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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不许她交还,她还能甩手不干不成?就算她当真甩手了,反正臣妾不要,谁爱管谁拿去。”她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怎么这样缺乏当皇后的自觉?”姬杼哭笑不得:“后宫大权很烫手吗,你丢出去就不肯再要了?素来只有犯了错的皇后才被剥夺这些权利。”
“臣妾才没那么傻呢,一天到晚处理那些烦闷的事情,要安慰有怨言的妃嫔,还要调解有私怨的妃嫔……想想就觉得很可怕,要是当皇后就必须有这些自觉,那陛下不如连这皇后之位也拿了去吧,什么位份都没关系,反正有陛下宠着臣妾就足够了。”她乐滋滋地数落完,忽地合掌惊呼:“哎呀,不行,皇后之位可不能让,主爷一定会寻别的人送进来。”
她的关注点与姬杼全然不同,毫不掩饰地暴露自己惫懒的脾性,令姬杼无言得很。
但他早已知晓她的习性,因此也并没有太惊讶。
两人静静地依偎了好一会儿,苍郁仰首望着他:“陛下最近这么忙,省亲那日有空陪臣妾么?”
“没空。不过如果有‘点心’,兴许朕便能快些将应当处理的事务早日处理完,腾出空来。”姬杼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77章 省亲
一如叶卿预言的那般,数日之后当他带着审讯结果再度见到苍郁时;并没有任何新的线索。
心玉是一个内心十分坚韧的人。
叶卿用尽了一切可以用的审讯方式,然而心玉一口咬定了原先的说辞,丝毫不肯变。
“娘娘无需失望。舍弃这样忠诚的人,无论背后是何人指使;那人终将因失去人心而没落。”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毫无进展而有丝毫不安,反倒对苍郁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个有胆量的人;莫怪上一世升得那样快。
“有劳叶校尉了。”苍郁颔首;命香识将赏赐送上。这个结果本也在她意料之中;因此并未感到很失望。去向姬杼借用叶卿也不过是心存一丝侥幸,可惜她并没有那么幸运。
省亲那一日,天气晴好。
已近季春,沿街的桃枝上缀满了花苞,可以想见再过不久会是如何盛景。帝后共乘御辇;玄甲军开道,往日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通过;整条街顿时变得庄严肃穆。
苍郁却庄重不起来。
六龙三凤的凤冠十分之沉;戴了一会儿便觉脖子酸;这几日突然暖和起来了;与前几日的寒冷有若天壤之别;不久前才备好的朱色襢衣显得有些厚,穿久了只觉闷热。
辇车两边的帘子是放下来的,苍郁便抬手去掀帘子,被姬杼止住:“阿郁想做什么?”
“热。”苍郁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臣妾想吹吹风。”
姬杼皱着眉去摸她袖子上的衣料:“怎地没有另备一套?这时节不是素来备着一厚一薄两套礼服么?”
苍郁听他这样说,便伸手去摸他身上衣料,果然比自己薄了些,怪道他神色如常。
“并没有人告诉臣妾还有另一套。”她不满地抱怨。元千月从未对她提起,而前世这些事俱是嬷嬷们替她打理,以致她根本想不到这一茬。
“掌管此事的宫人当罚,待回宫,朕便着人追究。”姬杼宽慰她道。
不想坏了今日之事,苍郁忍着没在他面前提起元千月的过失。提起元千月两人只怕又要一顿争执,姬杼的心情必然不会好,计划恐会生变。
“那臣妾能不能将凤冠拿下来,等到了苍府再戴上?”苍郁试着跟他打商量。凤冠当真重得很,如今本就闷热,戴着它更容易烦躁了。
见苍郁闷得面颊发红,姬杼叹了一口气,伸手替她将凤冠摘下来。他摘得小心翼翼,令苍郁发髻丝毫未乱。
脑袋上一轻,苍郁便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姬杼正抱着凤冠不知该放在哪里,冷不防苍郁忽然抱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一时微怔。
苍郁做出这样大胆的事,自己也觉得羞涩,立时没事人似的侧过脸去看车帘子。
看着她不自在的攥在一起的手指,姬杼不由扬起了唇角。
苍氏是大族,府邸离皇宫并不太远,帝后两个尚沉浸在各自的情思里,辇车已停下来了。
