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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批阅完一册奏本，才放下手中朱笔，微微抬眸。
“你回来，是请罪，还是解释？”
少年的声音清雅，好似古琴上第三根弦，触动人心。
温润的声音回荡在紫宸宫中，分明悦耳动人，可听在郭子峻耳朵里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693章 女皇陛下万万岁【18】
“臣，是请罪。”
“请罪？”
少年低笑，自龙椅上站起，慢慢走下御阶。
他身穿一套云纹青纱的锦服，袖口腰带绣着暗纹，一圈套一圈，一层压一层，典雅华贵，悠然飘逸。
随着他步履落下，那张倾世俊雅也暴露在郭子峻眼前。
墨颜澈低下头俯看郭子峻，轻轻道：“郭将军可还记得，你戍边多少年了？
“臣，臣不记得了。”
郭子峻看见他的瞳孔，是优雅如墨的黑，一眼望不见底，那如画般的眉眼，正与他相交一点，当下低头，不敢再去看墨颜澈。
“十八年。十八年前朔越割让三州，父皇封你为将军，命你戍守三州，到如今，正好十八年。”
墨颜澈回答，语气且轻且柔，让人听不清他此刻是怒是喜。
“臣有罪！”郭子峻咬牙，砰的一声磕头在地上。
墨颜澈转身，从龙案上抽出几本奏折，甩到地上，而后冷冷说道：“郭将军何不看看，这奏本上都写了什么。”
郭子峻不敢抬头，道：“臣不敢，连失三州，臣罪该万死！”
“你堂堂一个天澈将军，却敌不过朔越的一个小小护卫，半年内竟然丢了三个州，当真对得起父皇的信任。”
墨颜澈负手站在龙案前，他语调从始至终没有变过，优雅清冽得宛若泉水，可任何人都知道，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生气了。
郭子峻后背早已经汗湿，面前这个少年，虽然只有十九岁，可他早已执掌天澈，迟早都是天澈的帝君。
这些年，他亲组内阁，提拔青年才俊，铲除阁老异己，虽然不像朔越长公主那般铁血作风，却在不经意间将天澈皇权集中在他一人之手。
世人皆知。
天澈储君兰芝玉树，优雅倾世。
朔越太女心狠手辣，杀伐决断。
只是，没有人知道，真正可怕的不是烈火，而是流水——烈火真性，流水无情。
这样想着，郭子峻更是额心直冒冷汗，他愤愤道：“臣无能，守不住三州，被朔越那妖女用计夺走，如今妖女兵临城下，殿下要杀臣臣无怨，只求殿下给臣一个雪耻的机会，待臣击退妖女，殿下要杀要刮臣绝不皱一下眉头！”
“妖女？”墨颜澈挑眉，轻声问道。
郭子峻咬牙切齿道：“就是那兰解语妖女，若不是她，臣断断不可能连失三城。那夜妖女派人传旨，说要议和，臣便派人与她议和，谁知道，当天晚上她就火攻梓州，臣大意失梓州，自然要夺回来，可那妖女竟然又使空城计，待臣率兵去夺梓州时，她已经绕到后方偷袭惠州，臣又失惠州。接着妖女切断了梓州前往巢州的官道，连夜奇袭巢州，再夺巢州。臣虽然占据梓州，可妖女早已将梓州粮草搬空，她连占惠州与巢州，夹击梓州城，为了百姓和军士的安全，臣无奈，只能放弃梓州。如此，那妖女便夺走了梓州、惠州与巢州。”
墨颜澈一边听着郭子峻的话，一边以手指轻敲龙案，待听他说完，手指猛然一顿。
第694章 女皇陛下万万岁【19】
“与你对阵的不是箫离兮？”
“不是，箫离兮是主将，但那妖女也在军中！”郭子峻脸色越发难看，恨声道：“臣亲眼看见了妖女，在臣撤出梓州时，妖女就站在朔越大军前，她还让人用箭送了一封信，言明要给殿下的。”
“信呢？”墨颜澈眉心一动，问道。
“臣进宫时遇到风世子，他说殿下在内阁，让臣把信交给他，臣便，便给了……”小心翼翼看着墨颜澈的脸色，他是被风以辰的花言巧语骗了过去，才会把朔越妖女给殿下的信转交给他。
“罢了，这件事暂且不提。”墨颜澈摆手，而后问道：“你确定兰解语跟随大军出征？”
“臣确定。”郭子峻说的十分笃定。
“她……”
墨颜澈迟疑了片刻，才问道：“她如今长得什么样子？”
郭子峻怔了怔，抬头看着墨颜澈，他依旧背对着他，玉立长身，风华绝代。
