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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毛巾往裤裆里蹭,一边飞快跳下炕来,从锅里端出一碗土豆丝儿往苟玉春面前放,口里只管说道:
“我还总以为你回去了呢?刚才熊付乡长打电话找你,害得我四处寻找,硬是找不上——咋快吃!饭饱不想家。”说着又用手从锅里抓出一块玉米面发糕来浑个儿往那土豆丝碗里一压。苟玉春这时才发现那“醋里酸”脸红膛膛的,剃过的头皮闪着油亮,仿佛比平时年青了许多。于是便一边埋头吃饭,一边想:
“那男女之间的事可是好得太太呢!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弄这个玩艺呢?”
想着,想着,竟想起吉凤仙刚才的神态了。心里头便意意思思地有点后悔了。不竟想得出神入化,痴痴迷迷起来了。全没注意听那“醋里酸”在一旁说了些什么,甚至连熊付乡长找他的事也没细问。草草地吃完饭,便回宿舍闷坐去了。
咱们先按住苟玉春不表,再说吉凤仙。可怜这吉凤仙怀揣了一颗热煎煎的好心。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民办教师补贴,原指望为自己的欢乐杀开一条血路,给苟玉春的脑子里种下一点好的印象,以便慢慢地由浅入深笼络住这个年轻男子,拾掇一个小丈夫回来。气气她那卖良心的众人。谁知苟玉春发狠一走,将她的美梦全部打碎不说,反而着了一肚闲气,连老校长交给她的任务也没能完成。
这妇人,开先还只是生气,只是个气愤,抱怨苟玉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到后来又心疼起那些猪肉馅子和好烧酒了。连忙把那烧酒连瓶儿藏入柜子里,又认认真真,细细致致,一星一点,一片一粒地在那炕上抱开那四馅末子来了。一头抱一头流泪,直哭得像泪人儿一般。心里想道:别的女人是活人呢,自己也是活人呢。别的女人活得有人疼,有人爱,七个压住八个抱的。自己却落了个鸡嫌狗不爱,倒贴上酒肉也勾不住男人的心。
想到这里她便无心抱那些菜屑肉末子了。只觉得心里头凉冰冰得直发哆嗦。手和脚儿冰贯贯地只差抽筋;那脸蛋就是烧得慌,脑子里就是个乱得日怪。思前想后,猛然记起了老校长给她安顿的那个茬口,便想: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如一径儿跑去给老校长说一声那苟玉春的态度。毒毒实实地给老校长将苟玉春告上一状。就说那苟玉春一死一活准备和朱存萍好呢。让那小子进也无路,退也无门,黑铨,白钱见不上一分一厘。先美美地挨上一顿空心锤子,看他小子再敢小看别人不敢了?
想到此处,竟完全忘记了这天是星期六,老校长回家去这一宗了。立时关好屋门,拌抖了精神,下了那小学校的地坡,拐过那粮站的小角门儿,趁着一天银辉,踩着一地嫩霜,直奔乡中学而来。一路走,一路还想着:自己若把这事告了老校长,苟玉春一定屁滚尿流地慌了手脚。若到那个时候,她便一定记取这次失败的教训。再也不去卖什么关子弄什么俏了,大着胆子赤膊上阵,先把自己的肉身子端出来,让那小子尝着个甜头,知道点人事便一切都好办了。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一下子觉得暖洋洋起来了,仿佛真和苟玉春拥在一块般可意了。那嘴里竟禁不住哼哼地弄出来些浪漫之声了。说起来也倒凑巧。正当吉凤仙这么神神道为道,梦梦魇魇地独自个发神经时,猛地里从乡中学的拐角处冲出一个人影来。一下子把吉凤仙撞了一个趔趄。吉凤仙被吓了一跳,借了月光抬头看时,只见那人三分像不像人,七分像鬼真鬼魂。白拉拉一张刀条脸,乱蓬蓬一头乍乍毛,衣襟上油垢闪青光,脚底下的破鞋“叭叭”响,正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着一个脏兮兮的白布口袋在那里原地踏步呢。
吉凤仙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返身逃走时,只见那人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住她的去路。嘴里说道:“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听我细说”。说着便撇了那布口袋一头磕了下去。低声痛哭起来了。
吉凤仙这时才看清面前的这一位原来是个女人,并进一步认出这便是村里那一个有名的破鞋女人“蝎虎”儿。这才算定下神来,连忙问道:“你这婆娘又到那里去不正经去了。黑天没日不在家里照看孩子,穷跑些什么呢?”
