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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恍然,记起旧日闲翻到的一段的记载,说是武瞾命武氏子与突厥通婚,被扣在番地数年难归。当初不过草草翻过,如今记起来,似乎确实是淮阳王武延秀的名字。于是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开口道:“如今时局正紧,若延秀能在突厥避上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他听得此言,便看向她:“如此说来,他此番必可平安而归?”
“放心,”她点了点头,笑着对上他的视线,“若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问我后世的记载。”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问她谢瑶环的运势;第二次是问她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唯有这一次,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世人皆道魏王武承嗣冷漠无情,即使对自己的子女也毫无情义可言,却又有谁知道,那冰冷如寒峰也会有冰雪消融的这一刻。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延秀本是他最年幼的子嗣,如何做得冷眼旁观、心硬如石?
然则待及武延秀离开,又是另一番光景。
洛水桥头的杨柳绿意早浓,映衬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地向前行去,间或有几丛尚未衰颓的夏花惨淡地半放在林边,并无半点妍美的意味。反倒是城郭丛生的荒草绵绵不绝地向西面延伸着,极目远眺,天地尽是苍茫。
淮阳王武延秀立在女皇钦赐的踏雪马前,面无表情地扫过前来送行的一张张脸,最终定在了谢苒苒的身上,恨声道:“贱婢,若不是为你,我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听在心头,如遭针刺,却只是淡淡地望着武延秀,嘱咐道:“塞外风寒,出门在外当记得增添衣物才是。”
武延秀本是满腔的怒火,听得她这般轻描淡写的言语,不由心火更盛,放声痛骂起来:“少在我父王面前装好心,你要不是长得像当年的那个谢瑶环,我父王如何会看得上你?如今平步青云了,便在父王耳边嚼舌根子,定要将我远远遣到胡地才好。你这等蛇蝎心肠,卑下无耻的歹毒妇人——”
“啪!”一道清脆的声响打断了所有的咒骂,武延秀不可置信地眼望着自己一直尊崇的父王,愣在了当场。
“孽畜!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正妃,岂容得你这般辱骂?”武承嗣铁青着脸道。
她心中一阵揪痛,知道那一巴掌与其说是打在武延秀的脸上,倒不如说是打在了父子俩的心头。
然而现如今的场面早已是劝解不及,眼见得武承嗣大步流星地转身向城内去了,单留下武延秀愤恨地立在当场,咬牙切齿道:“如此折辱,日后当加倍奉还!”
她目色转黯,深吸了一口气:“若要报复,也要能平平安安地回来才有机会。”
这一番话本是有心而为,落在武延秀耳中便都理所当然地成了尖酸的讽刺,他立时跳上踏雪马,恨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便等着我回来的那天!”
洛水前的这番送别传到神都里,便成了新宠进门、厌弃亲子的戏码。时人皆叹魏王为人凉薄,为了新迎进门的舞女,竟连自己的儿子也全然不顾了。
她听在耳中,淡淡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婿,眼中写满了惆怅。
许是在洛水边染了风寒,一向体健的武承嗣竟一病不起,就连往日批示的公文也都挪在床头,由她念给他听,再模仿他的笔迹批阅。
然而此事传到朝里,却变成了魏王骄横跋扈,因不满女皇将武延秀送去突厥迎娶胡女,竟称病不朝。她冷眼观瞧,只觉得手中端的那碗药汤愈发地沉重起来,恨不得立时将药汤打翻在史官的脸上。
一转眼便是一个月的光景,他仍缠绵病榻,她却因衣不解带地照料他而日渐消瘦,往日便纤柔的腰身更是清减许多,愈发地不赢一握。
他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苦涩,便时常转头望向窗外森森树木,默然不语。
她心知他不愿见自己劳累,便托故往庭中闲步,留他一片清静。才走至中庭,便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似有女子哭泣之音。她皱了皱眉,随即便见武德慌慌张张地向内走来,见了她不由愣在当场,缓了缓神才一脸堆笑道:“老奴才见王爷催着王妃去歇息呢,王妃如何又到前面来了?”
