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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道:“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知……”
她一开口,血便从口中涌了出来,骇得王嫂大喊道:“姑娘 。快别说话了!快别……”
苏溶溶仿佛已经听不到了,她持续不断地念叨着,立时间绿萝裙上就盛开出大片大片的血花。
……
苏溶溶一动不动躺在原来埋酒坛子的坑里,王嫂一边哭一边将她手中紧握的乌木发簪插到她的发髻上,然后开始慢慢铲土填埋。因为酒汽的湿润。树下的土都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湿润。苏溶溶告诉王嫂,不等她咽气就必须要立刻掩埋。只有这样才能将她体内的金蚕蛊杀死。
就在此时,院门被“咣当”一声猛然撞开,两个身影几乎同时扑了上来。胤禩身子猛然一颤,纵身跳入坑中,疯了一样用手拨开苏溶溶身上的泥土,一把将她捞起来,惊声喊道:“溶溶!溶溶!”
胤禛见苏溶溶满脸浓重黑气躺在坑里,顿时跌坐在地,一颗心仿佛也被泥土埋葬,悲痛中失去了所有的念想与希望。
转眼间,胤禩已经将苏溶溶抱了出来,他紧紧将她搂入怀中,声音哭抖得几乎音不成字、话不成句:“溶溶……溶溶……我……我……”。
看这架势,王嫂已然明白了,她连忙喊道:“两位爷,姑娘……姑娘……还没死!还有气!”
一听这话,两人一愣,迅速将苏溶溶平躺放好,果然,胤禩紧贴在她的口鼻间片刻,惊喜喊道:“还有气!还有气!”
胤禛连忙对着王嫂喊道:“快!快去找把刀来!还有碗和火石!”说着,胤禛从腰间摸出药引子,原来那药引子是宋迟的一撮头发。此时,王嫂抖着手将菜刀拿了出来,胤禛劈手夺过,他拿着刀迟疑了一瞬,对着手心划了过去,立刻鲜血流了出来,滴入小瓷碗,等差不多时,胤禛咬牙扯下衣袍紧紧绑住手心的伤口,他打着火石将宋迟的那撮头发点燃,让发灰尽数掉入鲜血中。然后将碗送到苏溶溶唇边。胤禩连忙伸手撬开苏溶溶牙关,抬起她下巴,将碗中之物灌入她口中。
院中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三人直瞪瞪盯着满脸黑气的苏溶溶。不知过了过久,苏溶溶脸上的黑色渐渐变淡,原来清秀的样貌越来越清明。悠悠转转之间,她发出微微一叹,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活了!活了!”王嫂大喊:“姑娘活了!”
就在此时,胤禛一步上前抱起苏溶溶就要离开,胤禩冲到他身前拦住:“你不能带走她!”
胤禛目光喷火:“你现在有什么身份和我说这种话?!”
胤禩毫无惧色,厉声道:“身份算什么?!我们两情相悦,已然受了那么多苦楚,我再也不想看着心爱的人一次又一次差点儿永远离我而去!”
胤禛鄙夷轻哼一声:“若真如你所说,为何她此刻会孤零零在这里等死”说着胤禛撞开胤禩,迈步就向外走。
胤禩紧咬嘴唇,脸上惨白的毫无血色,那句“我们已经相约远走高飞”,那句“我们早已约定生死相随”,还有那句“生生世世,不离不负”已然就要从胸口冲出来,可是胤禩还是忍住了。对胤禩来说,他对苏溶溶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承诺,可是他现在还给不了、做不到,他不能不管不顾地带她远走,便只能攥破了拳头、咬烂了嘴唇,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男人将她抱走。
就在胤禛抱着苏溶溶跨过门框的时候,苏溶溶脖颈一歪,胤禩一眼便看见了她绾在发髻上的乌木发簪,他悲苦凄冷的心顿时火热起来,眸中的深沉绝望全化成浓浓的坚定。
……
雍亲王府中,胤禛寸步不离地守在苏溶溶榻头,看着她脸上、脖颈上、手臂上的黑气一点点一寸寸消散。金蚕蛊虽然发病狰狞可怖,但一旦解蛊便会迅速正常。刚才百草堂的白老爷子也是这么说的,因此胤禛一步不肯离开苏溶溶床榻,等着她随时醒来。
可即便如此,这一等也是整整一夜。
苏溶溶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左边胳膊酸麻,浑浑噩噩之中歪头一看,发现胤禛正压在她手臂上睡着了。从这个方向看去,胤禛头上已经能看见几根藏着的白发。顿时,苏溶溶眼眶泛红,她轻轻抽手不想惊动胤禛,可只刚动了一下,胤禛赫然惊醒,猛向苏溶溶看去。
四目相对,竟然都是仿若初见的羞涩与尴尬。胤禛慌忙坐直身体,擦了擦眼角,低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溶溶抬起酸麻的手臂,见上面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苦笑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胤禛抖着手攥住了苏溶溶的手,动情道:“说这话做什么,你我之间曾经同生死,共患难,难道还需要这样计算着吗?”
