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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相忆否 。。。
下方,及地的衣裳,淡雅的云纹,似这阴暗宫室中的一点光亮。清爽洁静。
盘龙履重重的踩在地上,然后一点一点向下首的我走来,我忙低下头来,恭敬且惶惑。
近了,更近了,近到我能看到他脚上金线龙纹的走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龙诞香,还有……阴郁的气息。
他垂着的手,看起来苍白无力,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他却缓缓抬起手来,正欲后退,却反而镇定下来,微微欠身:“不知皇上召臣妾(注:古代‘妾’为女子谦称,王公大臣之女在君王面前,可自称‘臣妾’,而非电视剧中皇帝妃子的专用。)来,所谓何事?”
语句不长不短,恰到好处,话音落下之时,他的手腾在空中,然后顺着自己的衣襟滑了下来,垂于腰际,如开败的花。
“朕这里有两幅画,龙姑娘过来看看,哪幅更好些?”
我有些疑惑,看画?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看似澄明一片,我却忽然不知所措。他直看着我的眼睛,慢慢的歪了嘴角,回转身,向御案走去。
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跟上他的脚步之前,侧头看去,隔着烟气,吟秋的脸色阴晴不定。
两幅画并立于御案上,这一眼看下去,心却越跳越快,却尽力镇定。左面一幅,陈色略旧,画的背景远山绿水,朦胧中自有一番清幽气派,绘的是名女子,藕色的衣袍,在风中轻轻飘拂,晶莹如玉的面庞上,一双妙目生生的溢出光彩来。
右边一幅,墨迹尚新,背景竟是宫中的连理树,一样明媚动人的面庞,只是眼神涣散了些,看直来迷惑而好奇。
我的手拢在衣袖内捏得紧紧的,只因为这两幅画中女子跟我一样的相貌,而右边那幅,所穿衣物自是那日我入宫赴宴时所穿的一般无二。
我久远的记忆自心底蔓延,因为那幅画在心底缓缓绽放出第一朵花,心中感叹,如果早起一会,跟母亲一起去上香,或者去晶水那,也是不必面临如此局面。
可他根本不容我细想,“这幅是以前的画的,你手边这幅是那日在宫里见到你以后画的,你觉得哪个更好看些?”
我退出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臣妾对字画并不精通,不敢妄言。”
“曾经你可当过朕的女官,连吟秋都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何必如此自谦呢?”
他语气轻柔,我却不敢答话,生怕说了不该说的,犹豫了很久,轻轻的说:“臣妾对从前的事,已经没有印象了。”
“你不必紧张,朕不过是问你这画中人,哪个更美些?”沉吟一下,又道:“这左边的一幅,是朕的辰妃,右边的是龙姑娘你。”
我在心中苦笑,如此大费周章,断不会轻易让我过了关吧。
“皇上,辰妃娘娘岂是臣妾这等平凡女子可比
14、相忆否 。。。
,自是辰妃娘娘美。”
“可朕怎么觉得,现在的你似乎比以前的她更胜一筹。”我微抬头,他牵着唇角的样子和隐儿很像,只是眼神,不是隐儿那般的透亮,而是一种举重若轻,展现的却是邪恶的勾引。
我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沉默且镇定。
‘现在的我,以前的她?’曾经的种种像飞鸟般缓缓在我心头掠过,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慢慢的看到他眼里的疑惑,心中陡然一惊,忙垂下头来。
感觉到他的目光依然重重的落在我的身上,我迅速抬头瞟了他一眼,然后眼睑微微垂下,极力在脸上淡出一抹笑容,轻轻的说:“皇上……过奖了。”
我这样的表现,在他眼里应该算是迷惑跟害羞吧,我在心底默默的想。
“皇上,晋王殿下,跟龙将军在殿外求见。”吟秋禀告,眼光迅速在我脸上略过,“要不要…………”
“不用了,让他们进来吧。”
吟秋略有迟疑,还是应道,“是——”
我退到一边,静静待立,内心却波澜顿起,所有的念头还停在半空中,却被打乱得无法弥合,一点一点从空气中沁入内心,再慢慢卷曲。
义父和隐儿一并踏入其间,隐儿的目光在我脸上一瞬的停留,然后跟义父一起见礼。
“免礼吧。”皇上亲自走下去,扶起了他的儿子,他的臣子,再又赐座,如圣古明君。
“听说你最近常去将军府,可有跟将军学到些什么?”皇上微眯了眼,俨然慈父一般。
“儿臣跟将军学习战事战略,希望日后也能征战沙场,守卫国土。”
“恩,男儿当是如此。”皇上略有赞许之意,又侧过头去,“将军,殿下没有太打扰府上吧?”