她也不回答,只问他:“外面如何这般喧闹,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些许乱民,老奴这就请示王爷,将人轰走便是。王妃还是回去歇息一会儿吧,也省得王爷担心。”
她皱了皱眉,心知因武德年岁渐高,府里早就添了新的执事,若无大事是不会惊动他的。只是武承嗣正在病中,府里的大事小情一向由她做主,如今武德却偏要去请示武承嗣,着实令人心生疑窦。
恰在此时,门外的哭闹声愈发地响了起来,一道小巧玲珑的身影冲过重重侍卫的阻拦,硬生生地闯了进来,凌乱的发髻散在肩头,委实狼狈。周遭的侍卫跟着进来,一见眼前的情景皆垂首而立,都畏首畏尾,不敢近前。
她凝目望去,恰见得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容,心中不由得一动,随即又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汗颜,连着三周的论文和考试,终于把所有的期中任务搞定了,继续更文。。。
☆、前尘道别叙
久病难愈,不免倦怠。他不愿一直躺在榻上,便命人拿了凉椅放在庭中的苍松下,手里拿了一叠公文,细细翻阅。
才略翻了几页,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便见她穿林而来,眼看他坐在凉椅上,便兀自进屋取了一张厚实的皮褥,替他铺在椅上。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才要卿回去稍事休息,如何又来照看于我?”
她仔细铺好皮褥,才抬起头来,眼盯着他道:“你且坐下,待我审你。”
饶是沉稳如他,也不禁怔然,当下皱眉道:“怎么才离开了不大工夫,回来便是这副神情,可是府里有人惹恼了你?”
“府里的人倒是不曾,只是我倒不清楚这人是该算府里的还是府外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却不在搭言,只等她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眼望着他皱在一处的眉宇,却不似以往那般替他抚平,只立在苍松下,淡淡地问:“彼时你在振州,可有中意之人?”
他未料到她会忽然问到此事,眉宇也不禁松了松,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年少往事,并无可忆。”
她又问:“既是如此,那么长安城当初所传的那个士族女子又是何人?”
“确有其人,但终是过眼云烟,再无可忆之处。”他叹了口气,答她。
她却并不放过他,进而道:“虽无可忆之处,那人却已然找上门来了,苦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见她一面。”
他的眉又是一紧,沉声道:“给她些钱,将人送出城去。”
“我已吩咐人送她离开了,钱财也不曾少给她半分。”她答。
他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若今日来的是我,你可也会这般冷静地将我当做麻烦解决掉?”她紧紧地盯着他,清澄的双眸清如洛水,却偏有浮动的流波辗转其间。
他不觉微怔,回视她:“卿自然不同。”
闻得此言,她笑了笑,目光却依旧清冷如秋:“若是不曾见到她,我自不会信。只是见到了那张脸,便由不得人多想。”
秋风转过,引得松涛起伏,他默然不语,耳中传来她幽幽的叹息声:“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我?”
他闭上眼,记起当初的长安城古玩店内那道的倩影,纤柔的手抚过莹润的玉料,姣美的面容令得他冰冷已久的心瞬间撕裂开来,以至于后日在太子贤的筵席上亲眼见那惊鸿之舞,竟也是心动。
然而那并不是当真惊艳,而是沉湎于旧日的点滴,为着那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是旧时年少的回忆,是经久难忘的感慨。只是,这一切,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她站在树下,唯有松声阵阵袭过耳际,一颗心渐渐地麻木成清冷的古井,波澜不起。
良久,他才站起身来,望住她,缓缓地说:“旧日的传闻都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双手却下意识地紧紧攥着衣带。
“她名为颜淑,振州人士,我年少时曾与她结识。后面的故事你也都听过,我上门求亲被拒,待到时来运转之时她便来寻我,说是族中有难,想要托庇于我,又举出当初的事来,说是素于我有情。然而问及旧日之事却全然答不出来,竟连我旧日的住所也不记得。那些本是年少的旧事,我早心灰意冷,便命人赶她出门,再不过问。”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