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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有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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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对不起,阮小姐,这不是我预测得到及希望出现的后果。说到底,我是跟着你成长的人,巴不得你回到章氏来,重新携手合作,可是……”

“连你也不予谅解?”我叹气。

“阮小姐,已不是谅解与否的问题。你知道名师门下出高徒,我也像你,从来不是怕吃苦头的人,只是时间并非花在正经公事的处理上,而是在应付着人际是非,真令人难过!尤其是,阮小姐,我坦言,当所有的这些无谓至极,严重影响业务的所作所为,全部为了要集中火力去对付你时,我实在受不了。宁可眼不见为净。”

我完全理解,且感谢。

方婉如再解释:“如果情势是我们合力可以将之扭转过来的,犹有可说。然,你知道连你自己都情不自禁,身不由己的话,我们更无能为力了。”

我若还是个明白人,也只好接受他们的请辞。

海阔天空任鸟飞,他们有自己的前途需要争取与照顾,夫复何言!

转瞬之间,满朝文武,尽皆狐朋狗党。以蔡芷琼为首,再雇用来章氏服务的新同事,全都是麦浩铃的心腹。

这天,我约了李念真吃饭。就在出门前,秘书递给我一封紧急的传真文件,阅后,整个心像被五马分尸,瞬息的剧痛之后,已经麻木,只为心死。

那位在英国的洋行家,原本在我一再恳请与解释之下,已经让我们以优惠价钱预订欧洲酒店,忽而收到我们业务部的公函,取消前议,把对方气得七窍生烟,事在必然。加上人家是推却别间旅行社的生意,把房间让给我们的,如此一来,所招致的损失,就得向章氏追讨。

太过显而易见,章氏不会认账,只会忙不迭地把罪名往我肩上搁。

我私下赔钱也还事小,一场与洋行家的交谊.就无法再弥补,多年努力下所建立的信誉,亦毁于一旦。

那份愁与苫,岂足为外人道。

我坐在念真面前.默默垂泪。

念真拍着我的手,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叹气:“你比我更冤枉,真是时也命也。章德鉴怎么说?”

我摇头:“你叫他怎么说?辛苦经年的一盘生意,为了我,双于奉送给一个跟自己将成陌路的女人,为难之处,不言而喻。”

念真道:“到处杨梅一样花,到处乌鸦一样黑!我那一位的太座也是开天杀价!”

第一次,念真正面而直截地谈到她恋情上的实况,也许我们现今景况相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对方索价若干?”我问,像在谈一宗普通的生意。

“一亿美元,据她估计,是丈夫的一半身家。”

我并不知道念真的那一位是谁?她既在金融界任事,怕认识的是什么企业巨子吧!

这年头,各行各业,各出奇谋,总之趁火打劫似,抢得就抢,实行多有多吞,少有少吃。

连婚姻个案也如是。

念真苦笑:“别说资产全缚在不动产上头,要套现简直难比登天,就算有齐现金在手,怎么忍心把心血如此地付诸东流!”

我无奈地答:“世间实难再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了。”

念真立即正色道:“现今的女人真利害,使的招数完全属于一石二鸟。我那一位的太座跟麦浩铃大概同出一辙。我们曾见过面、开过谈判,对方笑着给我说:”‘李小姐,千万别说我不成全你,如果是真心相爱的话,钱财是身外物而已,对不对?’“这叫人如何反应了?”

真是太利毒的一招,一副身家拿出来,为了一个女人。也无疑是硬生生地把沉重无比的责任往那女人肩上搁。将来的日子难过,罪名在什么人身上?不难想象。

若然不肯牺牲资产,立即就被讥为男的爱得不够,那偷人丈夫的女子,面目无光,且进退两难。继续名不正、言不顺地当情妇,固然委屈。跑掉了,也要得着个战场败北,落荒而逃的恶名!

