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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我的目光所指向远处看。
“嗯,是啊。”
“那,你还想找厕所么?”
他傻傻地摇了摇头。
我大力一拍他,他又打个哆嗦:“好,小朋友,快去方便吧。”
一面微笑着转身要走,一面想着这小朋友会不会真的就地方便。
忽然袖子一紧,小朋友两手把我扯着,可怜兮兮地说:“哥哥……那个,这里,哪里有树?”
我向他瞪眼:“找树干什么?”
他可怜兮兮,看来是真不行了,夹紧了腿:“我,我不习惯,没遮没挡的……大白天……”
天哪!天哪!
还有这么可爱纯洁的小朋友。
后来的事儿,就一言难尽。
反正他知道我是涮他,时刻想逮机会涮我。他也不想想,我什么腕儿啊,精灵村儿我远近也是一霸啊,能让他涮了我……
“一江?一江?”他伸手在眼挥挥:“你是不是太累了。你看你眼睛都抠下去了……”
我立马儿回神,让小子一开口,三天三夜他都有本事儿向下说,要治他这样儿的,只一条,先发制人!
“你住哪儿?”我掐住他话头儿。
“哦,老地儿!”他眉飞色舞:“我来得早,先挑的,还和当初在精灵村儿一地儿!对了,你知道我前面一间住的是谁?就是老三那蔫家伙啊!想不到他也会来,而且还住在我前一间,真该喊他一声三哥的,他也够顽强啊。大家都挺怀念那段时候啊……我今天还看见了老六……”
我急忙再掐:“再我去你住的地儿看看。”
他哦了一声:“嗯,你今天没课了?”
“上完了。”
“后面四栋一楼,004,嘻嘻,在精灵村儿的日子啊……”
我抱着书,跟在他后面慢慢拖着步子走。
随便他说去吧,我也懒得跟他掐。
心里有一点儿,不大安生。
怎么回事儿呢。
“用雪写在天空的诗句……翠湖上的浮萍……风中的精灵呵……你为什么闭上眼睛……”
小蔚轻轻唱起来,反反复复就是这四句,然后大力推了我一把:“你个死姜块儿,什么时候才教我下半句啊!”
我淡淡的笑了:“你没有去找大神官教吗?”
他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你还敢说,大神官开口就是‘想当初’,想问出一句话来比爬世界树摘月亮还难……你个死小子就不是好东西,不想教我,当初就别唱给我听前四句啊,好嘛,我喜欢上了,你又不教下面,死拿着什么劲啊你!我承认我错啦,不该和你大人较真儿,你这气要生到哪一年啊,我就不就把你扔在了老六……”
我脑子突然机灵打个颤,一下子站住脚,揪着小蔚的领子把他提在了手里:“你说你见了谁?你见了……老六?”
我声音里全是不置信。
他让我吓一大跳,哆哆嗦嗦着说:“啊,是啊,他,他是执事官,早上我去学神佑……就是他给我教的课。”
青溪?
似是故人来二
“青——溪?”我的声音噎在喉间。
站在窗前,那穿白袍系着银带的执事神官回过头来,双眼沉静似水。
“一江。”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熟悉又陌生的,站在我面前的人。
觉得眼有些晕。屋里比外面暗一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后他走近了一步:“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你。”
喉咙里干涩有些痛,仍然问了出来:“那时候,为什么走了?”
一直一直,都在找这个人。
可是突然见到了。
一直一直,都想问这句话。
终于问了出来,却觉得浑身无力。
好象,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期待答案的到来。
不管他说的是什么答案,一切都不同了。
已经不能回到那个时候了。
我不是那时候的我,葱头不是那时候的葱头。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和葱头那么有名,青溪一定也听到过。
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不告而别,究竟是因为什么?
“一江?”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原来你一直都没长大过。人毕竟不是星星,不会一成不变。”
“嗯。”我愣愣地应了一声。
“其实,聪和我互相束缚在一起,对他或我,都不一定会好。我的心愿,不是成为一个藉藉无名的法师。现在的生活,更适合我的性格。而聪是天生自由不羁的性子,被我拘束,他也不会快乐。你们后来的事,我都听说过,没有我在身边,他会过得更好。”
“嗯。”
他抬手轻轻摸一下我的头发,语气温和:“你象从前一样的淘气,怎么可以这样子进到神殿里来?”
我头微微侧开,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语气温和:“生我的气了?”
我摇摇头:“为什么不能把话说清楚再走?不告而别,让我们很担心。”
口气很平淡。
本来不是这样的。
本来曾经想过,如果再找到青溪或是沧海,会怎么见面。
可能会拥抱他,彼此撕扯,会哭会笑会骂,或者会面对不可知的变故。
或许会有痛苦。
没想到会这么平静。
好象我们不是刎颈至交。
只是普通旧识。
他的面目渐渐清晰。
仍然是很清俊的容貌,多了几分尊贵之气:“说了,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
我不说话,他顿了一顿说:“还不是一样。”
我只觉得很荒唐,眼前这个人,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吗?
好陌生。
“对了,我有沧海的消息。”他淡然地说:“那天我离开豺狼营地,还遇到他。他请我转告你,他要去修行,也许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八年,有所成就时会回来。”
“哦。”我短短应了一声。
“晚了这么久才告诉你,实在抱歉。”
“谢谢。”我站起身来:“打扰你了,执事官。”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一江,半年之后还有核定之试,你在那之前离开神殿吧。”
我没有吭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真是可笑。
真可笑。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摸回了007那间屋子。
屋里也是黑的,天黑了。
我没有点蜡烛。
突然想起来,有一天,也这么黑。
那天葱头喝醉了,我因为灵力透支,气息奄奄的躺在地板上,他进门的时候在我身上绊了一下。
“你也喝醉了?”他拉我,可是手上没什么力气,拉不动。
真是倒打一耙。
明明你是自己喝醉了啊。
“喂,青溪……起来啊。”他含糊不清,朝我爬过来。
他把我当成了青溪。
我呢,我把自己当成了谁?又把他当成了谁。
后来,我先醒了,把能收拾的东西收拾了。
葱头有一天,居然跟我说,他梦到过青溪。青溪没象以往那样拒绝他。
色狼。
笑得那样淫荡。
其实我有拒绝过。
不过,我的拒绝有气无力就是了。
一切都还象以前一样,他是大葱,我是个假冒法师的巫师生姜。只偶尔在没人的时候,抓起武器,露出巫师面目。
不过在人前,还是个法师的样子。
葱头后来都有些概念模糊,并不觉得我是个巫师了。
好象真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沧海,青溪。
为什么你们都变成了成年人?
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
我觉得心里空得很,一直追寻的东西,竟然这么轻飘飘的落了地。
怎么办?
心里这么空,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小蔚在外面拍门:“一江,一江,你在么?”
他拍了半天,我没回话,他慢慢走远了。
刚才见到了青溪。
他很淡漠,容颜似是如旧。
可是,那么冷漠遥远。
冷漠遥远的青溪。
屋子里有熏香味道的青溪。
熏香的味道。
我象梦游一样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