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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一进来,我便顺手将门关上,接过杏儿准备的新衣,粉红色的旗袍,坎肩,我看了看莫名的讨厌粉红,但还是一件件的穿上,然后漱口,洗脸,坐在镜前任杏儿为我梳上“小两把头”,戴上钿子,一切准备就绪,该换上花盆底了,我从未穿过花盆底走路,宫里的宫女一向是穿平底绣花鞋的,突然穿上这种鞋,试着走了两步,竟有些走不稳,这时,门外的肖玉又开始催促了,我不耐烦他催,但是也不好让人久等,想着这种鞋子穿不习惯,一会再摔跤才叫丢人,懊恼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重换上我的平底鞋,杏儿见状,忙阻止说那种场合下不穿旗鞋会很失礼,我笑笑说没事,便提着双花盆底鞋开门出去,肖玉见我提着鞋,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天才朦朦亮,清晨还有些清冷,随肖玉出了府门,就见门外停着辆马车,车夫坐地车前,像是等候了很久,见着我出来,竟松了口气,肖玉疾步跑到马车旁,对着厚厚地帘子低低地说了句:“爷,唐……格格来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已坐在车内了,厚厚的车帘遮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车下放着低矮的踩凳,我站着,却迟迟不愿上去,我心里充满了恨意,此刻发现一点都不想面对他。
肖玉见我站着不动,在我面前躬着身子,伸直了一只胳膊,示意我扶着他的胳膊上去,我仍是不动,直直地看着车帘,里面突然就传来他清淡的声音:“上来!”
我仍是不动,车内等了一会,再次传来他的声音:“上来!”,我不动,他终于失了耐心,车帘从内被掀开,他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我,目光落在我手上提着的鞋子时,才微微蹙了下眉头,继尔恢复正常,突然向我伸出手说:“上来!”,我看着他白净修长的手,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动声色地在向他撒娇,自嘲了下,何必如此呢?这样的不理智!
想罢,移开目光,忽略他伸出来的手,用空着的手扶着车门,踩着凳子,一只脚才踏上车箱,猛然抬头,他仍保持着伸手的姿态一动未动,满是错鄂的脸猝不及防就在我面前,怔然的眸光紧紧凝视着我,一瞬间,我们都想起了第一次坐这辆马车时的情景,我也是一再站着不肯上车,坐在车内的他连说了三声“上来”我仍是不动,无奈,他伸手要扶我,我却不习惯的避开了,自已扶着车门跳了上去,彼时,他满是柔情,我摸不透他的心思,无限局促,今时今日,情景重见,他脸上少了柔情,我仍摸不透他的心思,各自都已不复当日的心境了。
他终于退进车内,我嘴角扯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正欲如当日那样坐在靠窗的侧排坐,岂料,另一只脚甫踏了上去,手腕陡地被擒住,我只来得急发出一声惊呼,手臂被用力一扯,鞋子猝然失手,身子天旋地转间,我已扑倒在一个怀抱里。这时,马车陡然开动,我的头一下子磕在他胸膛上,这才抬头发觉胤禩被是被我身体的冲击力扑倒在铺着软垫的车坐上,我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他双臂将我紧紧圈住,我们脸对着脸,呼吸相闻,如此暧昧的姿势,我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爬起,他却将我圈得更紧了。
太过份了,简直是太过份了,昨天才将我弃之不理,今天又来这一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把我当什么了如此戏弄?
我羞恼成怒,使劲挣扎,不打算妥协,这时,耳边传来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唐诗——”他低低的,带着无限惆怅与无可奈何般地喟叹道:“你该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是怎样的滋味了吧!”
我的蓦地一愣,停止挣扎,迷惑地看着他,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我说:“终于报仇了,我们——两清了!”
我迷惑的咬牙问:“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的目光渐渐温柔起来,我溺进他光华蕴藉的眸子,大脑不甚清明起来,耳边只听到他幽幽如轻语般呢喃道:“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句“好!”话一出口,待看到无限欢喜的样子,蓦地醒悟过来,真是没出息!昨日咬牙切齿的恨,无数次伤心欲绝的痛,怎么能因为他一个宠温柔的眼神,一句重新开始,就缴械投降了?
