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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它,我得对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作出决定来。
有人使劲往床上一坐,把我压了一下,我叫了一声,呛得满嘴灰尘。
“真见鬼,”那人边嚷嚷边站起身来,“床底下有人。”
接着是一阵低低的说话声,然后只听见彼得拉直嗓门叫唤,“玛丽安,是你在
床底下吗?”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大叫。
“不错,”我平静地回答,我决心对这整件事采取一种超脱的态度。
“哎,你最好还是出来吧,”他小心地说,“我们该回家了。”
他们把我当作一个乱发脾气把自己锁在衣橱里的小孩了,想耐心哄得我出来。
我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忿忿不平。我打算回答:“我不想出来”,但转而一想这一来
彼得很可能再也受不了,而且伦很可能会说:“哦,由她去,让她在床底下待一夜
也没什么。天哪,我是不在乎的。对这种事就这个办法。不管她为什么恼火,用这
个办法可以让她冷静下来。”想到这里,我连忙回答:“我出不来,我给卡住了。”
我想动弹一下,不行,真的给卡住了。
在上面他们又在商量对策。“我们把床抬起来,”彼得大声说,“这样你就可
以出来了,听见了吗?”我听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指挥着,看来这成为他们
在技术上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了。我听见鞋子来回走动,他们站好了位置,抓住了床
垫。接着彼得叫道“起来?”床给抬高了。我往后倒退着爬了出来,活像掀开石头
时藏身在底下的龙虾那样。
彼得扶我站起身来,我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是灰。他俩边笑边替我掸干净。
“天晓得,你怎么跑到床底下去了?”彼得问。他们努力集中注意力,慢吞吞
地拂掉我身上大团的灰尘,由此可见,我躲在床底下的这段时间里,他俩又灌了不
少的白兰地。
“床底下要安静些,”我气鼓鼓地说。
“你该早跟我说你给卡住了?”他以一种既往不咎的豪爽气概说,“那一来我
就早把你给弄出来了,瞧你这副怪模样。”他笑眯眯的,口气十分得意。
“哦,一我说,“我不想打扰你。一这时候,我意识到在我心中翻腾的情感,
那是愤怒。
我火辣辣的口气一定刺痛了心满意足的彼得,他后退了一步,眼睛似乎冷冷地
在估量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抓住我的上臂,就像是我乱穿马路而给逮住了似的,
一面朝伦掉过头去。“我们真的该走了,”他说。“今天真是非常愉快,希望过几
天再见面。我想请您看看我那个三脚架。”房间另一头恩斯丽也从那张铺有灯芯绒
椅垫的椅子上站起身来。
我从彼得的手上挣脱出来,冷冷地说:“我不坐你的车,我自己走回去。”一
边打开了门。
“见鬼,随你的便吧,”彼得说。但他随即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把恩斯丽撇
在后边。在我冲下那狭狭的楼梯时,我听见伦说:“恩斯丽,再来喝一杯吧,好吗?
等下我送你回家;那两个恋人之间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恩斯丽呢,则
心慌意乱地回绝说:“哦,我想我不应该……”
一走到街上,我就感觉好多了,我逃脱了出来,但究竟逃脱了什么,或者要逃
到哪里去,我并不清楚。尽管我一点也不明白我干吗要这样做,至少我已经付诸行
动了。我已经作出了某种决定,某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方才已经发生了那阵疯狂的
行为,已经在别人面前作出了连我自己也觉得突如其来的令人尴尬的表演,在这之
后,是不可能和解的了。不过在我走出来时,我对彼得一点也不生气了。说来荒唐,
我突然想起,我跟他之间的关系真是太平静了,在今天之前我们从来没有吵过嘴,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好吵的。
我掉转头朝后望,彼得不在后面。我沿着行人稀少的街道一直往前走,经过了
一排排的老公寓房子,朝最近的大街走过去,在那儿我可以搭公共汽车。时间这么
晚(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一定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到这里,我有点不安起来。
风越来越大,天也凉了下来,闪电似乎越来越近了。远处响起了隆隆的雷声。我身
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夏衣。我也不清楚身上带的钱够不够叫出租车,于是我停住脚数
了数钱,结果发现真的不够。
我朝北走了大概十分钟,那些已经打烊的店铺里仍然亮着冷漠的灯光,走过这
个商业区之后,我猛然发现彼得的车驶到我前面大约一百码的地方,靠着路边停了
下来。彼得走下汽车,站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等候我。我坚定地朝前走着,既没有
放慢脚步,也没有改变方向。这会儿再没有奔跑的必要了,我同他已经不再有什么
关系了。
等我走到他身边时,他跨上一步,站到我跟前。“能否赏光允许我送您回家?”