心里怪异，郭子峻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相距太远，臣也没能看仔细她的容貌。”
“没看仔细，你怎么能断定她就是兰解语？”墨颜澈轻笑，笑声微凉。
“这……”
郭子峻陷入回忆中，那一天他败走芥蓝关，临走前在两军对阵时远远看见朔越大军前有一道白影。
朔越尚黑，军士大多玄衣，因此在数十万黑压压的大军前，那一抹白就更加显眼。
她身上穿了一件银白色的甲胄，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坐骑，身子娇小玲珑，甚至有些纤弱。
但那股气势，那股摄人的气势，绝不是普通人所有。
几乎一瞬之间，郭子峻就可以断定，她必然就是敢灭沈家、平回鹘的兰解语！
在墨颜澈面前，他不能说兰解语的好，只能低头道：“臣只是直觉，但臣可以肯定，她就是兰解语。”
墨颜澈静静深思，好一会儿，才温声道：“算了，这三城原本就是朔越所有，取走便取走，只是芥蓝关非同小可，不能再失，你先下去，本王要想一想，如何守关。”
“是，臣告退。”郭子峻挥了一把滴落脸颊的冷汗，退了出去。
紫宸宫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后，才传出一声低笑。
“这个妖精啊……”
话语间有些许的宠溺，而后便又是长久的宁静。
直到宫门外，内侍走进来，跪地道：：“启禀殿下，风世子求见。”
“让他进来。”
“是。”
内侍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风以辰便走进来，对墨颜澈施礼，道：“见过大表哥。”
“拿来。”墨颜澈转身，也不让他起身，而是伸出手，一副讨债像。
风以辰吊儿郎当，状似无辜的疑惑着：“拿什么啊？”
“信。”墨颜澈言简意赅。
“信啊……”风以辰眼珠转了转，而后恍然大悟，“对了，就是朔越太女兰解语给你的信对吧？”
墨颜澈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大表哥，兰解语五年前给你写的信，足足有几百封，你看都不看，何必在意这一封呢。”
第695章 女皇陛下万万岁【20】
“拿来。”墨颜澈重复，绝世清雅的俊颜没有半点笑意，严肃异常。
风以辰摸摸鼻子，把袖子里的信拿出来，交给墨颜澈，顺便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慨：“兰解语取走了天澈三城，如今又兵临城下，是不是想实现当初和你的约定啊，我可是记得，你说只要她能收复天澈，你就自降身份嫁给她。这件事情嘛，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兰解语知了。万一她要是把天澈打下来，你还真去入赘朔越吗？”
“你很希望天澈被打下来？”拆开信件，墨颜澈炫妙的眼波扫向风以辰。
“咳咳——其实，我是很希望看见你入赘……”声音含在嘴里，风以辰回答的小小声。
墨颜澈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来，抖开后一眼扫过去。
五年之约，如今期满。
依君之言，江山为聘。
剑扫天澈，不降不归。
二十四个字，力透纸背，笔锋张扬跋扈，字字如人。
看完这封信，墨颜澈脸色不变，眸光却褪去温文，锐利而寒漠。
“她写了什么？”风以辰好奇兰解语究竟用什么方式让这个，十二时辰温文面具不离脸的人发火了。
收紧手掌，将信纸紧紧握在手中，墨颜澈黑眸微眯，怒极反笑。
那个小妖精，果然和五年前一样，无畏无惧，胆大包天！
即是如此，与她斗上一斗又有何妨。
秀致的薄唇微勾，墨止岚再次摊开那皱巴巴的信纸，在信纸右下角，写着她的名儿。
兰解语。
轻抚着上面三个字，墨颜澈目色清浅，又恢复了优雅如画的模样。
“以辰。”
“大表哥？”
“通知倾月，由她代替郭子峻守卫芥蓝关。”
“啊——”
风以辰变了脸色，他没有听错吧，大表哥居然要派墨倾月那个杀人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