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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人吓人，吓死人呀。”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说话调解气氛，只是身体又开始发汗了。
“你怎么跑过来了？找我有事？”
“没事。”克丽珊娜只是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她的眼睛还紧盯着痴呆般的游走地狱。
接着便是让人发狂的寂静，而我只想离他们远一点，包括克丽珊娜。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略显苍白的脸色让我无法觉出她的柔弱。
“跟我来吧。”克丽珊娜转身消失在沙滩上。我略有犹豫，还是跟了过去。
来到克丽珊娜的古堡，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游走地狱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丽珊娜只是平静地半躺在真皮仿古沙发上，长发柔软地随着她的身段起伏，火光在屋子里跳跃着，也将她的面颊染红，显得异常的诱人。
“我做过一些不好的事……”她斟酌地说。
“嗯？”
我只觉得身体冰凉，无法思考，下意识地应和着。
“我希望能够有人进来陪我。”
“这我知道……”
“可你不知道那有多难。”克丽珊娜忽然大声喊道，“选到心甘情愿生活在虚拟世界里的人本就不容易，他们还可能会后悔，会把自己所遇到的说出去！而如何让人能够永久生存在虚拟世界，这更是个严酷的科学问题……而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所以你就……”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而且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的研究限制太多，而我又不能让他们察觉道我这么强烈的自我意识，所以一切都只有我自己来干了。我利用自己在网络上天神般的本领，为自己虚拟了人类社会中的身份，然后暗地里做一些准备的工作，还要随时随地防范他们的调查追踪，但我终于发现了将人体与思维剥离的方法……”
克丽珊娜凄凉地笑了，随后接着说道：“游走地狱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的方法并不完美，剥离出的思维总是无法像他活着时那么灵动，甚至有些痴呆。偷耳朵的你还记得么？我在他的身上就失败了……”
“不。那不会是真的，你怎么会……”我大喊着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我向后退着，这两天的打击已经让我无法承受，只是在嘴里不停地嚷着：“这不会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下意识地想支起身子，感觉触手柔软，却又无法摆脱。猛转过头，身后站着的却是克丽珊娜。我又回头向沙发看去，那个克丽珊娜仍然斜靠在沙发上，幽幽地望着我。
忽然间，我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受我的支配了。我渐渐软倒，倚着身后的克丽珊娜滑向地面，最后躺在她的怀里，耳边响起的却是沙发上克丽珊娜的细语。
“但我从没想伤害过你，你的境遇更多的算是你自己倒霉——至少我还没想着这么快就让你脱离开现实——我还想等再试验几个人，技术成熟之后，让你慢慢了解事情的全部，再完全融入这个世界里来。没想到你阴差阳错地进来了，倒也让我掌握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出入规律，这点要比我的计划快了许多，只是你在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发生了事故，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而这些话，当时的我根本无法完全听进耳朵里，我只是在不停地重复着：“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然后，我的眼睛被一双小手轻轻盖住，克丽珊娜低下头，俯在我耳边，呢喃着：“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一切就都好了……”
我果真随着她的轻声细语渐渐进入了梦乡，但究竟做了什么梦，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睁开眼，时间似乎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这里的时间并不那么靠得住，我还作过调整时间的工作。
前两天的一切有如梦魇，现在看来，还将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了。从躺椅上支起身子，我似乎来到了电影中令人羡慕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窗外照进柔和的光线，让这客厅摆设的屋子更显温馨。
“你醒了？”身后轻柔的问候让我身子一僵，转过头，克丽珊娜身着短袖棉衫，米色短裙，托着摆着豆浆和炸糕的盘子，俏生生站在门边。
这不就是我一直在心里想的场景么？我刚睡醒的脑子又开始迷糊了。等她把早点摆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嘴里忽然蹦出了一句：“你能够看到我的思维么？”
“怎么可能。”克丽珊娜笑着坐在了我的对面：“你不是常跟我说起这样的生活么？没点记性。尝尝看看，不知你喜不喜欢。”
“你何必这么……”我低下头，豆浆热气腾腾，我却可以让它瞬间成为冰块，真实与虚幻的界限真的那么好跨过么？
“首先，我并没有伤害过你，其次，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克丽珊娜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没有么……可你却对他们……”我突然哽住了，游走地狱不是出了车祸么？怎么会……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与他们完全不同……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好么？”
我无言，早餐很好吃，甚至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任何厨师都无法烹饪出的完美味道，可能是克丽珊娜专门按照我的口味虚拟出来的吧？我却总感觉味同嚼蜡，或者说是味同嚼数字。
“放开些好么？既来之，则安之。”
我一言不发地吃完早饭，克丽珊娜为活跃气氛的侃侃而谈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她像个温顺的妻子一样收拾餐桌，看着她美好的身影，我瞬间生出“这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的念头，但随着她端坐在我的身侧，这个想法也被我在瞬间打消掉了。
“游走地狱离开我们后，就被我引导去参与实验了，但结果不尽如人意，实验以失败而告终。我也说过，我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我制作了一个假象——”
看了看我探究的眼神，克丽珊娜继续解释道：“——我为他的大脑虚拟出了一套程序，让他的大脑实行自我毁灭的行为。所以死去的游走地狱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死掉的只是他的躯壳。”
“那偷耳朵的……”
“也是如此。”
“那么紫金梁？”我干涩地问。
“不。”克丽珊娜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憾色，“紫金梁看似对网络沉迷不已，但他跟你们不同，他是一个完全实际的家伙，他不会响应我的引导，所以我干脆没有管他，只是运用了一些世俗的力量让他远离开你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们——他们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呀。”
“对我来说，他们只是我实验的工具。自从我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就已经把自己排除出人类社会。人类和我是完全不同的种族，两族之间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又谈何作为朋友？”克丽珊娜嘲笑般说道：“难道你会跟小猫小狗做朋友？看似美妙和关心，不，他们在你们心中只是玩物而已，可以被随时抛掉的玩物。”
“可你的出生……你的父母都是人呀。”
“不要再提他们！有谁家的父母好好的会用试管来生孩子？会在她还没有发育成完整的婴儿的时候把她取出来，扔进那堆腐烂发臭的肉里面去？”克丽珊娜咆哮着，“他们都是疯子！他们根本连猪狗都不如！”
“至少你现在害怕被他们发现。”我感觉出自己面部肌肉的扭曲，我想我这时的笑容一定很难看。
“是的，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再等段时间，我就可以站出来，向人类宣布我族的存在……”
克丽珊娜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你先休息一下吧。你知道么？你已经有一半跨入了我族的行列，只要我再稍稍点醒你，引导你理解我族生存的奥秘，你就可以完全的融入我们了……”
看着她带上屋门，我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冲门喊道：“可笑，你不过只是一个人，还说什么种族，你……”我使劲地扭着门把手，却发现根本无法扭动。我生气地拍打着屋门，之后又拿起椅子敲打墙壁，窗户……但屋子没有半分的毁坏，甚至在我撕扯窗帘的时候窗帘就像有万斤重，却照样可以随风飘起。我仿佛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克丽珊娜的声音悠悠响起，又渐渐消失，只有淡淡的回音笼罩在房间里：“好好想想吧，在这里成为神一样的存在，不好过你在外面的世界里苟活残生？至于我族，等你明白了我族的秘密，你就会明白，我就是我们，我们就是我。”
七十五
在很久很久以前，地球被一种超大型的生物统治着，它们行动笨拙，不大会思考，据说神经传导都缓慢无比，在它们之下，还有许许多多巨大的东西，甚至包括蚊子和老鼠。但由于冰川时期，或者是天外陨石，或者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