他以坚不可摧的礼貌态度说,“我决不想看到您给淋成落汤鸡。”就在此时,几滴
豆大的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我犹豫了一下。他干吗要这样?很可能这跟他打开车门一样只是出于礼节上的
需要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完全可以出于礼仪接受他的帮
助,那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如果我上了他的车到底会产生怎么样的结果呢?我
认真打量了他一下,他显然喝得过头了一些,但他的神智完全是清醒的。的确,他
的眼神有些呆滞,但他的身体仍然站得笔直。
“嗯,”我含含糊糊地说,“我真的不想坐车,不过还是谢谢你。”
“哎,算了,玛丽安,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他不耐烦地说,一把抓住了我的
胳膊。
我由他拉到车子跟前,被他硬塞到前座。我想我并不很情愿,但我也不想让自
己淋得浑身湿透。
他坐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他那边的车门,接着发动了引擎。“现在你跟我说
一说吧,你今天这样任性胡闹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气呼呼地问。
车转过了街角,雨下起来了,风夹着雨点打在汽车的防风玻璃上。瓢泼大雨带
狂风(这是我的一个姨婆的说法)随时都会下起来。
“我又没有求你送我,”我说,不想直接回答他的话。我深信我不是胡闹,但
我也不无痛苦地意识到在一个外人眼里,我的一举一动的确很像是任性胡闹。这件
事我不想多谈,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直僵僵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盯着前方,
尽管车窗外面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快活过,真见鬼,你干吗要扫我的兴呢?”他没有答
理我,自顾自地说道。外面突然响了个炸雷。
“我大概并没有怎么扫你的兴吧,”我说,“你不是自己玩得够痛快的吗?”
“哦,原来如此。我们冷淡你了。你对我们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我们只顾自
己说话,把你撇在一边了。好吧,我们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劳驾你同我们一起外
出了。”
我觉得他这话很不公平。说到底,伦本是我的朋友。“你不是不知道,伦是我
的朋友,”我说,我的声音战抖起来。“他刚从英国回来,难道我就不该同他谈上
一两句话吗?”我一边说一边明白问题其实并不在伦身上。
“恩斯丽的表现就很得体,你怎么就不行呢?你的麻烦是,”他恶狠狠地说,
“你想故意否定自己身上的女性气质。”
他对恩斯丽的赞许深深地刺痛了我。“哦,去他妈的女性气质吧,”我嚷道,
“女性气质同这件事毫无关系。你故意用这种粗暴无礼的话来刺人,没什么稀奇的。”
我知道彼得最受不了别人怪他没有教养,不懂礼貌。那等于是把他和除臭剂广告上
的人物相提并论了。
他朝我头上方很快地看了一眼,又像瞄准似的眯起眼睛。然后他咬紧牙关,狠
劲地踩下油门。这时大雨己像瓢泼一样。车前面已经看不清路,只见一片汪洋。在
我向他反击时,车子正在下坡的路上,猛然一加速,车轮打滑,汽车转了十五度,
往后摇摇晃晃地撞到斜坡上人家的草地里,颠簸着停了下来。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
声音。
我撞到贮物箱上给弹了回来,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送命。“你疯了?”我大声叫
道,“你是要把我们全给撞死呀。”我虽然用了“我们”一词,但指的还只是自己。
彼得将车窗旋下,探出头去。他随即笑了起来。“我把他们的树篱给修剪了一
下,”他说,又踩了踩油门。车轮转了一阵,把草地上