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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无心扑哧一笑,张开口来, 田秀铃轻启朱唇,将水度了过去。
那池水淤积已久,带着浓厚的土腥气味,饮在口中极为难受,任无心眉头连皱,真想吐出。
田秀铃藕臂搂住任无心的颈项,娇声道:“味道怎样?”
任无心哑然失笑道:“很好!很好!”
田秀铃道:“甜不甜?”
任无心点头笑道:“很甜,很甜。”
田秀铃道:“香不香?”
任无心笑道:“很香,清冽芳香,胜于任何灵泉。”
田秀铃吃吃—笑.道:“再饮一口。”
任无心连连摇手道:“多谢,多谢,不敢领教!”
田秀铃哪里肯依,含了一口池水,硬是哺在任无心口内。
任无心无可奈何,只好咬牙吞下。
田秀铃满心欢畅,娇躯一缩,蜷伏在任无心怀内.笑靥如花.令人心醉。
两人温存了一阵,任无心低声问道:“秀铃,这迷魂牢当真别无出路吗?”
田秀铃星眸一睁,嗫嚅道:“实是别无出路,你怨恨我吗?”
任无心含笑道;“事已至此,也说不上怨恨,只可惜过于仓促了些。”
轻轻一叹,低声吟道: “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田秀铃听那语声之内,明明充满了恨憾之意,不禁芳心欲碎,道:“在以前,我实在恨死了你,要想杀你,却又下不定决心,想来想去,觉得与你同归于尽,倒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唉!谁知你还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早知如此,我宁死也不会害你。”
任无心低叹一声,道:“爱恨交织,那也苦坏你了。”
田秀铃道:“我几次打算自尽,一死百下,却又……唉!是我坑了你。”
双目之内,进出两行热泪。
任无心伸手一抚她那满头秀发,含笑道: “别哭啦,寿夭有定,我见不得女人的眼泪。”
常人有言,爱情仅是男子生命的一部分,却是女子生命的全部。
田秀铃是南宫世家的寡妇.但她与南宫寿有名无实,今日初尝爱情的滋味,对她来讲,那生死二字实是微不足道,太不重要了。
她见自己一哭,任无心就特别温柔,不禁暗暗心喜,索性埋首在任无心怀内,再嘤嘤垂泣一阵。
这情场与战场大为不同,任无心也是初涉爱河之人,哪里辨得真假,见她哭得伤心,只好百般劝慰。
田秀铃哭了一阵,倏地仰起面庞,道:“你说,万一咱们能够生出这迷魂牢,你还爱我吗?”
任无心笑道: “我不是虚情假意之人,以往只是亏待了你,却未欺骗过你。”
田秀铃道:“我只听爱不爱?”
任无心道:“已经爱了, 自是生死不渝。”
田秀铃道:“要不要我?”
任无心微微一怔,不知她话中之意。
田秀铃脸上微微一红,忸怩道:“你会不会嫌弃我,要不要我做你的妻子?”
任无心沉吟半晌,忽然浩叹一声,慨然道:“若论世俗礼法,咱们都做错了事。”
田秀铃小嘴一努,接口说道: “世俗礼法是为常人所设. 岂能拘束咱们?”
微微一顿,笑道:“自幼时起.南宫寿就将我视若仇寇,我是被迫顶上这未亡人之名,我是清白女儿身, 干吗不能嫁人?”
任无心见她说得理直气壮, 只好苦笑道: “算你说得有理,可惜不能生出这迷魂牢,也是枉然。”
田秀铃固执地道:“我只问你要不要我?”
任无心见她双目中泪光浮动,泫然欲泣,急忙点头道:“一定要,若能生出此牢,咱们了结俗事,然后找一处穷乡僻壤,务农为生,安分度日,再也不谈武事。”
田秀铃连连点头,倏地灿然一笑,道: “我如今想活了,咱们快点巡视一下,瞧瞧有无活路。”
拉着任无心的手,一跃而起。
两人走到那万斤铁闸之前,任无心劲贯双掌,将铁闸摇了一摇,未曾摇动分毫。
田秀铃道:“我瞧瞧水池。”
奔到水池旁,挽起衣袖,伸手在水中摸索。
任无心沿着墙壁走去,手敲石壁,听辨声音,希望发觉墙壁有中空之处。
二人忙乱了一阵,终于废然歇手,四眼交投,脸上同时露出沮丧失望之色。
田秀铃怔了一怔,忽然投入任无心怀内.珠泪滚滚,道:“我要活!我不让你死!”