我羞恼成怒,趁他放松不备之际,猛地一下子挣脱开来,由于用尽了力气,起身时一个重心不稳,竟摔倒在车地上,在他惊谔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爬起来,坐在临窗侧座上,垂下眼帘,生着闷气。
什么理智?什么只能被爱情伤一次?鬼话!鬼话!女人在爱情面前永远都是卑微的,他让你伤心欲绝时,你痛恨的信誓旦旦绝不轻意原谅,可实际上呢?他只要一转身,一个回眸,一声叹息,甚至不需要甜言蜜语的哄骗,就毫不犹豫的扑进他怀里,曾经的誓言也一并抛诸脑后了。
如此轻意地就原谅了他,爱情如同一场祸及无辜的瘟疫,我不幸染上,从此,死无葬生之地。
☆、愿意为你
他忽地起身将我失手丢在车内的一双花盆底拾了起来,重返身将身子坐正,看了眼被他提在手中的鞋子,戏谑地看着我独生闷气的样子,我垂下眼仍听到他唇边几不可闻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懊恼之极,虽然之前是我说错了话,是我不对,可是他却如此戏弄我,真是可恶,更可恨的是自已不假思索地就原谅了他,我太高估自已的理智,低估他对我的影响力,活该被耍!
我正恨的咬牙切齿,却听到他柔声道:“过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眼皮都不抬一下。
“过来!”他又说。
我仍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有东西给你!”他耐心说道。
我索性靠着车壁假寐了起来,可能是马车平稳的走动带着轻晃有了最佳的催眠效果也可能是本身
就还欠觉,迷迷糊糊中还真睡着了。
我是被脚上轻微的动静惊醒的,猛一睁眼,就见胤禩半蹲在我面前,脱掉左我脚上的平底鞋,感受到我的惊醒,抬头看了我一眼,微笑道:“醒了?”
我看着右脚脚上穿好的花盆底旗鞋,才知道,他在我熟睡中为我换下了鞋子,我有些羞赧,正欲阻止他自已穿,他却已将另外一只为我穿好了,只听他说:“好了,我们下车吧!”
我这才反应马车已经停下来了,想必是到地了,他不忍心叫醒我,却帮我换好待会要穿的鞋。
不是不感动,他一个阿哥纡尊降贵蹲在我面前为我换鞋,这份真情显而易见,我想对他说声谢谢,又觉得太疏离,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感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却很自然地拉我的手要下马车,我挣脱开,飞快地瞟了眼他略显尴尬的脸,忙低下头说:“你先下。”
他轻叹了声,也没有勉强,当先掀帘下了马车,我这才站起,深呼吸了口气,掀开帘子,他就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我看了看垂首站在他身后的肖玉和马夫,再看向他期待的眼神,心里一软,暗自叹了口气,将手递给他。
一下马车,我便将手从他手里抽离,也不看他抬步便向前走,岂料,才走了一步,身子一晃,一个趔趄,我暗道了声不好,蓦地双臂被扶住,耳边划过他关切的声音“小心!”接着手被他牵住“我牵着你走!”
我低着头默默地点了点头,鼻子有些酸涩,用力吸了吸,止住一点点浮在心头半是委屈半是感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
昨天才离开这座宫殿,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踏进半步了,却没想到仅隔一夜,再次踏入,长长的宫道两旁是朱红的宫墙,他牵着我的手慢慢的走着,曾无数次地来来往往,此刻却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我侧头看着他明月清朗的面孔,只觉得幸福满足,一生一世都不愿再离开这个男子。
还别扭什么呢?曾经伤心难过不就是为了此刻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牵着手走在一起吗?你一再伤他,被他伤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都放下矜贵向你示好了!唐诗,你还别扭什么呢?不是讲起道理来一堆堆吗?不是说过要珍惜眼前人吗?难道真要如乔峰和阿朱那样天人永隔才后悔没遵守塞外牛羊的誓约吗?难道真要像凤和那样失去了乌希哈才后悔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