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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语笑了笑道:“其实,这个不难猜。”
当下便把她在白云庵附近遇到朱子优的事情讲了一遍,又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尽管她说得若无其事,但是能依据这几点提示便将事情推断出个大概,还是让朱子文刮目相看。
末了,朱子文赞叹了一句:“看来我是赚了,原来美娇娘竟然是女中诸葛。”说完语气却是一顿,叹息道:“不过可惜了,你只是在白云庵山下见到他,此事却不能作为佐证,那日慧静师太曾在母后宫中诅咒子忧,所有人都猜测此事与他有关,却苦于没有证据。哎。”
清语迟疑了片刻,咬了咬唇道:“慧真师太曾经托人送给我一本经书,我和父亲研究了许久,却没看出此中有何蹊跷,我不信神佛,但慧真师太却如此郑重地将经书交给我,可见不是为了感化我入佛门,必然另有所图。不然,我把经书交给你,你来看看,里头可有什么玄机。”
朱子文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惊呆了,良久后才扶额笑道:“古岚的人几乎把白云庵掘地三尺,没找到半点儿有用的东西,却不想慧真师太早将后手留给了你,走,我们这便去看看你说的经书是否真有问题。”
朱子文说完,重新戴上面具,又恢复成了无尘的身份。
两人离了作坊,一路回到侯府,清语出门时心事重重,回去时却如拨开云雾见了青天,漫天阴霾都已散尽,心情一片大好。
朱子文留在二门外的花厅等候,清语则亲自回到芷兰苑,打开库房里带锁的箱子,取出那本《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又再仔细翻看了一番,却依旧找不到任何玄机,只得作罢,舀了书直奔二门外的花厅去了。
朱子文到底江湖经验比较足,经书入了他的手,却不像清语和宋元义那般心急火燎地翻看,倒是舀在手里仔细地掂量了一番书的重量,片刻后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喜道:“果真有蹊跷。”
“蹊跷在哪里啊?我和父亲可是从头翻到尾,连书中可能出现的暗语都一一查看了,没看出不妥来。”
朱子文笑道:“书倒是普通的经书,这里头的字自然没有半分不妥,问题出在这里。”他指了指经书的书棱。
但凡线装书,必然有一道与书一般厚薄、一指来宽的书棱,这本经书外头包了一层蓝色的封皮,所以书棱上看不到装订纸张的线。
朱子文麻利地揭开那层蓝色的封皮,露出了里头线装的书棱。
书棱的正中央有一道缺口,约三寸长短,避开了书的两头,在有封皮遮挡的情况下,要想发现这一道被折叠起来的一张纸堵住的缺口真是不容易。
那张折叠起来的指与缺口一般宽窄,一般厚薄,隔着封皮摸上去,完全感觉不出来书棱里竟然别有天地。
朱子文取出塞在书棱里的纸,看了清语一眼,得到她点头认可,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纸片展开。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信纸,当然,能出现在经书书棱里头的信纸,自然不会是空白的,如朱子文所料,这张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第一百八十章 落空
朱子文展开信纸后,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清语见他表情怪异,忙就着他的手,朝信纸看去。
只见信纸上满篇里都是大逆不道的语句,细数先帝与太后对李家的种种不公,这信上把李皇后与两位皇子的死悉数归结于太后与当今皇帝,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
最为关键的是,信的末尾处落款竟是朱子优,在其名字旁,竟然还盖着他的印信。
清语只看了一半便不敢再看了,这等皇家秘辛,看多了也不知会不会被灭口,清语暗暗地吐了吐舌头,正想走开,却被朱子文一把拉住了胳膊,“清语,这回真是多亏了你,总算除了我与皇兄这一块心病。”
朱子文显然十分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这张信纸折好,放进衣袖里,又欢喜地道:“皇兄看到这个,定然会很高兴。清语,我大概很快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娶你了。”