苏溶溶心里酸涩异常,又带着对胤禛的浓重愧疚,她任由胤禛握着她的手,颤声道:“王爷,我也许不能……”
“嘘……”胤禛一根手指压在苏溶溶略显苍白的唇上,语气带着恳求:“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你、我之间的事情让我们的心去安排吧。我只希望,有一日你不要因为固执而蒙蔽了本心。”
说完,胤禛微笑着将苏溶溶的手放入薄被,起身帮她掖了掖被角,见苏溶溶满眼含泪地怔怔望着,胤禛伸手轻抚了抚她的眼睛,温柔道:“第一次见你,一双眼睛弯弯的,虽然在对着你阿玛哭哭,可我心里就觉得仿佛是在笑着。那时候我就想,若是能天天看见这双眼睛,该有多好。”
苏溶溶躲过他的手,转过头去。胤禛毫不介意,站直身体道:“你身上的蛊毒解了,现在就是身子弱,多吃些就会很快好起来。不扰你休息了。”
说着,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在要跨过门槛时,他对着苏溶溶说道:“溶溶,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莫要再躲开,这里是你的家,我……我是你可以信赖的人。”说完,胤禛推门离去。
苏溶溶愣了好半天才幽幽叹了口气。
第311章 过夜(一)
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就是时光。所有一切,无论喜乐,就会被千古不变的日升月落渐渐冲淡,直到稀薄。转眼,康熙四十九年很快就要过去了。
苏溶溶正坐在窗前捧着《饮水词》看,碧桃风风火火撩起帘子跑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风。她一边跺着脚将手中抱着的梅枝插进一个梅瓶中,一边说道:“好冷好冷!”
苏溶溶看她鼻子、耳朵,尤其是一双手冻的通红,连忙将暖手炉给她,笑道:“这么冷的天儿,你何苦非要出去折那梅枝呢?”
碧桃接过手炉,有些没大没小地对着苏溶溶说道:“今儿是腊八,梅花开得正好!再说……只有今日的红梅才能配得上王爷送的梅瓶啊!”
苏溶溶故意装作听不明白,只是白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书。
梅瓶……。还记得李卫亲手送来这梅瓶时脸上的欢喜,碧桃还傻乎乎地问:“咦,梅瓶都是送一对儿的,怎么只拿过来一个?”李卫只说了一句:“另一个在爷的书房”便羞得碧桃满脸通红。再看梅瓶上的一对儿呢哝喜鹊,便是啥子也知道其中深意了。
梅瓶送完,又送胭脂水釉碗,还是一双中的一个。那胭脂的颜色欢喜极了,仿佛新婚之夜的红烛,又似新人娇艳无比的俏脸。这碗,苏溶溶很是喜欢,但只有一个又十分不便。一次,胤禛过来闲坐,苏溶溶便拐着弯儿的向他要另一个,可是胤禛聪明,只撩下一句话就让苏溶溶哑了声,羞红了脸。他气定神闲地回道:“另一只碗我在用,你若要,拿过来也可。只不过我也喜欢的很,怕是舍不得只让碗过来。”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总之一双双一对对的瓶子罐子都源源不断的拆成单只儿地送了过来,可苏溶溶却不敢再要另一半,只是不动声色默默用着。胤禛也不提,他依旧时不常过来,不管有事儿没事儿,两人有话没话,都会坐着陪着看着苏溶溶。
这样的缱绻明显又强硬,让苏溶溶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一开始。她总觉得有些别扭,可时间长了,却也习惯了。有时候胤禛有日子没来。她还会忍不住心里冒出一句:“他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又出了事?”
有时候,这种平静也会被打破。那就是十三爷。
每当提到十三爷时,两人之间就会立时陷入苍凉的沉默中。宋迟被人毒死的事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十三爷最后离开天牢这一个证据。十三爷决绝不承认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