本朝以来,后妃省亲之例原就很少,皇帝陪同后妃一同省亲更是前所未见。若是只有后妃省亲,则只需族中女眷迎接即可;然则有陛下在,族中男丁也须得一同跪迎。只是若然两人分乘两辆辇车也就罢了,男丁与女眷自然可分开两处;哪知皇帝一时兴起一定要与皇后共乘一车,这可把苍氏及管事的寺人及官员折腾惨了,花了许久制定帝后在何处下车、下车后又如何分别前往目的之所。
外面候了许久的苍氏族人以苍瑁为首,一齐跪了下去,大声道:“恭迎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照安排,此时帝后应当从御辇里出来,叫众人平身了。然而帝后二人不知为何悄无声息,丝毫没有离开辇车的打算。
苍氏众人自是不敢抬头的,赵常侍还算镇定,在御辇外轻声道:“苍氏族人恭迎陛下娘娘驾临。”
车内却是一阵忙乱。
姬杼忙着将凤冠给苍郁戴回去,好容易戴好了,苍郁又发现自己方才在他脸上留下了胭脂痕迹,忙拿帕子替他擦拭。
直到赵常侍说到第二遍,他们才终于尘埃落定。
苍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姬杼也没绷得住而笑了——他还从未在哪次出行出过意外,偏偏为她贪懒坏了事,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帝后久久未出现,苍氏众人正惶惶不安,忧心发生了何种意外,终于听到了帝后含着笑意的声音:“平身。”
苍郁深刻体会到省亲是个体力活,即便事先已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当面对一波又一波的苍氏女眷,脸上的肉已然笑得僵掉了。
所幸能见她的女眷人数比男丁少许多——除了正妻及嫡系子嗣,旁的人并没有资格同她见礼。
接见完所有女眷,其余人等都散去了,唯有大夫人崔怜留了下来。
不待崔怜开口,苍郁便急切地问:“大夫人,孤的生母为何未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崔怜叹了一口气,面色十分为难:“此事说来话长……我真是无颜面见娘娘啊……”
苍郁心慌不已:“阿娘她怎么了?”
“前些时,不知哪个小蹄子对七娘子说了娘娘昏迷不醒的事,七娘子本就体弱,一时心忧过甚得了重病,我与老爷虽遍请京中名医,却……”崔怜说着便红了眼眶,抽出掖在镯子里的丝帕,掩住了面颊:“娘娘还没醒,七娘子就过世了。娘娘醒后,我们怕娘娘身子虚弱撑不住,一直未敢告诉娘娘。我与老爷私自做主,将七娘子葬在了娘娘生父之墓旁边,也好叫他们做个伴。”
“阿娘她……不在了?”苍郁眼中写满了不信,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崔怜身边,揪住她的袖子:“大夫人哄我罢?阿娘说过要等我的,怎会舍我而去?”
苍郁双眸紧紧盯着她,似是期望她说方才的一切尽是谎言。
“请娘娘节哀……”崔怜垂下眸子,音声哀切。
“我不信!”苍郁收紧了手,双目无神,缓缓地摇着头:“我不信,阿娘她不会这般舍我而去……她答应了阿爹的,她答应过的……”
话到最后,已然变成喃喃自语。
崔怜轻轻抽了抽衣袖,可她抓得太紧,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汇集在那双手上了,只得任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娘娘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心里总会好受些。”崔怜叹道:“外头都是我的人,娘娘不必担忧被人听了去,对娘娘不利。”
长长的玉佩叮当作响,苍郁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已无心顾及身上襢衣会如何。她面色苍白,泪水似要溢出眼眶,却不知为何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我不信。”她喃喃道,抬眸望向崔怜,其中尽是仓皇无措:“我要回家,我要去看看,我不信!”
“娘娘,这可不行。”崔怜出声阻止:“今日是娘娘省亲的大日子,七娘子居处并未有安排,这可行不得呀。”
“我不管,我要回去,不亲眼看一看,我绝不会信!”苍郁却全然听不进她的话,匆忙起身便欲向外走:“我现在就要回去!香识呢?何恢呢?叫他们备车,我现在就要去!”
崔怜连忙拉住她:“娘娘莫要惊慌。此事并非不可商量,但是须得先禀过陛下,得到陛下的同意。娘娘且先等会,我这就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