清语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谁要嫁给你,还不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朱子文也知道此事拖不得,否则走漏了风声难免夜长梦多,于是忙辞别了清语,回到亲王府,换了身行头进宫去了。
再说,尚不知大祸临头的朱子优,此时正不知好歹地缠着皇帝给他赐婚呢。
“皇兄,臣弟已经去忠睿候府下过聘礼,宋大人这回倒是没有反对将七表妹嫁给臣弟为侧妃,臣弟想,不如早些将招亲擂台办了,待臣弟夺得头筹,将两位表妹同时娶入王府,岂不是成就一段佳话?”朱子优想得倒是很美。
皇帝笑了笑,将手中的奏折朝桌上一扔,扬眉抬眼看向朱子优道:“子忧倒是好福气,能得娥皇女英相伴,竟是比朕还有福气几分哪。”
朱子优初时还有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但越听越觉得心中有些不是味儿起来,皇兄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朱子优到底不傻,仔细一琢磨便回过味儿来,娥皇女英的丈夫是舜帝,自己这话说得的确有些僭越了。但他也不怕,皇帝决不可能因为一句话便惩治自己,这点他能笃定。
“皇兄说笑了,臣弟这不是蒙皇兄庇佑么,若不是皇兄心疼臣弟,臣弟哪能有这等福气。”朱子优肆无忌惮地拿话挤兑皇帝。
皇帝笑了笑道:“不如这样吧,子忧先把侧妃娶进府里,至于宋四小姐那边,朕派人去替你问过了,清莲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怕是要耽误些时日才能招亲了。”
朱子优心中不悦,暗自恼恨清莲不识抬举,心里头琢磨着待娶了她过门,要如何折辱于她才能消了他的心头只恨,嘴上却应道:“臣弟心中倒是牵挂得紧,改日定要请几位神医去瞧瞧,四表妹到底得了什么病。另外,还有一事想要劳烦皇兄。”
“子忧但说无妨。”皇帝笑道。
“七表妹她担心自己只是侧妃身份,将来会矮四表妹一头,所以便想求一道圣旨,也好给她长长脸,还请皇兄不吝笔墨,赐一道圣旨。”
朱子优把责任都推到清秀头上,其实清秀哪里有胆子求皇帝下圣旨赐婚,却是朱子优担心宋元义不服。所以才求圣旨去弹压忠睿候府的一干人等。
他这点儿花花心思早被皇帝看在了眼里,朱子明也不拆穿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举手之劳罢了,陆蒙,伺候笔墨。”
其实笔墨都是现成的,只是写圣旨用的笔与批奏折用的笔不同。陆蒙呈上笔了黄绢,在一旁伺候着。
皇帝提笔蘸墨,飞快地写下一道圣旨,待墨迹干后,递给陆蒙道:“你随子忧走一趟吧,把这圣旨当着宋七小姐的面宣读一番,也算全了朕的撮合之意。”
朱子优免不了谢恩一番,然后领着陆蒙走了。
皇帝目送他二人离去,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暗道:子忧这回只怕是失算了,他大约是没想到宋元义竟会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还以为自己绑定了忠睿候府呢,却不知自己立了个全无身份背景的侧妃。
朱子优和陆蒙前脚刚走不久,朱子文后脚便进了宫,将那封密信完完整整地呈递给了皇帝。
皇帝脸上的欣喜丝毫不弱于朱子文初见此物时的情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从哪里找到此物的?真是天助我也。”皇帝笑问。
朱子文自然不会把清语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毕竟谋逆乃是皇家大忌,哪怕只是沾到一丁点儿的边,也会引起皇帝的猜疑,他不希望皇帝因此而怀疑清语。
“这是古岚从白云庵残存的一本经书里搜出来的。”朱子文入宫之前便已经跟古岚套好了说辞,再三合计后,觉得无甚漏洞,这才进宫说与皇帝听。
“好,好好好,真是太好了。”皇帝一连说了无数个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述他心中的欢喜。
皇帝之所以这般心急火燎地想要除掉朱子优,倒不是单纯的想要铲除异己,而是朱子优以及他身后的人,给自己制造的麻烦实在太多了。
单说朱子优他自己,成日里上蹿下跳,跟朝中不少大臣都有勾连,再加上他那睚眦必报阴狠毒辣的性子,大臣们即使不想跟他同流合污,却也不得不顾忌三分,说不得也得虚以委蛇一番。
一个当权者,如何能接受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这样的小手段?
更别说他谋划的刺杀事件,凭这一条已是够他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