这班工于心计的妻子们,要是丈夫移情别恋,算得上是被人家一掌推跌在地的话,顺手抓起的一撮沙,也未免是太大了。

完全的无计可施。

回到章氏写字楼去,今非昔比。所感到的异样气氛令我极其不安。

活脱脱就是个偷汉子的狐狸精似,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在人家巢穴内横行霸道,周遭人传递而来的眼光,也是怪异的、鄙夷的。

我慌忙躲进自己的办公室内,才算稍稍安心。

什么公事?要管也是白管。行政上,我已被麦浩铃及蔡芷琼轻而易举地架空。

突然而至的一个念头:不如归去?再呆在这儿是真没有意义的了。

章氏的一切,原来又是鸡肋。食而无味、弃之可惜。

努力的奋斗,向前冲刺、舍命奔跑,到头来,还是逃不了现代社会最犀利的鸡肋五指山。

去是可惜惘怅、留是无奈凄惶。

章德鉴的爱,有是麻烦,无是悲哀。

这叫我如何是好?

我细想,现在再不能犯错了,年纪渐大,梅即过,时日无多,前途永远在自己手上。

我霍然而起,直冲至麦浩铃的办公室去。章德鉴要优柔寡断,我可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速战速决。

第56节

我对麦浩铃说:“我们之间,一去一留,已成定局,对不对?”

“对极了。”对方很舒畅地靠着椅背对我说,完全有备而战。“我们一相识,就注定有这个结果。”

我不能看轻这个女人。或者说,今日的女人都不能再被看轻了,大家都非常努力地武装自己,抵御外侮。

我问:“谁去谁留,你心中已有主意?”

“不。”麦浩铃答:“权操于谁?你是聪明人,不言而喻。”

一针见血。

“阮楚翘,这场仗,一开始就不是谁胜谁败的问题。不论结果如何,我们之间只有谁个是输少赢多,或赢少输多而已。针如有两头利的话,那管针一定是男人拥有。”

我战栗,静听着麦浩铃的说话。

“不管我对章德鉴的感情如何,二人世界出现第三者,是我没有面子的一回事。我们的情况相当特别,我更不能忍受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待遇。当时,你要另嫁,章德鉴伤痛的心,嘱我轻怜爱抚,如今你回来,就大脚把我踢开,天下间有这种事?如果你们认为麦浩铃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话,那就是你们看走了眼了。基本上说,任何人都不可以,除非他完全没有条件和资格抵抗!”

我是心悦诚服。

“我争取利益,让你,甚而章德鉴得着教训,只是取回公道。也让男人知道,不要以为他们的婚外情是可以随便闹的,凡事必须付出代价。

“男人可以赢,因为女人毕竟容易疲累宣降,但我不要他们赢得太多。我也不要自己输得太惨。”

三个人之中,输得最惨的人怕是我吧!

就算章德鉴浓情厚义至双手奉送江山,从此之后,跟我长相厮守,那份害他一无所有的压力,必然有效地威胁着我们的生活与相处,完全不可以往乐观一方面想。

由着现今的情势持续下去,我的能耐实在太有限了。

正如麦浩铃对我说的那最后的一番话:“在我名下的版图之内,你要肯抹下脸,继续支撑下去,请随便。于此,我比你从容得多,德鉴怕是最欢迎这个结果的人了。他可以同时保住了江山与美人,是男人认定的至大的福份,甚至生活上一点点的扰攘,也不过最起码要付出的代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领教了。

这晚,德鉴有业务应酬,并没有来我家。

母亲于是把麻将友都招回家来,战个通宵达旦。

太多的困扰,令我无法成眠,那种猪八戒照镜子,两面都不是人的感觉实在恐怖。

我甚至乎怕独自在房中,无人相伴。于是干脆跑到客厅上,对母亲说:“你不是说好好教我搓麻将的?”

“对呀,你来,我这就做你的军师,指点你的迷津。”

我坐下来,开始把精神集中在牌上。

分明是一盘不错的两番平和牌,母亲却在耳边絮絮不休地指点,硬要我把整整齐齐的搭子拆得七零八落。

我叫道:“这是什么意思?”

“等会你自然明自。”

如此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似的终于把一手牌都变成了清一色筒子,竟在差不多完局之前,我自摸了绝章和出了。

开心得我抱住了妈妈。

母亲深情而关注地望我一眼。

然后她说:“两番和了,你又能有多少进帐呢?做大牌的机会不是常常有的,一旦机缘巧合而至,就应该抓紧,做个决定性的作为。必须宁为玉碎,不作瓦存。唯其世界上有鸡糊这回事,我们才不能接受,不应接受。胜而不喜,何苦来哉?”

我望向母亲的瞳眸深处,发现了一个智慧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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