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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长恭突然笑了,“原来这就是兰陵闹事的真正原因!”
我一愣,脸微红,终究还是被他看穿了。
“其实兰陵过虑了,我虽志不在朝,但身为高家人,自小便对为官之道深有感触。别说前朝那些异姓王,就是同宗同脉的皇族死在皇权之下的还不少吗?……为求明哲保身,自污名誉,并不鲜见,实属平常!”
啊?我一愣!
长恭继续道:“但凡民心所向的皇亲、重臣,尤其手握兵权的武将……包括周国韦孝宽和杨坚,都会有此顾虑。为此,段太师数十年来亦是煞费苦心。兰陵可知,太师所留污名是什么?”
我脑中急搜读过的史书,灵光一闪:“抠门!”
“正是吝啬!”长恭笑着点头,“其子迎娶先帝公主之时,各部官员前来协助操办数十日,结果最后,每人只得一杯清酒答谢!”
“哧!”我忍不住笑了,“六年前的洛阳之战,原指着他带大军来救援,结果只有一千!我看他不是装的,是真的小气!”
长恭无奈笑笑。
“那老公,你有什么污迹留给后人?”
长恭思索,“其实本王除了领兵出征,很少过问政事,近六年更是从未踏入朝堂……”
“贪财!”我脱口道:“敛财、贪财,如何?谁会嫌钱多?此次立功还朝,高纬肯定重赏,到时巴结你的人必定很多,少不了钱财疏通。咱们就照单全收,反正他们也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咱们转个身再想办法还给老百姓!……对了,西兰苑还在吗?”
长恭点头,“兰陵的心血,无论兰陵身在何处,我都会竭力保全的!”
“谢谢!老公,对不起,原来真是我小看你了,你的思虑比我周全百倍!”我再次对他又搂又抱,“咱们就从敛财开始自污名节!”
“不!”长恭摇头:“是从屈打忠良开始!现在外边应该都认为本王偏袒男宠,滥用私刑,屈打忠心不二的将士!开始对本王失望了。”
“那可不行!”我脱口而出。
长恭放声大笑,“这才商定自污名誉,兰陵就受不了?能得兰陵为妻,我高长恭三生有幸。”
脸皮发烫,老实说要不是长恭提醒,我差点忘了元夕和阳士深正在受刑,“一百军棍真会打死人的,他们不是太冤枉了吗?”
长恭笑着摇头:“兰陵根本无需为他二人担心。他们在本王帐下,可谓如鱼得水,上下疏通。加之此事在外人眼中,理不在本王这儿,不会有人为难他们的,顶多做做样子,给本王看而已。我保证,他二人不会有一丝损伤,明日照样生龙活虎!”
哦!原来一切尽在长恭掌握,是我杞人忧天,他真的长大了!足已撑起天地,为我挡风遮雨!
“那从今天起,我就以男宠的身份,住在你的帐中不出去了,让他们越气越好!”
“理应如此,有甚可惧?!”长恭再次开怀大笑。
这时,帐外传来高声通报:“启禀王,定阳城内斥侯回报,周仪同将领杨朔、范添携家眷悄悄收拾细软,准备弃城逃离!”
“好,终于按捺不住!”长恭转对我说:“兰陵,如无意外,此战今夜就可结束。你且好生休息,待我凯旋而归。”
“恩,我老公是最棒的!”我悉心为他整理盔甲,“注意安全,我等你一起回家!”
果然当天夜深,定阳城守将周国携眷率亲兵保护,趁夜黑,分批出城,被长恭的伏兵,一拥而上围攻。不消三刻,周军大溃,长恭更是活捉了两位守将。自此城门大开,定阳城不攻而破,彻底被齐军占领。
军中一片欢腾。心愿一了,精神一放松,段韶的病情立马又加重,彻底不能起身了!
长恭即刻将城池交由副将打理,自己亲率兵马一万送段韶提前班师回京。
黄河边大都被齐军占领,但从定阳到黄河渡口,还有一段一天一夜的路程仍属周地。长恭下令大军不得不防,毕竟只有一万人马,在人家地盘中伏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当晚,斥侯来报,果然后有追兵。但我觉得不应该啊!史书上没有这段记载,但是又想想……南北朝的记载本就不全,《北齐史》更是百年后的唐朝人所编撰。大方向肯定不错,但很多细节也肯定不尽不实。
“阳士深,率骑二十,随本王前去一会!”长恭命令道。
“诺!”
