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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山道士阴恻恻笑道:“只怕现在未必了。”语毕,两掌齐发,前方的大片参天古竹已连根拔起,泥块横飞。看赵壑骇然色变,奎山道士得意道:“我数年练成的这‘翻地涌湖掌’,威力如何?”
赵壑不敢大意,答道:“能见此等神功,赵某何幸。我已远非你的对手。不过,你若保证不算计颜悔,我就自不量力,与你较量一段。”
奎山道士摆手说:“我这掌法,可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另有大用。但既然被你见识了番,你自然是不能存活的了。今天,你使用任何诡计也逃不脱了。还有,秦颜悔刚才在你背后时,已经中了我的潜掌阴气,除了宫中陈医圣独有的‘回暖指’,无人可为她治疗。再说,没有她,我也不好交差啊。我将来的重大计划,可在她的身上系着呢。”
赵壑懒得再与他罗嗦,剑已指向他的脖颈。奎山道士不屑一笑,口中念道:“反……”
这忽尔一字,剑已反转到了赵壑自己的脖颈。
秦颜悔刚才看到奎山道士那霸气一掌时,已知今日不敌。这会又见赵壑剑尖倒转向了自己,便料想是中了鬼道士的蛊术了。但按理说,赵壑内力纯正精深,不易被那歪门左道所制啊,却怎么失误了?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了,只大喊道:“壑郎,撕些衣襟塞上耳朵,别听那老道乱叫,你中蛊了!”
其实赵壑此时的意念清醒万分,奈何动作不听自己使唤。表面镇定洒脱的赵壑,发出惨然一笑:“不管用的,就算我听不见了他的声音,也抵不了他的默咒。颜悔,你要照顾好自己。”
奎山道士笑着赞道:“小子好眼光,我这咒术与声音无关;全天下人,也便只对你有效了。”
赵壑道:“死不足惜,但求冥目。”
“就让你死得瞑目!”奎山道士嘿嘿一笑道:“你那几个崽子,你以为藏得非常隐秘,是吧?告诉你,你的次子早被我控制了,余下的小崽子,我正在寻找着线索……”
赵壑与秦颜悔俱是脸色灰败:“你把他怎样了?他是怎样落入你手中的?”
第一四三章 凤死而凰殉,剖腹葬遗子(中)
“哈哈哈哈……”奎山道士颠狂笑道:“你们委托的那位弘德道长,早已羽化归西。我和他有过短暂的师徒之谊,后来他虽不认我了,但师傅逝去,徒弟怎能不继承他的大业呢?这守护崽子成人的任务,自然就由我私自接管了。你那二崽子的髋部,刚生下来就被你们夫妻刻上了印记。如果所料没错的话,余下那几个崽子也有吧。他们髋上皆有米粒两字‘壑’‘颜’,字色绛紫,还有一株姿态奇特的草,对也不对?这字不是一般的刺青,而是由枯巫仙草的汁液浸出,渗入肌肤百年不褪,百病难侵。可是你们是否知道,这枯巫仙草有着最强的蛊术灵性,只要找到与之匹配的性情药引,便可形成绝世之蛊?”
“那看来你是找到那药引了?”赵壑冷道。
“哈哈,这药引得来的过程,也真是‘踏破铁链无觅处’啊。我那迂腐的师傅,也就是你崇拜信服的弘德道长,他的骨灰即是最好的药引!我就用他的骨灰,在你那崽子背部的‘壑’上,绘了一张八卦网。如此一来,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控制?”