任无心失笑道: “你这小傻瓜,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天下事哪有这么如意的?”
田秀钤虽是夫人身份,终究年纪轻轻,情爱的心愿刚刚满足,又得困死在这绝境.教她如何甘心,想到伤心之处,忽然失声痛哭。
任无心欲待安慰几句,但觉无话可说.当下拥着她坐下来,问道:“这石牢是何人修建的?”
田秀铃哭着道: “我也不知道,但知这牢在山腹内,除了那条甬道,再无旁的通路。”
任无心道:“这么说来,四面都是山石,凭咱们之力,那是绝对无法打通的了?”
田秀铃连连点头道:“恩!”
她泪眼婆婆,点起头来.脸上的泪珠溅落如雨,楚楚可怜,看去稚气未脱,犹是小女儿的神态。
任无心伸手一理她的秀发,道:“如果你们那老夫人想打通甬道,救你出去,约须多少时候?”
田秀铃道: “甬道那么长.如今全都塌了,没有十天半月的时光,怎能打通道路?那……那时咱们已饿死了。”
微微一顿,摇头道:“我早已服过老夫人的毒药,她若知道咱们已经言归于好,杀我还来不及,怎么也不会救我。”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这石牢建筑得很怪,既只一条通路,又是由内面封闭,倒是为了自绝而设。”
田秀铃点头道:“正是如此,老夫人曾对我讲过,南宫世家与整个的武林为敌、所树的仇人太多了.一旦落败,所受必然极惨,因之打算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就以这迷魂牢的巧妙构筑,与敌人同归于尽。”
任无心笑道:“你未曾得她允许,先用这巧妙机关,到她落败之时,岂非无法使用?”
田秀铃闻言一愕,忽然大哭道: “这个时候,你还敢笑人家。”
任无心哈哈大笑,暗道: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死法也算得古今少有了。
忖念中,忽然想到母亲,那视死如归的豪情胜慨顿告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哀愁, 与无穷的怅惘。
田秀铃见他脸色忽转阴黯,不禁芳心一沉,柔声问道: “你在想什么?是恨我吗?”
任无心摇头道:“我怎会恨你?”
田秀铃道:“那么你在想什么?怎地忽然不乐了?”
任无心沉声一叹,道: “我是在想母亲,她老人家一定悲伤得根,说不定会因此丧命。”
田秀铃心头一凉,不敢开口,呆了一呆,重又低头哭泣起来。
任无心抚慰了半晌,使田秀铃收住眼泪,二人心情沮丧,同都感到困倦,过了—会,二人朦胧睡去。
睡梦中,忽见对面石壁缓缓裂开,现出一个暗门,门内站着一个身披黑色风氅的慈祥老妇,任无心惊喜欲狂飞扑过去,叫声娘。
那老妇手指在唇上一按,示意他不要出声,牵住他的手腕,返身走去。
任无心急道:“娘,还有秀铃,孩儿去叫醒她。”
那老妇人悄声道: “她是南宫世家的寡妇,咱们还是避开的好。”
任无心心头大急,扭头望去,那暗门业已闭上,甬路中漆黑如墨,不见田秀铃的倩影。
任无心好生难过.被母亲拉着飞驰而去,左转右折。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出了甬道。
眼前一亮.耳鼓中人声鼎沸,吵成一片,许多人大声欢呼,叫喊着任无心的名字。
移目望去.不禁骇了一跳。
只见一片广场之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不计其数,摩伽法王、丐帮三老、唐老太、武当派的玄真道长率领全教弟子,还有长白四虎、关东破云七鞭,以及少林、峨眉、昆仑、青城……
武林九大门派的人都有,另外一边却是南宫夫人程玉萼、二夫人、三夫人常素玉,此外就是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等。
这批人全是身穿黑色长袍,脸蒙黑色布罩,神色诡异,充满了恐怖气氛。
只是在成千上万的武林人物之前,这百余名天罡地煞显得人数太少.不像以往那样令人可怕。
众人欢呼一歇,倏地寂静下来,展眼之间,让出了一条通路,容任无心母子走上前去。
玄真道长迎了过来,道: “相公快请上前答话,群情激奋,谁都忍不住了。”
任无心点了点头,匆匆行到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