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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明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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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无非为着逆案,公若不为辩白,将来恐污名青史哩。”居正心中一动,勉强应道:“我正为此事担忧,何曾有心罗织。”幼孜道:“叨在同乡,所以不惮苦口,还祈见谅!”居正又敷衍数语,幼孜方才别去。
  御史钟继英上疏,亦为高拱营救,暗中且指斥居正,居正不悦,拟旨诘问。左都御史葛守礼,往见尚书杨博道:“大狱将兴,公应力诤,以全大体。”博答道:“我已劝告张相国了。”守礼又道:“今日众望属公,谓公能不杀人媚人,公奈何以已告为辞?须再去进陈,务免大狱方好哩!”博乃道:“我与公同去,何如?”守礼欣然愿行,遂偕至居正宅中。居正见二人到来,便开口道:“东厂狱词已具,俟同谋人到齐,便奏请处治了。”守礼道:“守礼何敢自附乱党!但高公谅直,愿以百口保他。”居正默然不应。杨博亦插入道:“愿相公主持公议,保全元气。东厂中人,宁有良心?倘株连众多,后患何堪设想?”居正仍坐在当地,不发一言。博与守礼,复历数先朝政府,如何同心辅政,弼成郅治,到了夏言、严嵩、徐阶、高拱等人,互相倾轧,相名坐损,可为殷鉴。居正甚不耐烦,竟忿然道:“两公今日,以为我甘心高公么?厂中揭帖具在,可试一观!”说至此,奋身入内,取厂中揭帖,出投博前道:“公请看来!与我有无干涉!”全是意气用事。博从容取阅,从头细瞧,但见帖中有二语云:“大臣所供,历历有据。”这“历历有据”四字,乃是从旁添入,默认字迹,实系居正手笔。偏露出马脚来。当下也不明说,惟嗤然一笑,又将揭帖放入袖中。居正见一笑有因,猛忆着有四字窜改,只好支吾说道:“厂中人不明法理,故此代易数字。”守礼道:“机密重情,不即上闻,岂可先自私议?我两人非敢说公甘心高氏,但是目下回天,非仗公力不可!”杨、葛两公,可谓有心人,看出破绽,仍用婉言,不怕居正不承。居正至此,无可推诿,方揖谢道:“如可挽回,敢不力任。但牵挽牛尾,很觉费事,如何可以善后呢?”杨博道:“公特不肯力任呢!如肯力任,何难处置,现惟得一有力世家,与国家义同休戚,便可托他讯治了。”居正感悟,欣然道:“待我入内奏闻,必有以报两公。”两人齐声道:“这是最好的了,造福故家,留名史策,均在此举哩!”说罢,拱手告别。
  居正送出两人,即入宫请独对,自保高拱无罪,请特委勋戚大臣,澈底查究。神宗乃命都督朱希孝,左都御史葛守礼,及冯保会审王大臣。希孝系成国公朱希忠弟,接了此旨,忙与乃兄商议道:“哪个奏闻皇上,弄出这个难题目,要我去做?一或失察,恐宗祀都难保了。”说着,掩面涕泣。正是庸愚。希忠也惶急起来,相对哭着。一对饭桶,不愧难兄难弟。哭了半晌,还是希忠有点主意,令希孝去问居正。居正与语道:“不必问我,但去见吏部杨公,自有方法。”希孝当即揖别,往谒杨博,且语且泣。博笑道:“这不过借公勋戚,保全朝廷大体,我等何忍以身家陷公?”希孝呜咽道:“欲平反此狱,总须搜查确证,方免谗言。”博又道:“这又何难!”当下与希孝密谈数语。希孝才改忧为喜,谢别而回,暗中恰遣了校尉,先入狱中,讯明刀剑来由。大臣始不吐实,经校尉威吓婉诱,方说由辛儒缴来,并将他指使改供事,略说一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罪犯,冯保也未免自误。校尉复说道:“国家定制,入宫谋逆,法应灭族,奈何自愿引罪?你不如吐实,或可减免。”大臣凄然道:“我实不知。辛儒说我持刀犯驾,罪坐大辟,因教我口供如此,不特免罪,且可富贵,谁知他竟是诳我呢!”说至此,大哭不止。
  校尉反劝慰一番,始行复命。
