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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着说了会话,宝玉留柳长袀吃了饭再走,无奈后者心中记挂店中事情,只略坐片刻后便离去了。
宝玉不舍,也只好跟着送出了二门,远远望着一众小子将他引出角门,这才回身。
刚进怡红院,便见晴雯拿了一副信笺递给他道,“前头打发人送来这个,说是哪家公子写给你的。还让你看了务必回他的话。”
宝玉接过一看,原来是永颐写来的邀约信。快速看完,见上面不过是写了些附庸风雅的话,内里暗含了一些致歉以及相约之意,不禁摇了摇头,问道,“这个送来多久了?”
晴雯道,“有一会子了。”
宝玉想了想,将信笺搁在了书桌上。晴雯见状问道,“不回了?”
“不回了。”宝玉绕过镜子往里间去了。
晴雯跟着走了进来,刚取了衣服正要替他换上,麝月从外头进来道,“北静王打发一位公子来见,如今大老爷已去前厅接待去了。”
“公子?”宝玉回头,制止了晴雯欲要换衣的动作,收拾了两下跑去前厅,见来者竟是北静王府中的清客子谦,忙上前拱手问他怎么过来了。
子谦笑着说是来传王爷口谕,宝玉和贾郝只得低头听了。原来是北静王屡次打发人来不见宝玉前去,便遣了子谦亲自过来,并道,“若是再推辞不前,可要论罪而定。”
贾郝只听得满头大汗,再想不到宝玉竟有这天大的胆子敢拒王爷的请,慌忙拽了他道,“你且快些去了再论,可莫惹怒了王爷。”说着,又要唤小子准备车马。
子谦笑道,“不必多劳,王爷早已备好,只等贾公子动身便可。”
宝玉料想不到北静王竟会用这强硬手段。他原是想着,再过几日等气消足了也就没事了,却不想北静王居然直接下了口谕过来,令他既气又怒,原先还未消下去的怒火此刻又添上一层。
憋着胸口的一股气闷上了马,宝玉也不看随行的子谦一眼,微冷着一张脸往北静王府的方向行去。
队伍在王府的角门前停下,众侍从带他入二门后交与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女们。其中玄赋等人也在,一见宝玉过来,随即笑开了,“总算是来了。许久未见,别说是王爷惦记,就是我们这些做婢子的,也想着‘如今怎么就不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围拥着自己,又是陪笑又是好言相劝的,宝玉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直接,便勉强笑了笑,道,“最近府里的事情很多,有些忙,所以抽不得空过来。”
玄赋等人咬唇而笑,将宝玉径直引入书房。
“不用通传一声?”宝玉站在书房门口问道。
“不必了。”玄赋笑着推搡着他走进去,“王爷说了,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宝玉只得迈步走进。
北静王正坐在书桌后看书,听见进门的脚步声,微微挑眼看了看来人,却未起身。
宝玉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站在原地好一阵尴尬,面上既是羞又是恼,咬了牙上前作揖行礼,口中说了些请安的话。
北静王这才将书搁在桌上,抬眼看向宝玉,问他最近在府里都做了些何事。宝玉一一答了,北静王才道,“听闻政老去了江南巡视,还需得一些时日回来。你如今独在园中,和一众姑娘们耳鬓厮磨,心思也愈发大了起来。”
宝玉虽不明白他话中含意,却猜准了北静王定是因为自己三番四次推了他的请,心有恼怒,所以才这般拿起王爷的款来。
迫于王爷的强势,宝玉不得不低头硬生生的答了几个“是”,心中却道,你和东平郡王一处时也丝毫不理会我在不在场,如今我不过是推了几回你的请,你就把王爷的架子拿得十足。
听出宝玉话中的不满,北静王黑如点墨的眸子盯视着他,“宝玉心中可是在怪本王?”
宝玉心底微一沉默,俯身作揖,回答得毕恭毕敬,“宝玉不敢。”
北静王起身走至宝玉身前,“不敢,就表示心中有话,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食指与拇指嵌住宝玉的下颚迫他抬头,两人目光交融,“本王说的,可是?”