薛浅芜有些悚然。这南蛮之地,果然透着邪气。只听老道的话,什么药引、绝世之蛊之类,真够邪乎神秘,让人脊背发冷的了。
赵壑仰天叹道:“看来我那几个孩儿的踪迹处所,已被人识破了。他……应该也知道了吧。”
“不!除了我之外,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晓得这事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呢?你那几个崽子,留着于我有莫大的利处,将来需要之时,他们之间互相残杀也不一定……所以,我怎么会让他们的秘密泄露于世呢?”奎山道士阴诈笑道:“何况另外几个崽子,我没查明所在呢……”
“你这欺师灭祖、阴森歹毒的老道,看来你准备连我也杀了。”秦颜悔的声音平静柔婉。
奎山道士淫笑几声,欺手捏向秦颜悔那白玉般的脸蛋道:“你?你这没武功的,我掐死你这不是如掐只蚂蚁一般容易?他那儿也好交代得很,我说你自尽不就行了吗?不过,这么标致的祸水,也当真是倾国倾城,怪不得他说无论何时找到你,都要留着性命,哪怕白发苍苍之时!看来仍旧是难忘记啊!皇上和二贤王抢的女人,滋味儿一定很好吧,我就算要你死,总得归我享有一番吧……”
话音甫落,他脸上已结结实实着了秦颜悔一巴掌,灼烧着疼。
奎山道士骂道:“你这小蹄子!”整个身子已扑将上来。
薛浅芜看得发急了,虽然这其中曲折的人物关系,模糊特定的代指,让她听得半知半解,但哪有像无耻老道这样的,当人之面亵渎人家妻子?却又插不上手,自己是个没武功的废人,贸然暴露出去,不仅白白丢掉一条性命,说不定还会让夫妇俩乱阵脚。因此也就强自按捺,继续观看。
赵壑温和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冰冷,不声不响地丢掉手中长剑。飞脚把那道士瘦狗一般的身子踢得仰面朝天,紧接着‘咚’‘咚’疾挥两拳,打得他防不胜防,满嘴落血掉牙,整张脸面也对称肿起老高。
奎山道士恼羞成怒,狼狈爬起大喝一声:“拾剑,反向自刺。”
秦颜悔凄然惊叫:“壑郎,你不要啊。”
但是赵壑的剑尖已从脖颈横穿了过去。血流如注,染红了那件褴褛白衣。秦颜悔双膝顿软,疯了般爬到他身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瞬间的变故,让薛浅芜措手不及。什么变态的蛊,竟能让人在神志清醒的状态,动作不受心念控制,拾剑不刺敌人,反而刺向自己?心里涌过这些,薛浅芜只能悲哀惋惜着,这位叫做赵壑的男子,竟被奎山老道如此设蛊害了性命。如今剩下苦命娇妻,肚里揣着个婴儿,该当如何过活?心里一时,反复地盘算着,如何使这美好妇人,免遭奎山老道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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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颜悔在昏厥之后,进入了一个似真非真的梦境。她听到一缕细弱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想让你的次子脱离控制吗?你想破了那绝世之蛊,让你壑郎的魂灵超度吗?”
那声音仿佛茫远无边,她辨不出来自何方。她拼命想要抓住那空空消散的声音,嘶哑哭喊道:“你在哪里?出来帮我杀了这个老道,为我壑郎复仇好吗?”
“我现在只是一个不能行动的废人罢了,怎会有那样的能耐?况且你的壑郎生死又与我何干呢?再说了,任何人都有追求想要之物的权利,这道士热衷权势繁华贪慕钱财美色,不择手段又有何错了?天下之事本是如此,不是你亡就是他败。他想取代那龙椅上的人物,亦是他的梦啊,这个无人可以剥夺。至于他能走多远,成败与否,那却是瞬息万变的事了。”
秦颜悔颖慧知礼,她呆了一滞道:“细细思量一番,确实如你所说。但我此生惟情是念,壑郎一死,万事于我皆如灰土。还望神仙菩萨指点迷津,不求杀那道士,只求破了我那孩儿的蛊,也好让我的壑郎脱离束缚而去啊。”
那声音冷嘲讥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菩萨,我就是我,任她神仙菩萨来与我换位,我也未必同意。想打退这老道,破解那蛊也不是难事,但你须得有勇气救了我的性命。”
秦颜悔奇道:“让我救你的性命?你倒说说怎么个救法,我即便牺牲自己也不会有半句推辞。”
那声音不耐道:“谁让你以命相抵了?我现在是个瞎子,又不能走路,你若是能救我出来,容易得很,但须得先把这道士赶走。我可不想让这道士看到我的原始模样。”
秦颜悔一颗心有玲珑九窍,连忙问道:“看来你已想出办法了?”
“办法是死的,如何运用却是活的,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导致功亏一篑。不管你用怎样的计谋,只要能把你手腕的血洒在奎山道士的天灵盖上,那蛊就解开了。为何枯巫灵草遇到弘德道长的骨灰之后,能形成绝世之蛊?因为枯草逢枯灰,那岂不就是一枯无荣吗?手腕的血本与心脉相通,可谓是至情至泪。对于那因血泪念绝而生出的枯巫灵草,恰是甘霖一般的滋润和安抚啊。枯巫灵草得心血浇灌之后,痴缠的蛊就会自解,还能使种蛊之人的功力丧去三成。当然,血须是你自己的才有效,因为你那长子背上的‘颜’字并未被骨灰封锁。”
秦颜悔一脸期冀问道:“解蛊之后,壑郎能不能再生还了?”
“剑尖从脖颈横穿而过,任谁也不能有这等起死回生之术。”
秦颜悔惨淡一笑道:“这个我只是一问,我也料想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