  适高氏家人,已逮入京,希孝乃偕冯保、葛守礼,三人升厅会审。明朝故事,法司会审,须将本犯拷打一顿,叫作杂治。大臣上得法庭,冯保即命杂治,校尉走过,洗剥大臣衣服,大臣狂呼道:“已经许我富贵,为何杂治我?”校尉不理,将他搒掠过了,方推近公案跪下。希孝先命高氏家人,杂列校役中,问大臣道:“你看两旁校役,有无认识?”大臣忍着痛,张目四瞧,并无熟人,便道:“没有认识。”冯保即插嘴道:“你敢犯驾,究系何人主使,从实供来!”大臣瞪目道:“是你差我的。”保闻言大惊,勉强镇定了神,复道:“你不要瞎闹!前时为何供称高相国?”大臣道:“是你教我说的。我晓得什么高相国?”又证一句,直使冯保无地自容。保失色不语。希孝复问道:“你的蟒袴刀剑,从何得来?”大臣道:“是冯家仆辛儒,交给我的。”索性尽言,畅快之至。保听着这语,几欲逃座,两肩乱耸,态度仓皇。还是希孝瞧不过去,替保解围道:“休得乱道!朝廷的讯狱官,岂容你乱诬么?”遂命校尉将大臣还押,退堂罢讯。
  保踉跄趋归,暗想此案尴尬,倘大臣再有多言,我的性命,也要丢去,便即遣心腹入狱,用生漆调酒,劝大臣饮下,大臣不知是计,一口饮讫,从此做了哑子,不能说话。此时宫内有一殷太监,年已七十多岁,系资格最老的内侍,会与冯保同侍帝侧,谈及此事。殷太监启奏道:“高拱忠臣,岂有此事!”又旁顾冯保道:“高胡子是正直人,不过与张居正有嫌,居正屡欲害他,我辈内官,何必相助!”原来高拱多须,所以称为胡子。保闻言,神色渐沮。内监张宏,亦力言不可,于是狱事迁延。等到刑部拟罪,只把大臣斩决,余免干连。一番大风浪,总算恬平,这也是高拱不该赤族,所以得此救星。拱闻此变,益发杜门谢客,不问世事。拱本河南新郑人,嗣后出仕中州的官吏,不敢再经新郑,往往绕道而去。统是偷生怕死的人物。至万历六年,拱方病殁,居正奏请复拱原官,给与祭葬如例。又似强盗发善心。惟冯保余恨未释,请命太后一切赐恤,减从半数。祭文中仍寓贬词,后来追念遗功,方赠拱太师,予谥文襄。小子有诗咏高拱道:
  自古同寅贵协恭,胡为器小不相容?
  若非当日贤臣在,小过险遭灭顶凶。
  欲知明廷后事,且俟下回续陈。
  
  冯保一小人耳,小人行事,阴贼险狠,固不足责。张居正称救时良相,乃与内监相毗,倾害高拱,彼无不共戴天之仇,竟思戮高氏躯,赤高氏族,何其忮刻若此耶?设非杨、葛诸大臣,力谋平反,则大狱立兴,惨害甚众。居正试反己自问,其亦安心否乎?殷、张两内监,犹有人心,令居正闻之,能毋汗下。至于冯保讯狱,三问三供,世之设计害人者,安能尽得王大臣,使之一反噬乎?保益恚恨,且药哑王大臣,令之不能再说。小人之心,甚于蛇蝎,良足畏也!然观王大臣供词,令我心快不已,为之饮一大白。

  第七十三回 夺亲情相臣嫉谏 规主阙母教流芳
  却说张居正既握朝纲,一意尊主权,课吏治,立章奏,考成法,定内外官久任法。百司俱奉法守公,政体为之一肃。两宫太后,同心委任,凡遇居正进谒,必呼先生,且云皇上若有违慢,可入内陈明,当为指斥云云。于是居正日侍经筵,就是讲解音义,亦必一一辨正,不使少误。某日,神宗读《论语·;乡党篇》,至“色勃如也”句,“勃”字误读作“背”字,居正在旁厉声道:“应作勃字读。”神宗吓了一跳,几乎面色如土。同列皆相顾失色,居正尚凛凛有怒容。后来夺官籍家之祸,即基于此。嗣是神宗见了居正,很是敬畏。居正除进讲经书外,又呈入御屏数幅,各施藻绘,凡天下各省州县疆域,以及职官姓名,均用浮签标贴,俾供乙览。一日讲筵已毕,神宗问居正道:“建文帝出亡,做了和尚,这事果的确否?”居正还奏道:“臣观国史,未载此事,只闻故老相传,披缁云游,题诗田州寺壁上,约有数首,有‘流落江湖四十秋’七字,臣尚记得。或者果有此事,亦未可知。”神宗叹息数声,复命居正录诗以进。居正道:“这乃亡国遗诗,何足寓目!请录皇陵石碑,及高皇帝御制文集,随时备览,想见创业艰难,圣谟隆盛呢。”神宗称善。至次日,居正即录皇陵碑文呈览。神宗览毕,即语居正道:“朕览碑文,读至数过,不觉感伤欲泣了。”居正道:“祖宗当日艰难,至于如此。皇上能效法祖宗,方可长保大业哩。”乃申述太祖微时情状,及即位后勤俭等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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