话低声,传不到外面去,可司空朔就必须得让外面的人听到些什么。
于是他带着哭腔高呼一声:“父皇——”便扑在了床榻前。
皇上有气无力地半睁着眼睛,有些慢性毒并不能带来痛苦,却会让人心气渐渐衰竭,此刻他应该就是这样的状况了。
“父皇,你若抛下儿臣离去,倒不如让儿臣随你一同走啊!”他满脸痛心,嗓音更是响彻殿堂内外。
“你,你倒是个聪明的……”龙床上那位惘然一笑,眼皮无力地垂着。
司空朔把头直接埋在被单里抽泣,皇上似寐了半晌,又慢慢睁开眼,吃力地转过头去,“罢了……也是朕对不住你……朕知道你同生母不亲近,同朕更是……也好,如此一来刚才那番话,你大抵是不会往心里去了。”
“父皇!儿臣若能再尽孝,宁愿自己折寿十年啊!”
他,他别演的太过了……小心入戏。
“临走时——朕再交代你些要事吧——”他父皇抬起手,吃力地悬在半空,“朕替你选的人,有——季合,为相。骆世皋手里有兵权,远在江南,你,你若不能完全控制,就想办法……六部的尚书,朕用得,用得都顺手,你没事别瞎撤换……还有选妃要谨慎,你媳妇儿得是皇后——惠国侯那儿,自己看着办吧啊……”
司空朔泪眼朦胧地点点头,哭声凄凄惨惨戚戚。
“记住,广元殿西面有条暗道,朕……朕两个月前派人秘密修葺,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快完工了。你没儿子之前,做什么都得保命要紧……你没兄弟,但,但儿子也别多生,别早生,否则,将来还得一个个除掉……朕就真没脸见列位先祖了。”
司空朔再次把头埋进被单里,一副快哭昏了的样子,皇上见他这样,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怕司空朔一个人演不下去,咬咬牙一同扑在他身边。我不太会眼泪哗哗,顶多让自己眼眶湿润,但悲戚的声音还是有的:“太子殿下,你千万保重啊,别做傻事啊!”
我实在做不到向他那样一口一个父皇,哭得天昏地暗,于是只能在一边替他营造营造气氛……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惋惜,毕竟他们这一家,人人都算计过,却都有所谓“不得不”的理由。彼此心知肚明的假象,还不能戳破,怀抱着这种怅然心情离世的人,就是那天坐在阳极宫里被大火包围的我与司空朔。再多的不甘,也变成了啼笑皆非。
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反正胸口挺闷的。
“传位诏书朕搁在御书房案前的汝窑花瓶里,叫林安顺带你去拿……”皇上半空中的手慢慢垂下,“行了行了,别哭了,朕想清静清静——”
半垂的眼帘慢慢合拢。
一只枯槁的手落在他儿子的肩上。
司空朔早就憋足了气,终于喊出那句撕心裂肺的“父皇——”
外头等着的人掐准了时间,一听这声纷纷推门而入,宫人们忙忙碌碌,元老们以袖掩面,公主们花容失色,后宫妃嫔不管侍没侍过寝,统统涌进来嚎啕大哭。
恭乐三十二年九月初四,尚国敬宗皇帝龙驭殡天,皇位传于太子司空朔。
作者有话要说: 上位了【握拳
☆、第二十四章
大行皇帝小殓当夜,我回到正殿休息。司空朔一夜未归。
管事太监说他在大行皇帝灵前守了整晚。我原本并不在意,一个人独霸软乎乎的床榻睡得无比香甜。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殿中似乎有脚步声,应该是司空朔回来休息过一会儿,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我迷迷糊糊记得并不真切。
次日大殓,还有很多事要他这个快登基的储君忙活,唯有我清闲了下来,不用跟着他东奔西跑,便躺在东宫吃吃睡睡。
之后的几天依旧是这样,尽管我什么也不用做,看着司空朔每天累死累活回来还不得空地要在案前翻看文书,就满心的……幸灾乐祸。有时候我还会在他面前炫耀两句,他却没什么特别的回应,搞得我反倒自讨没趣来。
没两天我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的确是不用和那厮一道忙活了,却有些无聊。
国丧期间宫中禁止一切娱乐活动,好像我除了吃吃睡睡,真的找不到事情做。
不由得默默鄙视自己。
自觉闲得快生霉了,我便在司空朔外出的时候用他的笔墨纸砚练练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字,再提起笔划拉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字迹简直惨不忍睹……不过总算找到了既能让人专注又很容易消磨时间的事情,我竟然渐渐地坚持了下来。
在此期间大行皇帝的棺椁葬入了帝陵。那一天我和司空朔穿着孝服同文武百官以及皇后一道去了皇城西郊。没有惯常戏里人死后入土时那种阴雨蒙蒙的天气,那一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哀乐声奏得很是恢弘大气。
司空朔免不了在众人面前又哭了一次,不过这回比较含蓄,因为他挤眼泪已经不那么容易,便换成了默然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