那蝎虎儿一听吉凤仙这句话,顿时从地上站了起来。抱着胳膊,溅着吐沫,将他和“醋里酸”刚才的事儿齐齐地说一遍。一边说,一边叹气:“好我的吉老师呢,也不是我看上了‘醋里酸’的那日脏模样了。全因为我家里这几天又断顿了,两个孩子饿得敲锣筛鼓地哭。我是为了这点面粉才抹下一这个脸面来干那些不正经的勾当呢。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八辈子不见男人也不去想他们。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呢?都是那偷吃的狗,得了手就走。对咱们女人也总是用得着时,亲嘴儿揣奶,搂在怀里还怕飞了。一用完了便恶声恶气,连个陌路人也不如了呢。”说罢侧过身子,勾了脖子又哭了起来。吉凤仙看他这付模样,便觉得又气又笑,连忙将那个扔在地上的面口袋捡起来,塞到蝎虎子怀里,道:“蝎虎子大嫂,你也真是奇怪。既然是这个样子,你还不提了面袋子回家去给孩子擀点细面条吃去,还在这里号什么丧呢?难道就不怕别人发现了落口舌吗?”
一句话说得那蝎虎子停住了哭泣,正色说道:“要是这么简单我也会处理的。你想想,我做这个营生也不是一天两天,遇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正常说:经的事多,长的智多。我虽然没文化,但也还算不上个实子木墩子,瓷锤儿货,小小的闪失也经过了几回了。只是这一回不同。我和那‘醋里酸’老熊刚刚上了手,就被别人生格扎扎抓住了。你说我不拿这面粉去糊抹这裂缝,万一出事又该怎么办呢?”
说完便又将自己的刚才怎么和“醋里酸”日捣,怎么让苟玉春碰见,又怎么准备用这点面粉去塞苟玉春的口子,又不敢进门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这才重重地咽了一口吐沫,又准备哭了。
这时候,吉凤仙才记起这天晚上是个星期六,老校长和全体教师都回家去这个茬口。于是便心里头一凉,将自己的来意全都忘了个干净。倒真的为蝎虎子的事操起心来了。原来这蝎虎子的丈夫名叫杜大天,先前是村里的机械员。前几年在一次工程事故中被粉碎机生生地切了一只手去。差点送了性命。好不容易沾好了伤口,倒落下终身残疾。那时候正好有一个乡上领导也是个残疾人,最能懂得这残疾人的苦处,便发了个善心为他争取了个民办教师的职务。
谁知这杜大天原本就不是一个省事的人。当机械员时就喜欢拆弄点心机器拘革新,因此才弄出那天大的事来。等到后业一旦当了民办教师,越发将那发明的瘾儿膨胀了好几倍。仗着自己脑瓜子聪明,眼里又能识得几个字。越发没有常态。便今天拆弄钟表,明天观测星云。给学生教算术用的是“快速计算法”,教语文使的是“幻想联系律”。想的都是那天花乱坠,结果总是一塌糊涂。直把当教师那几个工资弄尽弄光不算,最后连家中的老底儿也赔进去不少。更要命的是他最近突然又大发奇想,“研究”出一套用牛皮造飞机的奇怪计划来。于是也不管妻儿老小吃上吃不上,穿暖穿不暖,一发手便将家里的粮食卖了个干净,将那头毛驴也三不折二地出兑给了别人,“集中资金,放开手脚”,准备限期完成,一拖再拖,竟将那杜大天拖了个皮包骨头,将家里拖了个盆干瓮净瓦罐空。这事若要换了别人肯定会悬崖勒马,知难而退。但杜大天偏偏不信这个邪,非但不收心务正,反而变本加厉,天天作背水一战的宣誓。到后来必须的资金没有了,便将家里的东西抓住什么,卖什么。实在没有什么可出卖了,便水醮麻绳发狠地打那蝎虎子要钱。蝎虎子无奈,只好一边硬着头皮抓养两个孩子过活,一边还得向他这个没底子窟窿里投钱。一来二去便走上了破鞋的道路。偷偷摸摸地干起这天耻勾当来了。这事若是逢了别人肯定会无地自容,万万不能容忍。但杜大天早已走火入魔,一听妻子有了这件事,反而高兴得像什么似的,直夸奖蝎虎子是他生活中的伴侣,事业上的助手,算得上一个伟大的妻子。从而大大方方地让蝎虎子挣钱挣物,维持家用和他的经营开支。动不动就拿朱元障的夫人,马克思的妻子和蝎虎比较,直夸奖她的献身精神。你们想,蝎虎的命苦也不苦呢?
话说吉凤仙见蝎虎子落到这种地步,虽然觉得有点好气好笑,但终究同是女人,同样逢了些不争气的丈夫。当然便无法不动恻隐之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