“皇上,殿下能到臣的府上,那是臣的荣幸,何来打扰?殿下天姿聪颖,见识深远,微臣也只是跟他互相探讨。”
“哦?”皇上似乎很感兴趣,“那你们都探讨些什么?让朕也听听。”
“臣,今日正为此事而来,不知皇上可否知道,那北辰国已然攻入乌廷国王庭,可大军并未撤去,却沿淮水分营列开,此举已经引起淮水近岸的几国的注意。”
“这个,朕倒是听说过。”皇上略一沉吟,“那……将军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义父正要回答,却听皇上似不经意似的问:“晋王在看什么呢?”
我的心陡然又跳得快了些。
“哦,父皇,儿臣正在看,那姑娘不是龙将军的千金吗?怎么会在这里?”隐儿应道,用最直接,却最无辜的口气。
“颜儿怎么在这里,还不快给晋王殿下见礼?”义父似这才发现我一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声道。
我缓步上前,正欲行礼,皇上却说:“不用这么些虚礼,龙姑娘今日可是我
14、相忆否 。。。
请来的客人。”
“皇上,礼不可废。”义父正色道。
我按规矩行完礼,然后站在了父亲身后。
宫室内,一阵沉默,本是压抑的气氛因此更加的凝重。眼里瞥隐儿的紫色亲王服正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他在紧张吗?
所幸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北辰国的事件上,皇上也是认为防患于未然,绝不能让北辰有机会渡淮水,侵占任何一处南方的土地。看来,如果北辰真是野心勃勃的话,一场战争是在所难免。
我把恭敬认真的神情留在脸上,心却不知去向,只是九龙榻上那位,不疾不缓却又不容忽略的威严气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时候,心会微微的收缩一下,让我不知不觉又神游回来。
一个时辰的议政,于我而言,却仿佛过了许多年,腿已站立到麻木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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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宫门,一阵凉风习来,神清气爽,吹散宫中的种种阴霾,二人均不言语,各怀心思吧。也不知道皇上把义父留下来,是何用意。
“父皇召你入宫,所为何事?”身边的隐儿轻轻的问。
我侧过身去,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担心,直直的看到了我的心里。
“只是赏画而已,你在担心什么?”我轻轻的笑,声音细小而清脆。
他的眼光直直的停留在我的脸上,明显的怀疑。想说些什么,我的手指落在他饱满的唇上,我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因为我怕,我无法回答。
他的头稍稍侧了侧,感觉到他的不自然,我收回手,从袖中取了丝帕为他拭了拭额角的微汗,“都这么大人了,可不能总将情绪表现在脸上,这样别人可是会看轻了你的。”
“可是我………………”
我把丝帕放回袖中,然后在他说更多话以前,适时的握住他的手,他犹豫了一下,反手握住,坚定有力。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只是不知道他可有感觉到我的千般言语,和万般迷茫?
有些事情,即使你再怎么阻止,可因为真实存在过,我总是会知道的,即使只是无意中知道的。
门师父第一次为我把脉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的记忆是被人为封住的,我知道我走之前,他想说的就是这个,只是我阻止了他,我虽不及你医术高明,可曾无数次翻过典籍,这两种毒根本对记忆没有任何的影响,更何况身体里的毒已经早就去了大半了。
我常去晶水家中,一半自然是因为我喜欢跟晶水一起,还有一半就是为在这个过程中门师父可为我解除了被封的记忆。
从前就只有你对我最单纯,这对我而言弥足珍贵。如果你不希望我记起,如果你认为这样是最好,那么——我就什么也没有想起。
15
15、初相识 。。。
我蓬勃的记忆,像夏日野草般,漫过酸疼的躯体,攀援至脖颈,几尽窒息,时光如潮水般退却至那段甜蜜、温柔、酸楚与无望的过往,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曾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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