冰释前嫌情意真
宝玉抬头,视线猛地落入北静王那黑如夜幕的眼睛里,第一次从他眸底看到这般平静而淡漠的光,惊得他眉头微然一蹙,竟按捺不住心底那股想要退缩的欲望。
却不知宝玉这半是惊诧半隐恼怒的神情倒映在北静王眼底,却更引得他心旌悸动。又见面前之人眸如星辰,唇似涂丹,白皙的脸颊比桃花还要娇嫩三分,北静王心中原本存着的一丝怒意也荡然无存,伸手将他扶起。
“本王该拿你如何是好?”北静王伸手撩起宝玉肩头的一绺黑发,替他顺了顺后搁在了胸前。
宝玉沉默不语,眼中却闪着抗拒的光点。
掬身朝北静王作了一揖,宝玉客气而疏离道,“宝玉有幸得王爷垂怜,一起读书写字,实属三生有幸。只是近来父亲远行,宝玉也时常在家自行温习功课,才误了王爷的请。”
一席话,面上说明了推脱不来的缘由,暗里却是意有所指的指出,虽然你是王爷,却并非我贾宝玉一人的核心。
北静王眸光一沉,虽未曾言语,但神情已然冷冽了几分。
感觉不到北静王的任何气息变化,宝玉始终低垂着头不敢起身。许久后,才听见耳边传来那声熟悉的问话,“宝玉还是在怪本王。”
宝玉忙答了“不敢”,话音刚落,下颚再度被北静王挑起,两人目光交汇融合。北静王那黑眸如此深邃而温柔,令宝玉满含气恼的心不着痕迹的松动了一分。
“你在怪我。”北静王将自称省去,携了宝玉在旁坐下,“为何?”
宝玉素来也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见北静王已然放下架子来问自己,他也不好再多扭捏,便道,“我若说了,你可不许气恼。”
北静王颔首应允。宝玉如实道,“虽说你是王爷,也不能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平日里你只说要我不拘礼数,在你面前随性即可,但你对我种种态度,让我感觉你对我不算尊重。”
北静王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反问,“原是我时常唤你来王府,让你感觉我对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了?”
宝玉道,“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而是每次东平郡王一来,你就把我扔下,让我一个人干坐着等了很久后再差个人来传话,说是让我回去下次再来。这难道不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北静王闻言一怔,目光随即放柔,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只看得宝玉心中一阵纳闷。
北静王伸手抚上宝玉柔嫩的脸颊,指腹在他肌肤上轻轻摩挲着,“宝玉此言,可是在吃醋?”话语里漾满了遮掩不住的笑意。
宝玉再想不到北静王开口便是这么一问,微微一愣后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支吾道,“当,当然不是了。谁会因为这个吃醋,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所以才有些……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之……”
语无伦次的话在北静王的大笑中停下,宝玉也自觉这话有些欲盖弥彰了,只得怏怏的住了口,小声嘀咕道,“笑什么笑!”
北静王心情豁然开朗,空气里最初的那股沉寂也因北静王的笑而烟消云散。
“宝玉当真是可爱至极。”北静王满眸是笑的拍了拍宝玉的手背,“你原是为这个而气恼我,才不肯来王府相见,却不知,你若不来,又如何听得我的解释?”
宝玉撇了撇嘴角,脸上虽扬着一丝满不在乎,耳朵却瞬间竖了起来,全神贯注聆听着北静王的话。
“我与东平郡王自小一处长大,他虽长我七岁,对我却如兄弟一般友爱。”北静王笑道,“自年岁大后,平日里他也少来郡王府。如今王妃病重,他这个做兄长的时来探望,我怎能将他一王爷舍在一旁,只和你说话?莫说是于理不合尊卑不分,就是依着我护你之心,也不该让东平郡王瞧出端倪才是。”
宝玉听完,重心全放在了最后一句,忙问,“什么护我之心?这个跟我也能拉扯上关系不成?”
北静王握了他的手,感觉着手心的温度在彼此肌肤上蔓延散开,“我对你的心,你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如今王妃尚在,他若是知道你我之事,岂不是要恼你的。我虽不计较这些,却不能让你担了这名声。”
宝玉刚觉感动一分,转念一想,这岂不是要躲躲藏藏一辈子?遂将手抽出两分,淡淡道,“依你的意思,我就要被你一直这么藏着?”顿了顿,又负气道,“倒也罢了,日后我终究是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