有危险,作为妻子,我第一反应就想阻止。但长恭也是所有将士的主帅,我不能质疑他的威望和判断,只能保持沉默,暗自祈祷。
一个时辰后,人马全数返回,我才略微放心。直到黄河渡口,上了齐国的战船,我才趁夜偷偷溜进长恭的房间,一问究竟。
“什么人突袭?有没有受伤!”不由分说,上下摸索查看。
“兰陵勿忧,并无战事!”长恭安慰,“不过我也没想到……周国想要止戈求和,派人将和书交由本王,带回邺城。”
“和书?宇文邕写的?”
长恭点点头。
“那真好笑了。他一国之君所写,理应直呈高纬,这才对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怕什么?为什么要给你,难道还吝惜区区车马费?……能不能给我看看?”
长恭毫不犹豫递了过来!我一展开……傻眼,“还是你念给我听吧,我……文盲!”
长恭失笑,还是一字一句道:“壬辰年,周天和帝有感民生疾苦,战乱不断,百姓流离,敬向友邦请和,各自将养,勤勉农耕,富国强兵!齐之猛将才比子渊,勇追彭韩,神灵庇佑,周莫敢来犯!”
“彭韩?……指的是彭越和韩信吗?”
长恭点头。
“……就知道宇文邕不会突然转性,果然不安好心!”我冷笑,“他周国被宇文护祸乱多年,百废待兴,没有兵力远征,便想暂时示弱,转移注意力,一面暗中调整,一面挑拨他国内讧,这分明就是挑拨高纬对你猜忌,借刀杀人!”现在我对这事特别敏感。
“什么叫齐之猛将才比子渊?子渊就是宋玉吧?!宋玉一向与潘安齐名,都是闻名于世的美男子,而今齐国乃至当世第一的美男除了指你,还能有谁?……神灵庇佑?他想告诉世人我这个神医没死,在你身边,让所有人都盯着咱们,不得安宁……还有,还还众所周知,彭越、韩信都是功高盖世的猛将,最后全都因为被疑谋反诛杀。宇文邕的国书不直接给高纬,却给你,又说只要有你在朝,绝不敢犯。分明把你抬的比高纬还要高,高纬能不忌恨吗?好一个箭双……不,是一箭三雕的毒计!齐国内乱,他正好可以隔岸观火,休养生息。等我们如他所愿被高纬除去,他便可以攻城略地了!……政治立场不同我不怪他,但好歹当年我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屡次利用我达到目的,真的……可恨!”
“兰陵勿需动怒。我自会亲自向陛下呈情原委,且我已经决定辞官归隐,料想陛下也不会为此……”
“不行,太危险了!”我直接打断,“这封书函,绝不能呈达高纬之手。朝堂之上向来是无风三尺浪,有害无益。”
我一把扯过和书,狠狠蹂躏数下,又裹入案上的砚台,“咚”一声抛出窗外落入江中。长恭默默注视我的行为,无阻止之意。
“好了!”我拍拍手,“我跟你说,老公,宇文邕的野心绝不可能就此打住的,那上面说的全是废话,一句都不能信!……那个阳士深他们应该会保守秘密吧?”
长恭点点头:“本王即刻下令,昨日只是凑巧遭遇一股周军散骑,已被本王打退,不值一提!”
一天一夜,船只驶入黄河东岸上。由于段韶病情不断加重,未敢停留,车驾直奔邺城。
邺城,阔别六年,我又回来了。
不出意料,满朝文武皆在城门外恭迎凯旋之师。我则扮作小兵,低头藏于大军的行径中,无人发觉。
领头的官员面貌十分英挺帅气,我记得好像叫……叫韩凤,六年前只是个小吏,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看朝服,已是三品以上了。
“奉陛下圣旨,臣韩长鸾率文武百官恭迎兰陵王、广平王班师回朝。”众官下跪,百姓夹道。
长恭下马,“侍中大人免礼,众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兰陵王!”
“段王身染重疾,已派斥侯先行通报,当下御医何在?”长恭问道。
“禀王,”韩凤起身急忙道:“陛下已委派太医令率众御医,广平王府待命多时!”
“好,本王这就亲送段王回府!阳士深,协同韩大人率众将士回营归编。”
“得令!”阳士深答道。
长恭的目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